民国名人的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舒庆春与其刻骨铭心的婚外恋

北海公园

舒庆春（1899年2月3日－1966年8月24日），字舍予，满族正红旗人，出生于北京，中国现代小说家、著名作家，杰出的语言大师、人民艺术家。庆春的文学语言通俗简易，朴实无华，幽默诙谐，具有较强的北京韵味。1966年8月24日，因不堪折磨，投河自尽，结束了自己跌宕起伏的一生，年仅67岁，骨灰也未留下。其传世著作有长篇小说《四世同堂》《小坡的生日》《猫城记》《牛天赐传》《骆驼祥子》及短篇小说《赶集》等。

舒庆春像

一、幼年失怙，家道贫寒

舒庆春祖上家世显赫，属于满族正红旗，因为是立春那天出生的，父母为他取名“庆春”，含有庆贺春来之意。庆春出生时，他的父亲担任着北京城正阳门守卫。第二年，八国联军攻打北京，庆春父亲抗击外敌力战殉国。此后，庆春与母亲二人相依为命，全家仅靠母亲替人洗衣裳做活计勉强维持，一度过着十分清贫的生活。庆春的母亲出身贵族，深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观念影响，自己省吃俭用也要供儿子读书。1908年，九岁的庆春入了私塾。他知道母亲的辛劳，发誓努力读书，以报答母亲养育之恩。1913年，他考入京师第三中学（现北京三中）。入学数月后，一贫如洗的母亲实在无钱给他交纳学费被迫退学。

北京城正阳门

满族贵族刘寿绵乐施好善，被人称为“刘善人”。刘家在当时称得上是北京的世家望族。他的父辈当过粤海道道台，那是最肥的官差。北京西直门大街一半都是他家的产业。当他得知庆春家的困境后，无私伸出援助之手，使其完成了高中教育，并考取了公费的北京师范学校。1918年，庆春大学毕业后，被派到方家胡同小学当校长。两年之后，晋升为京师教育局北郊劝学员。但由于不善于和教育界及地方上的旧势力沟通，很快便主动辞去了这份待遇优厚的职务，重新回到学校教书。1921年，他在《海外新声》上发表《她的失败》的白话小小说，仅有700字，署名舍予，这是迄今为止看到的庆春最早的一篇作品。1922年，他受礼加入基督教，后在天津南开中学教国文。

天津南开中学

在此期间，他热衷于社会服务事业，曾在北京教育会、北京地方服务团工作，同时还在英文夜校和燕京大学补习英文。1923年，在《南开季刊》发表第一篇短篇小说《小铃儿》。从此，他就在北京、天津的中学里任教，挑起全家的生活担子。为感谢刘寿绵的资助之恩，庆春时常去看望刘善人，认识了他貌美如花的女儿并暗恋上了。可他知道自己的家道贫寒，不敢表达爱意，唯有将那份感情深藏心底，期盼他日功成名就后，再求姻缘。1924年，伦敦大学东方学院到中国招聘一位中文老师，庆春看到薪水比国内高出一大截，而且还能出去长见识，在征得母亲同意后，便抓住机会去了英国，任伦敦大学亚非学院讲师。

老舍手书

二、游学欧洲，情定北京

1926年，舒庆春在《小说月报》上连载长篇小说《老张的哲学》，第1期署名“舒庆春”，第2期起改为“老舍”。此后三年继续创作，在英国共创作发表了长篇小说三部《老张的哲学》《赵子曰》《二马》。在英国的教书生涯，使庆春成为一名优秀的作家。1929年夏，他离英回国，在新加坡交流半年，任中学教员。1930年，回国任齐鲁大学教授，边写作边教学。五年后，庆春回到北平。此时，舒庆春已经是一位事业有成的年轻学者了。他急忙寻找刘大善人，想向他的女儿求婚。想不到此时的这位大善人已散尽家财，剃度出家后去世了。他的女儿因为家道中落，去做了最下等的暗娼。这个没有故事的故事，成了庆春心中挥之不去的痛。他创作了一篇颇具诗意的爱情小说《微神》，以第一人称的方式讲述了一对青年男女的恋爱悲剧，以纪念自己的初恋。

英国标志——伦敦塔桥

当时，北大教授罗常培看到好友庆春30多岁了还孑然一身，很是着急。刚好正在北京师范大学读书的胡絜青也有26岁了。胡母怕女儿因学业而耽误了终身大事，曾托付罗常培帮忙物色对象。于是，罗常培便向胡母介绍了庆春。在获知庆春的才华及人品后，胡母异常高兴，私下便定下了这位乘龙快婿，便要罗常培尽快安排，使庆春与胡絜青见面。当时，胡絜青与几位女同学成立了一个文学团体，取名为"真社"。在罗常培的策划下，舒庆春去北师大与"真社"成员座谈文学，这样便与胡絜青相识了。两人都是满族，还有爱好文学的共同志趣和相同的生活习惯。他们一见倾心，庆春更是激动万分，开始疯狂的追求胡絜青。见过三次面后，庆春给胡絜青写了第一封信。

辅仁大学（北京师范大学）

信中说：“你给我的第一印象，像个日本少女，你不爱吭声……你我都是满族人，生活习惯一样。你很好学，我对外国名著、外国地理、历史、文学史也很了解，彼此有共同语言，能生活到一起”。并且向她提出结婚的条件：“第一，要能受苦、要能吃窝头，如果天天想坐汽车就别找我；其二，要刻苦，学一门专长；第三，不许吵架，夫妻和和睦睦过日子”。这样的求婚信，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庆春还说：“我没有欧洲人的习惯，出去时，夫人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打伞，我不干。如果心里有气，回家就打太太我也不干。我愿建立一个互相友爱、和和睦睦的家庭”。此后，庆春一天去一封信，连续写了一百多封信。面对庆春的“约法三章”，胡絜青不仅没有反感，还欣然答应了。原来，庆春这时候已经出了三本长篇小说，胡絜青是非常仰慕他的才华。

舒庆春与胡絜青结婚照

1931年4月，二人订了婚。同年7月14日，在胡絜青大学毕业后，两人便进入了婚姻的殿堂。婚后半个月，庆春携带妻子来到济南，继续在大学任教，胡絜青则在一家中学教书。两人相敬如宾，恩恩爱爱。同年他发表长篇小说《小坡的生日》。1932年，庆春创作《猫城记》并在《现代》杂志连载。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在济南出生了，是个女孩，取名舒济。1935年第二个孩子出生了，是个儿子，取名舒乙。此后几年，庆春陆续创作了《离婚》和《月牙儿》等在现代文学史上具有重要地位的作品。1934年，庆春任山东大学文学系教授。两年后，他辞去山东大学教授一职专心从事写作。9月，他的《骆驼祥子》在《宇宙风》上连载，后由人间书屋正式发行。

胡絜青国画

三、国难当头，邂逅红颜

抗战爆发后，国土沦陷，民不聊生。此时的庆春变得沉默不语，他无心再教书创作，经常念叨着陆游的诗句：“楚虽三户能亡秦，岂有堂堂中国空无人”。济南沦陷前，他告别了妻儿，一个人前往武汉参加抗战。此时，他们已经养育了3个孩子：舒济、舒乙、舒雨。国难当头，胡絜青深明大义。她将依依不舍的心情隐藏起来，给丈夫打点行装，将之送出门去，踏上抗击日寇、救国图存的征程。胡絜青自己则留了下来，独自照顾年迈的婆婆和咦咦学语的孩子。娶妻如此，夫亦何求？庆春离家后，胡絜青带着3个孩子及婆婆，回到了北平。这一分离，就是6年。

武汉黄鹤楼

1938年，庆春被选为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常务理事兼事务部主任，对内主持日常会务，对外代表“文协”，并全面负责总会的领导工作。同年7月，随“文协”西迁重庆。1939年，庆春翻译完成的英文版《金瓶梅》在伦顿出版，译名为"The Golden Lotus"，此版为西方比较权威的《金瓶梅》译本，先后发行四次。但男人的心就像漂浮的柳絮，只要离开树枝，便会忍不住拈花惹草。在“抗协”工作时，庆春遇到一位红颜知己，年仅24岁的青年女作家、画家赵清阁。赵清阁出生于河南一个小官僚家庭，因为继母逼她嫁人，愤然离家出走并立志求学。赵清阁文采出众，受聘于“文协”，与庆春一起工作。那时他们都是文艺界的名人，庆春擅长写作，而她擅长编剧，两人都在艺术上颇有造诣，有诸多共同的语言。

赵清阁像

由于工作原因，他们搭档编辑四幕话剧《桃李春风》，庆春执笔，清阁编剧。《桃李春风》一经发表好评如潮，轰动一时。但凡青春男女，长期相处总会不自主地滋生一些特殊的情愫，这部作品的成功将两人紧密联系在一起了。庆春欣赏赵清阁的干练直爽，赵清阁喜欢庆春的学识文采。频繁的来往，两人的感情慢慢地发生了变化，渐渐从知己变成了恋人。亚当和夏娃情到深处都会偷吃禁果，何况是有着七情六欲的才子佳人。二人突破了道德礼教，在重庆过上了逍遥快活的“比邻而居”。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时间，两人的关系成为文艺界“公开的秘密”。他们的绯闻渐渐地传到了远在北平的胡絜青耳中。出于对庆春的信任并考虑到家里生病的婆婆还需要照顾，胡絜青便没有理会那些流言蜚语。

胡絜青绘画——老舍题字

不久，庆春的母亲去世了。胡絜青料理完后事，她带着三个孩子逃出北平，前往重庆寻找丈夫。经过50多天的艰难旅程，1942年10月28日，她和孩子们终于到达了重庆北碚。不料却被庆春拒之门外，胡絜青伤心透了。很快，她知道了赵清阁的存在。胡挈青是新时代的女性，她不容许丈夫三妻四妾，更不能容忍丈夫有外遇。想到自己在家辛辛苦苦照顾婆婆和孩子，而丈夫却在外面金屋藏娇，胡絜青心中的滋味，岂是那个“恨”字可以得了！但为了孩子们，她没有吵闹，没有和庆春撕破脸，而是带着孩子住在旅馆里，安静地等着丈夫的决定，给她和孩子们一个交代。妻子突然带着孩子来了，庆春一下子陷入两难之中。他不能轻易地放弃家庭，也不能轻易地忘记爱情。到底是选择和妻儿团聚，还是和赵清阁重组家庭？就这样，他花了整整20天时间，来做决定。

重庆北碚——缙云寺（明代御赐牌坊，全国唯一迦叶道场）

最终，庆春没有破釜沉舟、抛家弃子。他选择了回到原配妻子胡挈青和子女身边。清高孤傲的赵清阁这才知道，庆春并不能给自己名分。她原本以为，庆春爱她，会与她在一起的。伤心欲绝的赵清阁毅然收拾行李离开了重庆，留下了一句“从此以后，我们各据一城，永不相见”！自从赵清阁离开后，庆春日思夜想，不能忘怀，那些与赵清阁一起走过的快乐日子，恍如昨天，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瞒着胡絜青偷偷给赵清阁写信，前后共写了100多封。而胡絜青为了三个孩子，只能强忍委屈。但从此刻开始，她与庆春的婚姻便出现了不可愈合的裂缝。1944年，庆春从胡絜青和孩子们口述中了解北平沦陷后的情景，创作《四世同堂》第一卷《惶惑》，由良友复兴印刷公司出版。

胡絜青国画

四、爱恨情仇，破镜难圆

抗战胜利后，庆春创作的《骆驼祥子》在美国引起强烈反响。1946年，受美国国务院邀请，他赴美讲学一年，同年出版《四世同堂》第二卷《偷生》。身处一个开放的国度，庆春重新审视自己的内心。每当想起胡絜青在战火纷飞的时候独自照顾老母与三个孩子，庆春便不忍心伤害他们，但是他又克制不住对赵清阁的爱，想与其长相厮守。鱼和熊掌，岂可兼得？他仍用两人才明白的昵称给赵清阁写信，分享着在美国的所见所闻，所感所受。有时他也会想象，如果把她接到自己身边是不是这一切就完美了。

自由女神像

他曾写信告诉赵清阁“我在马尼拉买好房子，为了重逢，我们到那儿定居吧”。看到这些字句，赵清阁不可能不动容，原来他的心里始终都有自己。但是，她要的是堂堂正正、明媒正娶的合法婚姻，而不是大众眼里见不得光的“情妇”和“外室”。获知赵清阁的态度后，庆春退却了。1949年10月，舒庆春接到文艺界三十余位友人信后决定回国，10月离美，12月抵达天津。他决心回归家庭，好好与胡絜青一起过日子。当胡絜青知道他赴美期间还向赵清阁示爱后，万分失望，爱恨交加，愤怒的种子一直在内心生长膨胀。1950年，胡絜青正式拜师齐白石，深得教诲并受器重。1958年受聘于北京中国画院，为一级美术师。

胡絜青国画

1966年，在那疯狂的年代，胡絜青竟用大字报揭发抗战期间庆春婚内出轨之旧事。虽然庆春与赵清阁的事已是人尽皆知，但是在当时那个环境下只要一点瑕疵都能吹成大罪名。随后庆春就被一帮人带走了，进行严酷的审讯，甚至辱骂，殴打，直到傍晚才被放了出来。当庆春拖着遍体鳞伤的躯体，一瘸一拐回到家门口，但无论他怎么敲门喊人，却始终没有人为他开门，只让他自我反省。他无处可去，在黑暗中徘徊许久，孤独地来到太平湖畔。他静静的看着湖面，一动不动的站着发呆，最后绝望地投湖自尽了。赵清阁得知庆春的死讯后，悲痛欲绝。从此，晨昏一炷香，遥祭三十年。她终身未嫁，对外绝口不提跟庆春之间的感情。

北京西郊——太平湖

她的客厅始终悬挂着庆春写给她的手迹，书桌上放着庆春送给她的砚台。正对书桌是庆春写给她的祝寿联“清流叠韵微添醉，翠阁花香勤著书”，边上的小字是"清阁长寿"，落款为"老舍恭祝"。侧面墙上是庆春写给她的扇面。床头柜下则是庆春送给她的小痰盂……。1999年11月，赵清阁闭上了常含泪水的眼睛，结束了她漂泊苦难的一生。而胡絜青晚年跟儿子舒乙住在同一幢楼。她在客厅里养了很多花，尤其是菊花。无他，只因庆春爱菊花。2000年，胡絜青去世，享年95岁。其实，无论是相伴35年的胡絜青，还是终身未婚的赵清阁，她们都是爱庆春的。只是，赵清阁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而胡絜青不该与她爱的人长时间远离！

赵清阁——青绿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