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江：源远流长左溪寺

浙江佛教历史悠久，大约1800年前，佛教就在这片土地上传播了，天台山的国清寺被日本、韩国佛教奉为天台宗祖庭，而浦江岩头的左溪寺，是佛教天台宗祖庭之一。该寺坐落在浦江县东北二十二里，夏泉村西之左溪山麓。前列翠峰三圣岩、香炉尖之屏；寺有左青龙、右白虎之瑞；背倚荆紫岩百丈绝壁之雄；南临云嶂岩仙山之秀；北近屏风山之幽；山下左溪源远流长之韵，外有踞象守口之胜，实为佛教之圣地。

左溪寺历史

左溪寺始建于唐开元（713~741）间，开山鼻祖为天台宗第八祖师左溪玄朗大师，入室弟子为天台宗第九祖师荆溪湛然大师。“重山深林、怖畏之地”的僻寺，孕育了两位世界级的天台宗祖师，可谓奇迹。期间，江（苏）浙（江）一带的名寺大院大和尚均拜在左溪大师的门下，古新罗国（今朝鲜、韩国）派僧不远万里，漂洋过海来左溪寺拜师学习天台宗。左溪玄朗大师专心一志，终身刻苦修炼。诵经则翔禽下听；食毕则群猿捧钵洗于池中；送信则白犬往返于左溪与宝掌之间；盲犬至山，伏地长嗥，师为之行忏，不逾旬日复明。师之修炼，达到极其高妙无穷的境界，铸就左溪寺的辉煌。

明邑人郑渊（月泉书院山长）《游左溪山》诗写道：“我来日暮掩柴扉，兀坐空亭依翠微；洗钵青猿随世去，衔书白犬几时归；自怜飞锡成寒溜，谁为左溪传法衣：龙象遁栖山寂寂，落花唯逐鸟啼飞。”

初，左溪大师独居岩穴凡三十年，村人于平始为大师治屋安菴，约而不简，左溪跪忏其间。后寺无续人。“中间或衰，故左溪废坏”。宋开宝（968~976）间，于平之曾孙伯昭“伤先人之所为，念大师之道场。”遂躬负畚筑，斩茅除榛，搜材发石，渐复其室，并呈状报请越王赐名“双溪”，又报请十方说法住持，愿得杭州大和尚宝初者主之。寺事未竟，伯昭逝。其子暠继承父志，乃竭尽其力而就其功，始于佛殿，范如来诸大菩萨像，一切完备。重修“洗钵池”，并撰就《洗钵池记》一文镌于碑石，这是浦江乡人写乡事的第一文。至于粟蔬盐醯，于氏供给者四十余年。于暠有四子，长立、次璧、三房及二孙皆举进士第，却把“于氏七星”之一、文才出众的幼子清穆送进寺里为僧。于氏为左溪寺作出巨大贡献，这在重科举重官吏的封建社会是难能可贵的奉献精神。

左溪寺曾三次建舍利塔：唐天宝十三年（754），左溪大师圆寂，火化后得舍利。门人分半舍利建塔于寺侧。邑城人为亲近大师，分半舍利建塔于州城之东。唐礼部、吏部员外郎李华，受请为左溪大师写下《左溪师塔铭并序》一文，这是现存最早的浦江历史文章。唐会昌（841~846）间，塔圮；宋开宝六年（973），重建舍利塔于寺东南隅，后亦圮；宋绍兴二十二年（1152），有舍利降，再造塔藏之寺，后圮毁。宋时御史方蒙《于氏伯昭公墓记》中说：“亭后百步土阶，石级四、五层，有小岭多桂树，因名为丛桂岭。岭后穷高处，梵宇巍峨，为普安院（即普安禅院）。院首建浮屠（塔），高数十寻（长度，八尺为寻），名上山塔”。

宋天圣、庆历间，在兄于房（曾任吏部尚书）的大力帮助下，住持清穆继续祖、父辈之愿，尽心尽力，建三门、大藏、方文，僧房九十一楹，造檀香佛像、纻漆天竺像、弥陀、势至、观音等佛像金身，铸大铜钟（后无存）。清穆禅师在庆历七年（1047）写下《普安禅院记》之文，记录左溪寺历史和重建实况。此文成为浦寺宇建设史上第一篇文章，为研究浦江早期佛教历史提供了一份宝贵的资料。

明洪武二十四年，邑内天宫讲寺、护圣教寺僧皆并入普安禅院，遂改名为“左溪讲寺”。明万历（1573~1620）间，铸钟一口，后无存。崇祯四年（1631），铸钟一口（上世纪五十年代初，移至礼张小学作信号钟用，后被出售于杭州）。清康熙（1662~1722）间，增建普安堂。乾隆三十八年寺圮。嘉庆六年（1801）重建左溪寺。咸丰十一年（1861），寺毁于兵患。光绪初，左溪寺，又得以重建。1950年，佛像全部被毁，和尚陈森杞回家（浦江县檀溪镇会龙桥村）还俗。1966年，左溪寺大雄宝殿，南北厢房拆毁，砖、瓦、木料全部运往礼张，建造公社用房和卫生所，仅留下山门三楹。

1995年9月，左溪寺被评为浦江县十大胜景之一。是年10月，中共浦江县委宣传部组织县旅游局、县财政局、县文化馆和左溪寺景区筹委会等12人，赴天台国清寺专访，探究左溪寺与国清寺1200多年的深远渊源，两个天台宗祖庭重续前缘。

2000年，左溪寺大雄宝殿重建落成。十多年来，陆续建设了僧房、三圣殿、客堂、斋堂、佛塔、大门坊等建筑，铸有1500公斤大铜钟一口，置大鼓一只，铸大铁香炉一座。

左溪玄朗大师

天台宗第八祖师左溪尊者，俗姓傅，字惠明，号玄朗，因菴居左溪，历称左溪大师。义乌市塔山乡上傅村人氏，梁傅翕大师六世孙。母傅葛氏因梦天降灵瑞而娠左溪师。师诞生于唐咸亨四年（673），“心静体安，迄于乳育。生九年矣，辞家入道，兼综群言，曰：此法门之畎浍也”。师认为，他所学这些学说非常肤浅，犹如田间小沟渠，终不能涵荡汪洋。师志存高远，欲达更深妙境界。于是，师在19岁时，入义乌清泰寺剃度礼佛。不久又赴河南光州从师崖律受具足戒。后再师从绍兴妙喜寺印宗禅师研禅要，为自己精通多门派的学说打下坚实基础。最后来到东阳天宫，向天台宗第七祖师慧威大师进一步精学天台宗“一心三观”大法，刻苦钻研，觉悟日新，深得最上层，证第一之义，宏大精深。

在左溪大师走过坎坷曲折的求知求法之路后，53岁前就只身寻找到修行的最佳之地左溪山。此时，左溪山系“重山深林，怖畏之地，独处崖穴三十年。晏居左溪，因以为号”（唐李华语）。左溪大师在此修行，生活条件极为艰苦，“左溪僻在深山，衣敝食绝，布衣而缀，掬泉而斋。如缯纩之温，均滑甘之饱”（唐李华语）。但大师不因条件之艰难而动摇他以中兴天台宗为己任的坚强意志，依然刻苦钻研天台宗教义，孜孜求索不息。有人发问他：“万物皆空，何以如此苦行？”师答：“苦和乐，本来并不存在，都是妄习自为。等到众生的苦妄除尽，自己的苦也随之可尽。”又问：“山水自利，如聚乐何？”师对曰：“名香挺根于海岸，如来成道与雪山。未闻笼中比寥廓。”

正因左溪大师如此苦苦修行，深入研究，将天台宗佛学阐述得深透尽致，出神入化，更上层楼，以致能慑服良禽灵兽：“诵经则翔禽下听，洗钵则群猿来捧，白犬传书于左溪、宝掌之间，盲犬听经则眼明”。“夫知上法易行，上法难修，上法易证，上法难明。谓左溪为有，则实无所行；谓左溪为无，则妙有常往。视听之表，巍巍左溪”（唐李华语）。时，江苏浙江一带名寺大僧拜于左溪玄朗大师门下的弟子甚众：“衢州龙丘九岩寺僧道宾、越州法华寺僧法源、神扈，本州灵应寺僧元净，栖岩寺僧法开，苏州报恩寺僧道遵，皆菩萨僧，开左溪之秘藏；常州福业寺僧守真，杭州灵耀寺法澄，灵隐寺僧法真，明州天宝寺僧道源，静安寺惠从，本州开元寺僧清辩，绝得醍醐，饱左溪之味道；入室弟子本州开元寺僧行宣，常州妙药寺僧湛然，见如来性，传左溪之法门；新罗僧法融理应、纯英理英（《宗教词典》，为法融、理英、纯英三人），归国化行东表，宏左溪之妙颐；菩萨戒弟子傅礼王，光福寺菩提惠牙，沾左溪之一雨。”上述弟子绝不会是左溪大师的全部习法僧人，只是较为主要的或著名的。

他不仅是江苏浙江等地的宗教大法师，还远播国外。《左溪师塔铭并序》中，提到的新罗国（即今之朝鲜、韩国），曾派僧不远万里，漂洋过海来左溪寺，求取天台宗真谛，回国后创建和发展了天台宗佛教。有资料证明，朝、韩目前已知的天台宗传入时间，比在左溪寺学成归国后创立天台宗的时间要晚近400年，这段黄金时间还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之中。相信朝、韩的天台宗总有一天清源归宗，会明白发源祖地是中国的浦江左溪寺，祖师是左溪玄朗大师。而日本高僧最澄是唐贞元二十年（804）来中国国清寺，向湛然大师的弟子道邃学习天台宗佛法，回国后才逐渐发展壮大日本天台宗，所以日本天台宗僧俗从国清寺沿着湛然大师的唐代足迹，多次来左溪寺寻根追祖，瞻仰天台宗的祖庭祖师。

左溪大师玄朗“心不离定中，口不尝药味，耄耋之岁，同于壮龄，告门人曰：吾六即道圆，万引无礙，戒为心本，汝等思之。天宝十三载九月十九日就灭，春秋八十二，僧夏六十一，四辈号恸，如慕如疑，香木幢幡，雷动山谷。”（唐李华语）。当时，乡人们做了同一个梦，梦见左溪大师居于天上欲界六天之第四天，在须弥山之顶的兜率天内院，即将来成佛的菩萨居住之所，弥勒佛在此说法。

有一则民间传说，大师圆寂后，按当地风俗，众人将大师灵柩送上山去安葬，当众人离寺后在护送路上，突然黑云压顶，狂风扫地，暴雨倾盆，众人只得停柩，回寺躲雨。刚到寺院门口，忽然云散天开，风停雨止。众人即返回原地，却不见大师灵柩，沿着所散的“路纸”追寻到寺西北二里的屏风山旁，但见巨大石块堆成圆形大墓，墓前约十米处耸立一块扁平巨石恰如墓碑，高丈余，广如是。真是鬼斧神工，极为奇特。元邑人柳贯之诗中写道：“谁初藏舍利，驾说包椁枢。到今乱石间，鬼物严居守…还乘不尽兴，更历最高阜。鞭石障卯风，无乃巨灵剖。川岳奠方维，坤舆鳌背负。”说的正是玄朗之墓。千百年来，寺下夏泉及附近村人称之为天葬“禅师坟”。至今，玄朗墓周围之山名统称“禅师坟”。1995年7月，日本大正大学教授、天台宗研究学者秋田光兆首次来左溪寺寻根拜祖。当来到“禅师坟”，秋田光兆用汉语惊呼：“啊，玄朗墓！玄朗墓！”随即便拜，并连连拍照，兴奋异常。1998年2月，日本秋田光兆率团再次重上左溪寺和“禅师坟”，考察和参拜祖庭。

《天台九祖传》中记：“左溪既殁，师（湛然）挈密藏（左溪大师之著述），独运东南（天台国清寺）。”

左溪大师圆寂后，弟子清辩禅师请李华为师撰写《左溪师塔铭并序》一文，并镌于石。李华是唐代著名散文家，又是湛然大师的俗家弟子。全文写得优美生动，人物形象鲜明，字有金玉之声，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旧志皆有刊留，可称为浦江第一不朽之文。元柳贯曾率众观摩这浦江“金石”之首，即拓了墨本，并写长诗记之：“摩挲李华碑，楷画辨跟肘。固惟制作精，所以能不朽。拓墨虽模糊，尚可形篆籀”。诗中对左溪大师也大加称颂：“……左溪掖仙华，山山蓄灵秀。蒸霞作岚霏，泄云出嵌窦。朗公修何行，宴寂并昏昼。及其止观成，白日飞光透”。

《天台九祖传》标为“八祖传持教观左溪尊者明觉大禅师”。是吴越王为左溪大师请谥“明觉尊者”。

荆溪湛然大师

荆溪湛然大师出生于唐景云二年（711）。俗姓戚，晋陵（江苏常州）荆溪人氏，时人尊其道，因以为号。湛然出身儒家，儿时即有超然迈俗之志。唐开元十五年（727），湛然赴渐寻师访道，遇金华方岩大师，授以天台宗止观之法。开元十八年（730），入左溪寺，从学天台宗八祖左溪玄朗大师。玄朗看中湛然慧敏过人，悟性甚高，分外倾心传法，悉心教授天台宗观法。唐天宝七年（748），湛然于常州妙药寺（“九祖传”为宜兴君山净乐寺）正式出家。又曾赴会稽从名僧昙一师博究律部。既又演止观法门于吴郡开元寺。

唐天宝十三年（754）九月十九，左溪玄朗大师既殁，湛然将左溪大师的全部“密藏”（天台宗著作）独运东南天台山国清寺。

湛然以中兴天台宗佛教为己任，对其子弟说：“今之人或荡于空，或胶于有，自病病他，道用不振。将欲取正，舍予谁归?”晚年，在国清寺孜孜不倦地研究求索和弘扬天台宗教义，终有大成，实现天台宗的复兴之梦。唐大历三年（768）起。湛然大师在国清寺的弟子道邃、行满、元浩等39人传授天台宗之佛法。道邃再传日本僧最澄（767~822），归国后开创日本天台宗佛教。湛然大师接过左溪大师衣钵，竭尽一生之力，钻研天台宗法门，传播、发展天台宗教法，使天台宗得以逐步中兴，被尊为天台宗第九祖师。

唐天宝至大历（742~779）间，玄宗、肃宗和代宗三代皇帝，三次下诏邀湛然入朝讲经，均以疾而辞之不赴。湛然的天台宗佛学主要著述有：《法华玄义释签》《法华文句记》《摩诃止观辅行传弘决》等23种计92卷，为天台宗后来的发展作出不朽的贡献。

唐建中三年（782）二月五日，湛然疾终于佛陇，寿七十二，佛夏四十三。门人奉师之全身塔于智大师茔域之西隅。吴越王请谥“圆通尊者”。

（石有才：浦江县文史专家）

来源：潮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