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白发

母亲的头发开始变白了。

白发出现在母亲原本乌黑青丝的鬓角,就像初雪刚刚落在山野,一点一点,然后蔓延开来。白发出现的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原来时间的流逝不仅仅是抽象的数字,它就这样一点点在我们身边展开,静悄悄地改变了我们熟知的一切。

母亲的白发使我想起了她点亮我生命里的所有灯火—她的眼睛。我记得从小,每当夜深人静,我怕黑会爬上母亲的床。她会打开床头的小灯,把我搂在怀里。她的眼睛里有光,照亮了整个世界。

许多年过去了,我已长成大人。可每当我遇到烦扰,我还是会想起母亲的眼睛,想起她怀里的光和温暖。而今白发点缀在她的鬓边,我突然意识到,那盏一直照亮我生命的小灯,也正在一点一点变暗。

我们永远属于母亲,而母亲也正在一点一点属于时光。白发使她看上去脆弱了许多,可当她的手抚过我的额头时,依然有种魔法,使所有的疼痛和烦恼都消失不见。母亲就像一座山,高高地耸立,而白发则像积雪,静静地覆盖在她的山巅。

山依旧是那座山,可我们知道,时间正在起作用。我还记得她乌黑的长发,记得她带我走出黑暗的双眼。而今只留下一头白发,提醒我,应当在她完全属于时光之前,好好拥抱她,这座我生命中最高大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