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成文专栏｜记住老家有母亲

朋友打来电话，说这个周末一定要我带女携妻去他老家做客。

他的老家在农村。星期六一大早，我驾着小车飞驰在去往朋友家的柏油马路上。

距离朋友家还有10公里，我手机的音乐骤然响起。是朋友打来的，说是很抱歉单位有急事需要他马上出差，欢迎我们以后光临……

我们像泄气的皮球，好心情被朋友的突然出差搅得一团糟。时近中午，饥饿逼得我想起了老家就在不远处。我把小车一拐，朝老家那条坑坑洼洼的泥巴公路开去。

我已经很久没有回过老家。老家只有年迈的老母亲，在残破的老屋子里侍弄着她余下的人生。许多时候，母亲邀请我回家看看，我总是编出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击碎母亲的期盼。我以为自己甩掉了沾满黄泥的衣服，穿着时尚的服饰，踩着节奏鲜明的步伐，成了完完全全的现代都市人。老家，在我心中渐渐淡去，慢慢模糊。

小车在颠簸完最后一段公路后停下。熟悉的面孔们涌上来。

“文子啊，回老家来看看妈啊？”

“文子，有好久没有回来了吧！”

“文子哥，混得不错啊，买小车了！”

……

我应付着乡亲们的嘘寒问暖，眼睛在众人中搜寻母亲的身影。

“我妈呢？”

隔壁的二婶告诉我：“你妈去山上采草药去了，明天是她的生日，说你一定回家为她祝寿。她知道你的胃不好，想让你带点草药回去吃。她专门去街上的医生那里为你求的药方啊。”

妈！明天就是你生日？做儿子的我已经忘记了！我每天除了工作就是自己的小家，妻子、女儿成为我生活的全部。我的脸红红的。

母亲终于蹒跚着回家。见我们在焦急地等待她回家煮饭，她既高兴又责骂起自己来，说是出门晚了，害得我们中午了还没有饭吃。

母亲用最快的速度为我们做了一桌可口的饭菜，但挑食的女儿就是不吃，说菜黑乎乎的，一点食欲都没有。我暴跳如雷，“就算饭菜不合胃口，吃一顿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在我的几次威胁之后，女儿含着眼泪终于动了动筷子，勉强吃了几口。母亲见孙女眼泪哗哗，忙责骂自己老了不中用，下午要到街上的大餐馆为孙女买回好吃的饭菜。我当即阻止了母亲的想法。

因为第二天是母亲的生日，原计划下午回家的打算就被取消。女儿得知消息后，与我大吵大闹。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得到的依然是“就是不在奶奶家过夜”的回答。我准备对女儿动粗。母亲走过来抓住我的手。“你们就回去吧。不能怪孩子啊，农村是比不上城市……生日年年有，今年不过还有明年呢！”母亲说得轻松，但她浑浊的泪珠滚出了眼窝。

母亲，您一生都在为别人着想，唯独没有想过自己！

我没有听取母亲的建议，铁了心要给母亲过完生日后再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母亲穿上压箱多年的新衣服在村子里串门。她邀请三亲六戚、左邻右舍去吃她的生日酒，说是我这个当儿子的专门回家给她老太婆做生，还开回了小车呢。

阳光灿烂地照在老家的屋顶上，喜鹊唱破了喉咙。我和母亲端着酒杯穿梭在席间，说了许多感谢的话，收获了许多的赞美。母亲笑烂了蜡黄的脸，而我表面上笑成了花，内心却像揣了只兔子。

收拾妥当后，我们要回家。母亲没有一点挽留的意思，她知道我们要上班，孙女要上学。

母亲把一只母鸡和草药小心翼翼地放到后备箱。我收下草药，还回了母鸡。我知道老家只有一只母鸡，它是母亲的唯一，为母亲唱歌陪伴，为母亲提供零花钱。我不接受母鸡，母亲的脸有些挂不住了。我怕母亲不高兴，只好收下。

小车离开老家很远很远，老家的一切山水都在我视线里后退了，可母亲瘦弱的身影依然在山包上不肯移动。母亲，我知道您舍不得儿子一家离您而去！

我在心里作出决定：母亲，以后的周末，我会推脱所有的应酬，一定赶回家看望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