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未了/梦萦沂蒙山

在上学的年龄，我就知道沂蒙山乃革命的老区，那里发生过许多可歌可泣的故事。在那久远的年代，“红嫂”的事迹几乎家喻户晓，一个年轻的山村大嫂，一个上世纪四十年代初的女人，为了掩护和救治一个奄奄一息的八路军战士，竟能把他拥在怀里，解开衣襟，用甘甜的乳汁喂他……

一位参加过淮海战役的革命前辈，曾说道：“没有沂蒙山的老百姓推着独轮车，没有众多的“红嫂”一针一线所纳成的布鞋，没有他们的无私奉献，就没有淮海战役的胜利，就没有今天的新中国。如今我们得天下了，可老区的人民却还没有解决温饱问题……”

一九七八年的冬天，为征兵任务我去了沂蒙山，那个年代尚处在“文革”后期，当时没有乡镇之说，而称之曰：“人民公社”。公社书记是个老干部，他十分热情，杀了鸡宰了羊并备了酒，倾尽家底来款待我们，就连睡觉前的洗脚水都准备好了，这令人受宠若惊的待遇，这浓郁的军民鱼水情，确使我铭记终生……

征兵开始了，第一关是目测，其印象合格者，才有资格查体。在体检前，公社书记悄悄的，恳求我：“连长（实际我是排长），孩子做梦都想当兵，但他的视力有点小毛病，你就帮个忙吧”。

我沉思片刻后说：“老书记，等查完体后再说吧。”老书记听罢，很失望地走了。

新兵录取定下来了，老书记的嘱托，我也办了。走访工作开始了，在山区骑自行车“串门”，你就甭想了，村民们零零散散的居住在半山坡上，房子都是用碎石片垒起来的，屋顶都是茅草铺成。其家中的摆设几乎是一样的，即三条腿的桌子，两条腿的板凳、茶壶无嘴、杯子缺把……

山区百姓的生存条件太差了，然而，山区的自然环境却是很美的，虽然是在冬季，那山峦的形态，那植被的痕迹，还有那漫山遍野的果树枝干，那随风摇曳的干瘪柿子，都不难想象到，美在春天里……

走的前一天晚上，一个新兵把我硬拽到他家里，土炕烧得暖洋洋的，炕桌上堆满了花生及带白霜的柿子饼。新兵的母亲拉着我的手说：“首长，孩子就交给你了，他要是不听话，该打该骂全由你了”。我接言道：“大婶，部队上不兴打人骂人，您就放宽心吧，孩子在部队锻炼，一定会出息的。”

“大哥哥，部队上要女兵不？”一个妙龄的俏丫头，一个在城市里都难得看到的漂亮女孩，真难以置信，莫非“鸡窝”里真能飞出凤凰！

我愣神后，急应道：“部队上有很多女兵姐姐，等你满十八岁后，我一定把你带走。”我心里明白，欺骗是善意的，我一个小小排长的承诺是不可能实现的。

新兵的父亲抽着旱烟袋终于发话了，这个虽然贫穷，但温馨的家庭，在闲聊中，我知晓，老人家在解放战争时，便是“支前模范”，为革命负过伤，流过血，他给我谈起当年的“孟良崮”战役，那一仗打得惊天动地，咱八路军用了好多部队，把国民党王牌七十四师团团围住……

张灵甫曾喧嚣：“有七十四师在，就有国民党在。”还真让他言中了，随着王牌师的覆亡，共产党得天下！而蒋委员长也只好逃隅于一个孤岛上。

若干年后，我翻阅了那段历史的资料，当年国民党是十分强大的，战役的最初，国民党数几十万人的集团军欲与八路军决战于沂蒙山区，然张灵甫孤军冒进，被我军数倍兵力围歼之……

光阴似箭，几十年转眼过去，星星点点的闻言，老书记的儿子仍在部队服役，那个俏妹子的哥哥已由部队转业到地方工作。而那个俏妹子虽未当上兵，但也早已嫁到了城里，提前过上了吃皇粮的日子……

每当我回首往事时，总有一种难以释怀的伤感在心头憋着。几十年的改革开放，老区人民的“温饱应该解决了吧。多少年没去沂蒙山了，每每想起，心底深处总有一种难以名状的东西，堵在心头。在梦里，我总看到那漫山遍野的果树枝干在风中摇曳……

壹点号 鲁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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