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清初流寓嘉兴的兰溪籍诗人范路

明末清初流寓嘉兴的兰溪籍诗人范路

蔡予新（原创）

范路（1610--1653），字遵甫，世居兰溪之龙门山，传是宋代范仲淹(989--1052)的后人。《光绪兰溪县志》卷五、隐逸：“范路，字遵甫，性孝友。随父流寓嘉兴梅会里。”范路的祖父范栗，字松轩，从兰溪流寓嘉兴之长水乡。范路的父亲范时奬，字敬轩，妻王氏。范时奬精通医术，虽然他的医名传播不广，但也救活了不少人。当地乡民非常感恩，于是他就在那里安家。

范路幼时聪慧，家里贫穷，经常揭不开锅，饮食无措。澹翁老人通门撰《范遵甫传》：“初，范子读书，家贫，不能致书，往往从人借观，而天性頴悟。”他好学之举，被当地一位有名的文人伍应候所欣赏，授业于他。范路得到名师的教诲，学业长进不少。他参加考秀才的县试，知县张凤翥很是赏识他。然而，范路家境遭变，父母亡故，加上他体弱多病，沉迷于“性命之学”。后来，范路去参加府试，知府把他选拔为全府七县学童之冠，但竟然遭到“学使者”（学政）的摒斥，没有考取秀才功名。

明清鼎革，时局混乱，他渡过钱塘江，避难到越中，游历四明、天台，浪迹山水间。范路抛却功名，“益邃于理学大要本乎致知。”周篔《旧刻范处士诗集序》：“范路字遵甫，其先兰溪人，家梅里已三世。处士幼好学淹贯经史，有文名而数奇不偶。既壮，辄弃去，遂放浪山水间。”他是梅里派重要诗人，他与朱一是、屠爌被称为“梅里三友”，有《灵兰馆诗集》二卷存世。《灵兰馆诗集》卷上收录古体六十八首，卷下收录今体一百十九首。周篔在《旧刻范处士诗集序》一文中提及，这本诗集是范路身故五年后，由其门人缪泳收集整理而成。《千顷堂书目》卷二十八、《曝書亭集》卷七十二均于收录。

范路又名范瀫，他非常热爱兰溪，念念不忘自己的故乡，“自其先世之来居于此也，恒不忘其故乡。”经常对别人提起，他死后要葬回兰溪的祖墓旁。由于家境贫寒，他“泣曰：失今不葬，将无及。于是殚力拮据以诸丧。”清顺治癸巳年（1653）的春天，他回到兰溪，竭尽所力将祖父母、从祖父母、伯叔诸兄弟妥善营葬。“渡江抵于兰溪，访其先世之墓所而次第葬焉。”范路回乡不认识宗亲族人，但他通过走访慰问，拉近亲情族谊，以至相互热泪盈眶，感慨万千。

他有二首诗作，记载了这次故乡之行，其一：

夜泊兰江

已入兰阴道，犹眠滩上舟。

岸云依树歇，山月带江流。

远火明沙际，清歌起渡头。

酒尊谁与共，一夜重离忧。

范路已回到故乡兰溪，但物是人非，故乡宗亲已陌生，所以，他虽已回乡，并不能回家，只能“犹眠滩上舟”，借酒销却乡愁。

其二：兰溪省祖茔仍还槜李留别

媿将贫贱入家乡，祖父遗踪旧草堂。

古树接天春积叶，寒塘落月夜疑霜。

伶仃孰问辽东鹤，涕淚难看陌上桑。

一酹九泉还独去，天涯从此思茫茫。

范路回乡祭扫祖墓，营葬故亲后，即将返还嘉兴。他感叹自己不能衣锦还乡，愧对祖先。然而，祖父草堂仍在，对故乡的留念依依不舍。诗中他用了“辽东鹤”这个典故，见于《搜神记》，辽东丁令威学道成仙后，化作白鹤回到家乡去。后用来表示怀着思恋家乡的心情久别重归，慨叹故乡依旧，而人世变迁很大。

范路以教书为业，兼行医卖药，乐善好施，不善事产。徐鼒撰著的《小腆纪传》（卷第五十八）中记载，他“晚年，卖药长水市。”朱彝尊的《明诗综》周青士云：“晚开灵兰馆，卖药长水市。”《光绪兰溪县志》亦同此说。《静志居诗话》：“遵甫含贞履信，博通古今，卖药市门，行歌带索。”缪泳撰《贞简先生墓表》中说他“晚年尝以医，自见有求之者，与刀圭辄效，多不取其直。”又说他“笃于友爱，岁祲贫不能自振，以馆饩衣食诸兄无所异。”《明诗综》“钱尔载云：崇祯辛巳（1641），禾中岁大饥，人相食，有族弟思携妻子鬻身以求活。遵甫留之同饭糠籺，怡然不以为嫌。”《小腆纪传》（卷第五十八）同样也记载：“崇祯辛巳(1641)岁大饥，人相食。有族弟携妻子将卖以求活者；路留之同饭糠籺，怡然不以为嫌。”

范路去世于清顺治癸巳年（1653）六月二十一日，即他回兰溪祭祖的当年，年仅四十四岁。门人缪泳“其明年葬先生考妣于宋谷堡故居之傍，而先生祔其次，从先命也。”范路之妻缪氏，即门人缪泳的族姑。范路有二子：懋官、懋功。范懋官，字民彰，工诗文，“省斋七子”之一。据朱一是《布衣范先生墓志铭》：范路“以癸已秋七月卒。后一年冬十二月，子懋官葬之某原”。与缪泳所记不尽同。

《小腆纪传》卷第五十八说范路的性情不同凡响：“乍愚乍智，人莫测其所诣，门人私谥曰：贞简先生。”澹翁老人通门撰《范遵甫传》：“范子遵甫，圣人之徒也，雅好竺乾氏之学。”竺乾氏指佛教徒。

范路未取得功名，世人称他为处士。不过，范路的玄孙辇云，字楞河；范辇云子玉琨，字吾山，官河南宿南通判，加捐道衔；范玉琨子守城，字实甫，两淮候补运判；玉楹，字斗墟，赠知县。范玉楹子范恕，字屋如，由佐杂捐升补山东郓城知县。后世的范氏终算踱入官宦门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