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海战役中我军最窝心的一仗,1个营攻打1个村,2小时伤亡竟超7成

说起淮海战役中最惨烈的战斗,一般人都会想起华野7纵和黄维18军“老虎团”争夺大王庄的战斗。其实,在淮海大地上,同样以鲜血浇灌出胜利之花的又何止大王庄一地。笔者手中就有一张当年的照片,上方的题字表明,这是中野11纵33旅15团2营于1949年2月4日在山东单县王庄为纪念淮海战役胜利结束的合影。细看之下就会发现,虽然标明了是“全体人员”,但照片上只有120多人,而当时野战军的一个步兵营满员应该有400人。之所以人数相差这么大,并不是战役期间连续作战没有补充,而只是因为一次名不见经传的后刘园之战。为攻克一个在地图上都不容易找到的小村子,2营付出了重大牺牲。时任2营教导员、解放后长期从事航空科研工作的谭克煜同志,在60多年后都还记得这个让他终身难忘的小村庄。


1949年2月4日,15团2营全体人员在单县王庄的合影

1948年11月30日,淮海战役进入最关键的阶段。徐州“剿总”副司令杜聿明率三个兵团,放弃徐州,沿徐州至永城公路向西南撤退。但这一切完全在我军的掌控之中,华野、中野所部马上开展平行追击。从徐州逃出的第二天,国民党30万人马就被我军切断了去路,被包集在陈官庄、青龙集和李石林之间的狭小地区。原本部署在徐州以南、担负阻击徐州之敌南逃任务的15团,就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参战的。

15团先是赶到包围圈西北,然后又接令向南运动,绕到位于包围圈东北方向的后刘园和荒庄两个村,监视和防止敌人突围。其中,1营驻守后刘园,2营驻守荒庄。但就在1营进驻当晚,逃跑心切的敌人就向他们发起了进攻。后刘园村的位置恰好是我军阵地突出的一个犄角,三个方向都面对敌人,加上我军当天下午远道赶来,还没来得及构筑工事。1营虽然积极组织抵抗,但最后还是丢掉了阵地。我军立足未稳,加之地形不利,面对的又是李弥装备精良的新八军,难以轻松夺回。因此,我军退到后刘园村外,沿着村子外围开始修战壕、做掩体,战壕顶上用门板堆土作为顶盖,就这样构筑起好几层新的阵地,一直延伸到敌人据守的村子旁边,把敌人围得严严实实。


经典的淮海战役旧照,前景中的美式榴弹炮和背景中的美式卡车,表明这已经是一场现代化程度较高的战争。

我军严阵以待、围而不打,一围就是一个多月。敌人内无粮草、外无援兵,见突围无望,军心日渐不稳。一直到1949年1月6日,上级才下达了对杜聿明指挥下的邱、李、孙三个兵团进行最后总攻击的命令,由15团2营担任主攻后刘园的任务。在此前一周,2营已经趁夜暗条件,在野地里开挖进攻时使用的交通壕,一直挖到离敌阵地前沿仅200多米的地方。时值隆冬,地冻得铁硬,战士们开动脑筋,先设法挖出一个深坑,深达冻土层以下,再在冻土下面往横向挖,挖出一段土洞后,最后把顶盖的冻土层用十字镐打碎,才显出壕沟的模样。但当时谁也没想到,这些本来是方便进攻开始后迅速接敌的准备工作,却在战时起了更大的作用。


战后中野颁发给指战员的淮海战役纪念章,主体图案仍是成排的步枪。

考虑到敌人阵地工事纵横、火力配备较强的情况,上级还特地派来华东野战军特纵炮兵3团3连,支援2营步兵攻打后刘园的战斗。战斗开始前,华野炮兵观察员多次到2营阵地前沿观察敌情,炮兵们还把大炮推进到距守敌前沿500米左右处,准备战斗开始后进行抵近射击,以彻底摧毁守敌工事。2营的战士们看到这些情景,战斗情绪更加高涨,大家都怀着必胜的信念,但在一定程度上也因此滋生了骄傲轻敌的思想。

当时针指向6日下午4时整,我军总攻开始。数十门各种口径的榴弹炮、野炮、迫击炮一齐向敌人阵地射击。后刘园村也顿时火光闪闪,先后爆开几十条烟柱。炮击开始不久,村里就浓烟滚滚,房舍吐出了火舌。而敌人阵地却像哑巴一样,一点动静也没有。2营的战士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都非常兴奋,恨不得立即投入战斗。这时,后刘园西南方向的兄弟部队已经发起冲锋。听见冲锋号响,4连的指战员再也按捺不住,率先跃出交通壕,向着敌人阵地冲过去。5连、6连见4连已经行动,也争先恐后开始出击。


淮海战役之前,我军已在各大战场缴获了相当数量的火炮,但在运用特别是步炮协同方面还明显缺乏经验。

就在大家跑出五六十米,最前面的战士已经跑到空地中间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原本死蛇一样的敌人工事突然复活了,轻重机枪、卡宾枪、冲锋枪组成的三层火力网一齐开动,像刮风一样向我军射来。由于地形开阔、无遮无掩,冲上去的战士们立刻被打倒了一片。幸存的人赶紧跳入交通壕,和敌人开始对射,但在敌人的密集火力下也很难抬起头来,一时间形成了对峙状态。

两军阵地之间的开阔地上,被打倒的战士或死或伤,血淋淋地躺倒一地,重伤员时断时续地发出呼喊。后方阵地上的人看在眼里、听在耳里、急在心里。谭克煜后来回忆说,团卫生队长(忘却姓名)是新来的,要冲过去救护,他和卫生员都说不行,但这位队长不肯听,带着2营医助王志敏等几个人就冲出战壕。但开阔地完全在敌人火力控制之下,他们还没跑几步,都相继中弹倒下了。王志敏被被子弹击中了腹部,肠子被打穿,旁边卫生员把他拖下来,要替他包扎。王志敏说:“算了吧,我活不了啦。”不大一会他就闭上眼睛牺牲了。


孟良崮战役中,当地老大娘为华野第2炮兵团1连连长施夫俊指点目标。

一直等到天黑下来,伤员和烈士遗体才被抢运回来。经过清点,副营长和5连、6连连长都负了伤,营部通讯员也牺牲了,率先冲锋的4连损失最大,正、副连长和大部分班排长都牺牲在了开阔地上,全营只有重机枪排和炊事人员没有损失。尽管全营伤亡已超过七成,但攻克后刘园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这时,谭克煜主动站出来,带领剩下的数十名指战员,趁着天黑悄悄向敌人阵地匍匐过去。当天夜里天很黑,敌人以为白天战斗给了解放军那么大杀伤,晚上不会再有新的进攻。谭克煜他们一直爬到了地堡里,敌人才发觉,但已经来不及抵抗了,只有缴枪老老实实当了俘虏。而村里的敌人见前沿阵地丢失,赶紧向核心阵地收缩,我军冲进村子时已空无一人。


淮海战役中,华野特纵炮兵正在作发射前的准备工作。

虽然后刘园村终于拿下来了,但2营因损失太大,无法再继续战斗,只能提前撤出战场。紧接着淮海战役胜利结束,2营跟随大部队回到山东,驻扎在单县县城东北7里多地的王庄进行休整。这张照片就是在当地过旧历年时,在立春那天拍摄的合影,照片上的120多人是经过这场惨烈战斗后全营剩下的所有人员,其中4连只剩下10多人。

后刘园村战斗最大的教训,就是2营出击的时机选择错误。正常情况下,炮火准备要15分钟至半个小时,步兵才能发起冲锋,可实际上当时华野炮兵才轰击了几分钟,2营就开始冲锋了,仅仅几分钟的炮击,还未有效清除敌人阵地上的火力点,特别是敌人困兽犹斗的气势还没被打掉。这时步兵就轻率地冲了上去,而炮兵为避免误伤,不得不暂停炮击,这给了敌人火力点喘息和复活的机会,所以造成了重大伤亡。


记录下后刘园战斗详情的谭克煜,时任2营教导员。

导致打了这样一次“窝心仗”的原因,主要是2营仍至整个中野11纵在当时是一支相对年轻的队伍。中野11纵前身是晋冀鲁豫野战军11纵,是1947年8月,为壮大野战部队、适应大反攻形势的需要,由独立第1、第2、第3旅改编组建的。像33旅15团的前身是冀鲁豫军区7分区15团,虽然组建时间不短,但主要在山区从事游击作战,装备也差,缺乏攻坚的经验。据谭克煜回忆,他在当副连长时,甚至连枪都没有。很多战士都是在1948年8月济南战役胜利后,在吴化文起义部队移防时,才第一次真正看到大炮,对于如何与炮兵配合作战更是毫无经验。另一个原因是,15团在济南战役中作为预备队,没有直接参加作战,指战员们都立功心切,加之在淮海战役前期作战中一直较为顺利,干部战士普遍存在麻痹轻敌的思想,事先对敌人工事的坚固程度和士气估计不足,未能按照战前部署有序出击。后刘园村战斗同样反映出当时我军步炮协同方面存在的技术缺陷,而这一问题直到1950年代我军全面开始正规化建设之后才得到有效解决。


无论是步兵还是炮兵,我军一直是在以缴获为主、边打边学的过程中不断发展壮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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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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