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父老乡亲:美丽小城:有种伤痛叫“女人”

美丽小城:有种伤痛叫“女人”

史征波

我无力改变她们的命运, 我只想用可怜的文字为她们疗伤。

——题 记


春天:买菜的女人(此图来源于网络)


春天:卖菜的女人

像无数杂色的蝙蝠,从遥远的或并不遥远的村庄里来。

来到美丽的小城,来到她们感到绝对可以圆梦的地方。

一如膨胀了的苔藓,她们贴在道沿上,贴在楼檐下,贴在“严禁大小便”的那个角落。高楼林立的小城里,没有她们的容身之处。

蕨菜、刺椿头、五爪菜……

小蒜、苦苣菜、荠荠菜……

野韭、蒲公英、地软菜……

昨天采挖的辛劳,今天以“山珍”的名义在小城里等候着它们的顾主。

讨价还价。讨价还价。讨价还价。

聪明的城里人都懂得手中钞票的分量,没有人记得起农家女人汗水中所流淌的价值。亏本卖出,卖菜的女人亏本卖掉了艰辛劳动的尊严。

不远处高档饭店里美味佳肴的香气浓浓飘来,酣畅淋漓的猜拳声烈烈传来,卖菜的女人用一块干饼和一壶白开水度过了春寒料峭的午餐。

雨来了,或者是一辆巡逻车吼叫着刺耳的喇叭声来了,卖菜的女人像被捅了老窝的马蜂,狼奔豕突地消失了。

我没有发现他们的去向,但我懂得了:她们的梦破了,美丽的小城不是她们圆梦的地方。


夏天:摆摊的女人(此图来源于网络)


夏天:摆摊的女人

街道两旁,一方方遮阳遮雨的帐篷:红色的、蓝色的、黄色的、绿色的……

帐篷,是这座美丽的小城里摆摊女人的标志,它们把摆摊女人的命运像补丁一样固定在美丽的小城里。

其实,我知道:帐篷,不是美丽小城的片花,而是美丽小城的伤疤。

摆摊的女人坐在帐篷下,坐在一只很古老的马扎上。

一遍又一遍地清点着她们的商品,就像一位贵妇人清点她的家珍。虽然是廉价中的廉价,但在摆摊的女人眼里,却是一件件掌上明珠。

向所有的过客都叫卖,向所有的过客都微笑,向所有的过客都投去期盼的目光。

瀑布一样的长发走过,飘飘欲仙的裙子走过,摇摇欲坠的高跟鞋走过……

庄严的肥头大耳走过,高贵的衬衣领带走过,标致的西装革履走过……

无人问津。无人问津。无人问津。

摆摊的女人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想起了体弱多病的公婆,想起了远在他乡读书的孩子,想起了梦寐以求的一套楼房……

早晨的阳光,让摆摊的女人把希望的帐篷升起;深夜的灯光,又让摆摊的女人把绝望的帐篷收拢。

摆摊的女人用毛巾擦干了脸上、脖子上、胸膛上的汗渍,准备回家。

她们摸摸自己的钱袋,钱袋是昨天一样的空空如也。


秋天:拾荒的女人(此图来源于网络)


秋天:拾荒的女人

秋风瑟瑟,落叶萧萧。

拾荒的女人像幽灵一样在这座美丽的小城里穿梭。

猫着腰穿梭,命运,没有给予她们挺直的腰板。

穿梭在商店前,穿梭在垃圾桶前,穿梭在垃圾池前……

穿梭在楼道里,穿梭在小区里,穿梭在大街小巷里……

穿梭了黎明,又穿梭了黄昏;穿梭了正午,又穿梭了子夜。

污浊的尼龙袋,陈旧的小锄头,古老的架子车;干粮,白开水,两根大葱。这些全部家当,陪伴着拾荒的女人度过每一天。

搜,搜,搜……

捡,捡,捡……

装,装,装……

是哪位小姐的别墅在小城拔地而起?

是哪位夫人的“宝马”在小城狂飙而过?

是谁家的小姐在绚烂的光影中翩翩起舞?

是谁家的夫人在豪华的宴会上推杯让盏?

搜,搜,搜……

捡,捡,捡……

装,装,装……

拾荒的女人目睹了所有的肮脏,吸吮了所有的污臭,看惯了所有的鄙夷,咽尽了所有的泪水。

回家了,拾荒的女人把全家的日子膨胀成架子车上五花八门的垃圾,摇摇晃晃地走进一道巷子。

垃圾在流水,拾荒的女人在流泪。

而此时,秋风瑟瑟,落叶萧萧。


冬天:扫街的女人(此图来源于网络)

冬天:扫街的女人

街道两旁枯叶稀疏的国槐告诉人们:此时,冬季已经很深了。

刀郎悲怆的歌声似乎没有演唱西海,而是演唱美丽小城此时的风景:“……一眼望不到边,风似刀割我的脸……”

寒冷的风,真的很大。

扫街的女人,一如流泪的小桔灯,在大街上蠕动。

桔红色的帽子,桔红色的上衣,橘红色的裤子,把扫街的女人打扮成一种另类。

一把长柄扫帚,一张劣质的铁簸箕,一辆破旧的架子车,把扫街的女人定位在弱者的风景线上。

扫啊扫——扫尽丢弃的食品,扫尽高级的烟蒂,扫尽飘香的餐巾纸。

扫啊扫——扫尽细微的枯枝,扫尽最后的落叶,扫尽琐屑的小尘粒。

刀郎的歌声依然悲怆,寒冷的风,真的很大。

午饭时分,不,或者是晚饭时分,扫街的女人像桔红色的石兽,蹲在马路道沿或者一座大型商店的台阶上就餐:一张干饼,让饥肠不再辘辘;一杯白开水,让五脏六腑不再寒颤。

穿高档皮草大衣的小姐走来,不可一世地走了。

穿名贵貂皮大衣的夫人走来,势不可挡地走了。

没有人能够悲悯地回头看上一眼,扫街的女人,依然像流泪的小桔灯,在大街上蠕动。

手冻僵了,就拍拍手,但那不是高朋满座的宴会上的鼓掌。

脚冻僵了,就跺跺脚,但那不是灯红酒绿的舞会上的舞蹈。

扫街的女人,心灵之外没有路口。

寒冷的风中,偶尔有褐色的麻雀、灰色的鸽子、黑色的喜鹊落在一丝不挂的树枝上,向着扫街的女人叽叽喳喳地诉说。

下雪了,为了生计而扫街的女人,又被漫天的寒雪塑造成蠕动着的雕像。

桔红,渐渐地被白色淹没。悲剧,才刚刚进入高潮。

2020年8月26日深夜于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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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24

标签:小城   架子车   美丽   桔红色   女人   父老乡亲   无人问津   讨价还价   帐篷   人像   城里   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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