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宣宗迁汴与金末规则地理格局,到底有什么变化?

金末重大的规则事件当首推宣宗南渡迁汴,这不仅使金国陷入困境,影响了金国的国运兴衰,也深刻影响了中原地区的规则地理形势。

对于是否应当迁都、是否应当迁汴,从当时到今天的学界,一直有不同的看法,大体可以分两派:支持迁汴与反对迁汴,反对派的观点又可分为支持南迁山东或陕西、固守中都、迁回东北的上京等。近年来的学界研究中,支持迁汴的有:霍明琨、胡晔《试析金宣宗迁都开封》认为迁都开封是正确决策,蔡东洲《金都迁汴与金朝存亡》也认为“有不得不迁之理”。反对迁汴的有:王崇实《略论金代的两次迁都》,论述了迁都的背景和影响,认为迁汴有巨大消极意义,不过没有提出应该迁往何处。

余蔚《中国行政区划通史·辽金卷》也评述了迁都一事,否定了南迁,认为河南一隅的经济基础不足以支撑统治,战略回旋空间也太狭小,认为应迁回东北,利用广阔的空间来对抗蒙古,同时也可以避免蒲鲜万奴的趁虚叛变。还有李方昊《论金朝迁都开封的战略失误》认为应固守中都或退守上京以上研究论著为本文提供了不少借鉴

宣宗南迁的战略抉择

1211年,蒙军在野狐岭大败金兵,此后数年不断侵扰金国东北、华北地区,并围攻中都,1214年春,金宣宗请和,蒙古才退兵。这时中都的地缘形势已经恶化,面临不断增大的北境压力,心有余悸的金国君臣决定迁都以避蒙古兵锋。迁都的直接原因是宣宗的怯弱避战和地方官的极力建议,深层原因则是自金国中期就不断增长的北境地缘压力。

余蔚将金末的衰亡追溯到金代中期的迁燕措施,认为迁燕使得金朝中后期的北境局势持续恶化,政局始终无法逆转,宣宗朝中都受围被弃,其原因已根植于初期迁燕之时的战略之中。关于是否迁都、迁往何处的讨论很多。支持迁汴的有南京留守仆散端等,仆散端“与河南统军使长寿、按察转运使王质表请南迁,凡三奏,宣宗意乃决。”反对迁汴的人也有很多,既有在朝官员,也有普通文人,但主张各异。

如徒单镒主张迁东北,认为“辽东根本之地,依山负海,其险足恃,备御一面,以为后图。”刘祁主张迁陕西,说“其迁都大梁可谓失谋。向使守关中。

犹可以数世。”赵秉文则主张迁山东,认为:“山东天下富强处也,且有海道可通辽东,接上京。有大河之险,有维城之固,而无燕近塞之忧。”官员张正伦主张迁都关中或河中,认为“关中有金城、天府之险,按秦之旧,进可以图恢复,而退不失其为自强。不都关中,则犹当驻跸河朔,系海内之心,故莫若都河中。河中,中夏腹心,负背全秦,总制三镇。” 最后,金宣宗还是下了决心迁汴。《金史·宣宗纪》记载:“上决意南迁,诏告国内。太学生赵昉等上章极论利害,以大计已定,不能中止,皆慰谕而遣之。”51214年五月,金宣宗开始迁都,“秋七月,车驾至南京。”

笔者倾向认为迁汴在当时是比较稳妥的权宜之计,但引发的弊端很严重,不过在当时规则体处于衰败的困局下,其实也并不存在更优解。下面主要从社会地理视角探讨迁汴的各种影响。

迁都使金国规则重心南移,在规则地理格局方面带来了巨大的连锁效应。首先,放弃中都使得人心动摇,士气大大降低,极大打击了统治信心。和南宋初年的南渡相似,尽管统治者并未将新都定为正式都城,口头上还有收复之辞,但实际上只是空谈。《金史》评述“大抵宣宗既迁,则中都必不能守。”《元史》也评述“金弃幽燕,迁都于汴,已失策矣。”8果然,迁汴后仅一年,1215年,中都沦陷。 放弃中都也切断了东北的女真起源地和中原的联系。金国的疆域犹如不规则的哑铃状或者扁担状,一端是东北,一段是中原,毋庸待言,中都是连接两大区域的必经要道,具有极其重要的规则和交通意义。

中都沦陷后,这两大区域在地理上隔离开来,金人对东北基本无法控制,丢弃了广大的领土和人口。余蔚认为“南迁的后果是让东北疆抗蒙的军事行动陷入无组织状态,进一步发展,就是东北失守。”

广袤的东北有足够的战略纵深来与蒙古周旋对抗,如果妥善利用也足以延长金国统治,这也是反对迁汴者的主要理由。但东北的开发程度、经济实力不如中原,是否有经济支撑的能力,养尊处优已久的官僚贵族能否适应严酷的生活环境,都要打个问号。而且,大兴安岭山脉也并非足以倚靠的天险,恐怕难以抵挡从蒙古高原西来的兵锋。

事实上,在迁汴之前,东北已经出现了不稳定因素,1213年耶律留哥建立东辽政权。迁汴后,东北迅速出现权力真空和离心倾向,又导致了蒲鲜万奴的叛变自立。总之,迁回东北与放弃东北可谓是两难处境。

迁汴之后,丢失面积占一半的东北地区还不是致命的,更致命的是,宣宗处置不当,又放弃了对黄河以北的实际控制,使占面积另一半的中原地区迅速萎缩成黄河以南的狭小地带。河北、山西的地方军阀势力坐大,迫使金廷不得不封建九公,导致了金廷华北疆域急速蹙缩。

华北形成错综复杂的世侯割据区,这种混乱局面直到忽必烈画境之制后才得到缓解,但这种混乱依然在蒙元政区上反映出来,即出现了许多大大小小的飞地,直至明初才彻底调整。黄河两岸不同的规则环境也使两地形成了不同的政区特色,河南地区统治较稳固,并未出现飞地。 山东向来是金国统治薄弱区,红袄军起事后的混乱局面使山东实际上也非金人控制。这也与南宋的策动有关,如1221年金人说南宋“顷岁以来,纳我叛亡,绝我贡币,又遣红袄贼乘间窃出,跳梁边疆,使吾民不得休息。”

对金国堪称大幸的是,成吉思汗1217年开始忙于向西用兵,没有把河南作为下一个吞并目标,而是授予大将木华黎以经略河北之责,在此后数年内,木华黎一边重建河北的统治秩序,一边招抚金人的世侯,渐渐蚕食金国的河北、河东、山东之地。从迁汴到拖雷绕道攻金,金国在河南地区有十七年(1214-1231)生存相对稳定的时光。

总之,宣宗即位的短短三四年内,由于主观的颟顸失误,极大恶化了金国的处境和地缘形势,金国疆域迅速萎缩为原有的四分之一。

南迁对河南的规则地理影响

宣宗南迁还深刻改变了河南地区的规则地理格局,不仅影响了金国最后二十年,也影响了此后蒙元时期的河南社会。河南地区在金国前期主要作为战争前线,地位并不是特别重要,在金末则成为金人唯一统治稳固的地域,是其政权的依托所在,因而升为重心。

迁汴的直接影响是开封再次成为统治核心,成为“七朝古都”的第七朝。在之前的1153年,为了谋划南侵,完颜亮正式定都中都,升开封府为南京,作为陪都之一,并大力营造宫殿,但由于多年战乱破坏,并不可能改变开封荒凉凋残的面貌。

宣宗的迁都使开封规则地位再次提升。金亡后,开封的区域规则中心地位得到延续,河南江北行省成立后以汴梁路为省治,固然是考虑到优越的交通和宋代规则地位,时间更近的金末都城地位恐怕也是影响因素之一。

不过,开封也又一次成为矛盾焦点,后来蒙军的攻击对开封造成了巨大破坏。 迁汴后,由于黄河以北失去控制,呈现的地缘关系是金与蒙古、世侯势力隔河对立,黄河的战略价值再一次大大凸显。金人剩余的兵力集中在西起潼关、东至邳州的狭长地带,史载“国兵于是并力守黄河,保潼关。自黄河洛阳、三门、析津,东至邳州之源雀镇,东西长二千余里,差四行院守御,每院各分地界五百里,统以总率,精兵不下二十万,民兵不在其数……如是者十有五年。”

不过,兵力的集中客观上也有利于增强防御,余蔚认为“金的疆域被大幅压缩,实力集聚于更为狭小的境域内,其反弹也相应增强,在短期之内,利于抵御与反攻。”由于防御成功,蒙军难以攻克,金国国祚又延长了十余年。

规则地理格局变化也带来了经济的变化,主要表现在人口压力和资源获取方式上。宣宗迁都后河北军民大量涌入河南,人口急剧增加,如金国官员胥鼎认为:“自兵兴以来,河北溃散军兵、流亡人户,及山西、河东老幼,俱徙河南。”

侯挚也奏称“臣近历黄陵岗南岸,多有贫乏老幼自陈本河北农民,因敌惊扰故南迁以避。”但金国所掌控的只有陕西、河南、山东三地,陕西、山东都有兵乱,难以有效提供税收支持,维持金国皇室、官僚等统治阶层和庞大军队的资源主要来自河南,因此金国加紧了对河南的资源掠夺,加重了对人民的剥削,结果很快陷入了需求庞大与资源匮乏的矛盾困境。

相关记述比比皆是,如当时官员称“今河北军户徙河南者几百万口,人日给米一升,岁率三百六十万石,半给其直犹支粟三百万石。河南租地计二十四万顷,岁征粟才一百五十六万有奇。”“比者徙河北军户百万余口于河南,虽革去冗滥而所存犹四十二万有奇,岁支粟三百八十余万斛,致竭一路终岁之敛,不能赡此不耕不战之人。

《金史·食货志》记载:“及卫绍王之时,军旅不息,宣宗立而南迁,死徙之余,所在为虚矣。户口日耗,军费日急,赋敛繁重,皆仰给于河南,民不堪命,率弃庐田,相继亡去。”“宣宗贞祐三年十月,御史田迥秀言:‘方今军国所需,一切责之河南。有司不惜民力,征调太急,促其期限,痛其棰楚。民既罄其所有而不足,遂使奔走傍求于它境,力竭财殚,相踵散亡,禁之不能止也。乞自今凡科征必先期告之,不急者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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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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