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古史｜小粒咖啡命名之春秋战国风云录

喝了那么久的"阿拉比卡"咖啡，你可知道，它有多少同义的学名?

"阿拉比卡"咖啡这个学名，不过是在咖啡传入欧洲百年后，十八与十九世纪各国植物学家，对小粒咖啡命名的其中一个版本，而且还是"最名实不符”的那一个。

那为何最后由"阿拉比卡"这个称呼胜出了?

今天，就让我跟小伙伴们说说古代咖啡史，分享这一段关于小粒咖啡命名的春秋战国风云录吧!

Part.1

浪漫法人唤它做阿拉伯茉莉

图:美洲咖啡的母树，法人称其为"阿拉伯茉莉"

小粒咖啡的植物学命名，始于18世纪初叶。

1706年，荷兰阿姆斯特丹市的植物园-Hortus Botanicus温室，迎来了欧洲第一批活体咖啡树。

这些咖啡，来自荷属东印度公司所经营的爪哇岛咖啡种植园。

图: Hortus植物园旧名Hortus Medicus，是欧洲首间种植咖啡树的植物园

Hortus Botanicus植物园建于1638 年，它被誉称为"17世纪阿姆斯特丹药典"。

该草药园的早期藏品，全是荷属东印度公司自全球海上贸易中所收集来的各地植物与种子，仅提供医生和药剂师研究使用。

图:荷属东印度公司是第一个成功种植也门咖啡的在海外的欧洲公司

尽管欧洲本地种植咖啡由荷兰拔得头筹，但是对于咖啡树进行植物学描述，却由法人抢得了先机。

1712年，法皇路易十四因与荷兰交好，率先获赠Hortus植物园咖啡母树上摘下的咖啡小苗。

这珍贵的咖啡苗，种植在巴黎的国王花园(Jardim das Plantas)。

图: 巴黎国王花园17世纪版画

国王花园是法王路易十三的宫廷御医，于1626年开办的，它本作为药用植物标本室，但1640年起对公众开放。

当荷兰赠送咖啡小苗给国王花园时，正好法国植物学界当权的Jussieu家族负责研究，于是刚加入国王花园的Antoine de Jussieu，就奉命观察这株得来不易的爪哇咖啡树。

图: Antoine de Jussieu肖像

Antoine在 1713 年完成了他对法王花园内咖啡树的第一手观察报告，报告名称为Histoire du Café。

这份报告被收录在1717年出版的科学杂志 Memoires de l'Academie des Sciences内。

图: Antoine 的Hisroire de Cafe论文报告

Antoine在报告中这样写道: “Jasminum arabicanum, lauri folio, cujus femen apudnos coffee decir”

（我们称之为咖啡豆的植物，它有着如阿拉伯茉莉花的花香，以及月桂树的叶型。)

尽管Antoine对咖啡树的观察描述详细准确，尽管欧洲当时已接触咖啡一百年，但咖啡植物在18世纪初叶，尚未被归类为一个独立的属。

至于Antoine，则在对爪哇咖啡进行研究后，促成了法国在海外殖民地的咖啡种植，波旁岛的种植就始于Antoine的建议而展开。

图:1740年英国咖啡古画，其上名称就写着阿拉伯茉莉

因此小粒咖啡的第一个植物学名称，其实是法国植物学家Antoine de Jussieu所命，它被叫做阿拉伯茉莉(Jasminum arabicanum)。

Part.2

林奈说它来自阿拉伯

图:植物分类学之父－卡尔．林奈

18世纪初叶，就在荷兰Hortus药草园种下爪哇咖啡树的次年，植物分类学之父-瑞典科学家卡尔·林奈(Carl Linnaeus)诞生了。

林奈在三十岁时(1737年)，为欧洲火红的咖啡，单独创立了"Coffea咖啡属"这个独立的植物学类别。

图:林奈植物种志一书封面

林奈在1753年出版了《植物种志》(Species Plantarum)一书，他将Antoine de Jussieu所称的阿拉伯茉莉咖啡，改了一个名字。

林奈创造了植物命名二名法，这是以拉丁文为植物命名。每种植物的名称，都由属名与种小名两个词组成，前者是名词，后者为形容词，形容其特性。

林奈说，我们喝的咖啡，它的故乡在快乐的阿拉伯(Arabica Felix)，所以让我们称呼它为咖啡属的阿拉伯咖啡(Coffea Arabica L.)。

Arabica中文音译为阿拉比卡，但这字原来的拉丁文意思，就是阿拉伯。

现在我们都知道阿拉比卡咖啡来自埃塞俄比亚了，但三百年前，欧洲世界多数人都以为，咖啡是阿拉伯地区的本土植物，只因为当时大家喝到的都是产自也门的咖啡。

Part.3

林奈门生魂断阿拉伯

图:航向阴间的丹麦皇家远征队

1761 年1月，一艘远征船队，载着一群植物学家、语言学家、天文学家、医生、艺术家和他们的仆人，前往林奈所称的快乐阿拉伯Arabia Felix，探访Coffea Arabica L.的故乡-也门。

当年远征队出发时可谓轰动欧洲，远征队的全程经费由丹麦皇室买单。

一行浩浩荡荡六人，要前往欧人非常陌生的遥远国度-阿拉伯半岛，其中一个任务，就是替欧洲社会解密咖啡故乡的种植环境。

图:丹麦皇家远征队路线地图

远征队其中一名成员叫做Peter Forsskål，他是瑞典的自然科学家，也是林奈的学生。

正是因为有林奈的推荐，丹麦皇帝菲特列五世任命Peter为探险队成员。

图:丹麦皇家远征队中的瑞典植物学家

Peter是远征队中唯一的植物学家，他要替老师林奈前往也门，观察阿拉比卡咖啡的种植状况，并带回也门当地的咖啡植物标本。

Peter于1763年抵达也门，他看到了阿拉比卡咖啡，却不幸客死也门异乡。

至于推荐Peter踏上人生最后旅程的林奈，则在Peter出发不久后，出版了一本叫做Potus Coffea的小册。

图:林奈的咖啡小册Potus Coffea

林奈在这本册子中谈论了咖啡的药用价值，并更正他稍早于咖啡原产地的误解。

在这本小册上，林奈补充更正说，阿拉比卡咖啡是来自埃塞俄比亚。

如果林奈早点更正，或许Peter就不用千里迢迢去也门看咖啡，也不至丧命也门。

一切都是命!

Part.4

义人早说咖啡来自埃塞俄比亚

图:意大利奈龙着书提到咖啡故乡在埃塞俄比亚

其实，也门的咖啡来自埃塞俄比这件事，对于十八世纪的欧人应该不算新闻。

早在林奈出书的八十年前，就有意大利学者提到咖啡来自埃塞俄比亚。

意大利接触咖啡的时间甚早，威尼斯商人在1615年首次进口也门咖啡，反应良好，1624年就开始正式进口也门咖啡。

到了1645年，威尼斯第一间咖啡馆设立，从此威尼斯成为欧洲最早供应咖啡为日常饮料的第一座城市。

因此，对于土耳其咖啡到底哪来的祖宗十八代调查，意大利人最感兴趣了。

早在十八世纪各国植物学家命名描述咖啡真身以前，罗马的东方语言学者奈龙就在1671年写过一本书，谈论到土耳其咖啡的身世。

奈龙的书记载了”埃塞俄比亚牧童”发现咖啡的故事，奈龙的咖啡起源说法，自然是来自也门与阿拉伯世界，还有土耳其的咖啡野史。

图:不论咖啡是否为牧童与山羊发现，它原产自埃塞俄比亚的说法总是没错

可惜奈龙的埃塞俄比亚牧童传说因故事太离奇，提供佐证不足，被斥为不科学，是捏造，自然不受到学院派训练出身的植物学者们看重。

因此，奈龙书中提到的咖啡地点在”埃塞俄比亚”，也就跟着被学术界自动忽略。

当时欧洲流行的咖啡起源说法，都提到也门”推广”咖啡。

等到林奈要命名咖啡时，他记忆中想到的咖啡产区，也就剩也门。（他应该没有看过奈龙的书，那是神话小说。）

Part.5

咖啡命名各显神通

既然后来欧人知道了咖啡的故乡其实不是也门，那阿拉比卡咖啡要不要改名字呢?

其实小粒咖啡在二十世纪以前，命名方式尚未统一。

各国植物学者都有不同的称法。法国、瑞典、德国、英国，大家都没有讲定的说法。谁也不服谁。

#德国学者叫其为寻常咖啡

图:德植物学者Conrado Moench肖像

1744年出生的德国植物学家-康拉德·蒙奇(conrado moench)，在1794年的著作“马尔堡植物园图鉴”，就使用Coffea vulgaris ，来称呼林奈描述的阿拉比卡咖啡。

Vulgaris这个拉丁文字，意思是”寻常的”。

图:Conrado Moench出本的植物学着书

在植物学家纷纷为咖啡命名的当时期，全世界海外咖啡园内的咖啡，全都是来自也门，都是同一本源。

所以德国植物学家就改其称为”寻常咖啡”。

因此，学名Coffea vulgaris Moench，是 Coffea arabica L.同义字，都是指小粒咖啡。

#英国学者叫其为月桂咖啡

图:英植物学者:理查.安东尼.索利兹伯理

理查．安东尼．索利兹伯理（Richard Anthony Salisbury ），是一位有争议的英国植物学家，他出生于丹麦远征队出发的那一年。

在德国学者把阿拉比卡咖啡称为”普通咖啡”的隔两年，理查也写了一本书，记录他对咖啡的描述。

理查(Richard)在英国兴建一个私人植物园，叫做阿勒敦教堂Chapel Allerton，他将咖啡树种植在温室内。

图:Conrado Moench出本的植物学着书

理查．安东尼．索利兹伯理，虽是林奈学会成员，他反对林奈的分类法。

在理察的著作中，他选择如同法国安东尼观察的描述语，他称小粒咖啡为月桂咖啡。

因此学名 Coffea laurifolia Salisb.，也是 Coffea arabica L.另一个同义字。

Part.6

林奈命名最后胜出

在十八到十九世纪的各国植物学者口中，我们所喜爱的小粒咖啡，有着各式各样的学名，可不单只有阿拉比卡咖啡一种。

这些五花八门的同义学名包括有:

-阿拉伯茉莉 Jasminum arabicanum (1713)

-阿拉伯 Coffea arabica L. (1753)

-普通 Coffea vulgaris Moench (1794)

-月桂 Coffea laurifolia Salisb. (1796)

-杏仁 Coffea corymbulosa Bertol. (1838)

-摩卡 Coffea moka Heynh (1846)

-Coffea sundana Miq. (1857)

-波旁 Coffea bourbonica Pharm. ex Wehmer (1911)

关于小粒咖啡的命名，学术界纷纷嚷嚷了近二百年(自1713~1911)，最后因二十世纪，大家对林奈创建咖啡属的贡献最大，就选择使用了林奈的命名法。

这就是如今我们最常听到“Arabica阿拉比卡”的原因。

尽管描述错误，小粒咖啡不是阿拉伯本土植物，它是来自埃塞俄比亚(还有肯尼亚与苏丹)。但最终，我们还是叫它为阿拉伯咖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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