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林之四：古镇新客

文|陌上秋树 图|来自网络

蒋坝古镇作为明清时期的漕运交汇点，一直是商贾云集，鱼龙混杂之地。这里陆路东临淮宝，西接都梁，北枕高良涧，南怀观音寺。在水系与白马湖、北骆马湖、高邮湖等洪泽湖卫星湖泊唇齿相依。

在明清时期，蒋坝古镇处于苏皖交界，曾隶先后属于安徽凤阳府盱眙都梁。到了民国前后，这里也成了各路军阀都督竞相争夺的风水宝地。得益于交通便利，蒋坝的工商业发展一直领先其他周边地区。

民国初期，蒋坝作为南来北往的必经之地，一时间官匪等巧取豪夺之徒趋之若鹜。当然因为蒋坝百姓崇文明礼，古镇即便偶有鸡鸣狗盗之事，但因为乡绅与官方都相对比较开明，社会治理还是井然有序的。

镇上有四大家族，分别是从事柴米油盐酱醋茶的蔡氏，从事鞋袜洋布绸缎的向氏，从事锅铲铁器的管氏，从事船舶机械以及百货批发的章氏。他们四大家族既盘根错节，又泾渭分明。他们都有各自的商号和规矩，彼此之间也相互尊重。

蔡氏是土生土长的蒋坝人，究竟祖上是哪一年迁居到蒋坝已经无从考究。章氏管氏向氏是世交，章向管三家之间家互有姻亲联系，无论是遇见官方摊派，还是泼皮无赖讹诈，只要是他们三家不点头，谁也没有办法。

到了民国初期，章氏商号已经越发突出，章氏商号已经不满足于普通的货物交易，老大章太初在蒋坝和马坝以及浦口等地设立钱庄，而老二章太甫对此却不屑一顾，依然每日沉迷于猜拳博彩，惹得章老太爷经常暗自叹息。

老大太初是老爷正室嫡出，老二太甫是老爷妾室庶出，因为老爷妾室梅氏曾对老爷有过命之恩，年轻的时候老爷对梅氏格外恩宠，可惜梅氏红颜薄命，在太甫出生不久梅氏就因为痨病不治去世，留下幼子太甫让老爷溺爱又加。

太甫年少冥顽不化，喜欢结交不三不四之徒，有时出于对游街串巷的奇能异士的好奇，有时是因为一些人，知道他好打抱不平性格，故意撺掇挑逗他花钱肇事。太甫偏生了个直肠子，替人出头花钱挨打被羞辱是常事。

老爷在世还好，不成想终于有一天老爷病倒了。太初因为年底忙着商号钱庄生意，老爷也不多怪他，最让老爷放心不下的还是太甫。为了防止百年之后兄弟阋墙，老爷还是决定将身后事交代清楚。

原来老爷本姓徐，因其父曾参与江浙革命党刺杀大清安徽总督失败被朝廷逮捕杀害，其时老爷年幼被族人逃出家乡，流落到蒋坝一户章姓人家，为报答收留养育之恩改姓章氏，进而耕读两勤娶妻生子光耀章门。

如今天年享尽，一望二子知恩图报，二望二子慎终追远不忘祖庭。老爷临终之际特别交代，钱财乃身外之物，于国比家渺小可弃。大义无亲，小恩养仇。愿兄弟携手，拱卫乡邻。

听完老爷嘱托，太初泪如雨下，太甫或懂或懵，也是泪雨滂沱，悔不当初。兄弟二人跪在老爷塌前齐声恳诺，绝不让老爷失望，一定修身齐家光耀门楣。根据老爷遗愿，老爷遗体会浙江湖州与正室王氏一起合葬。

安葬好老爷之后，老二太甫虽因老爷未与生母梅氏合葬饱含委屈，但经一事长一智。此刻，还是听从祖训，家用长子国用大臣，凡事还是且听兄长指示。

不知是太初有意锻炼弟弟，还是他另有打算，他问弟弟能不能接手他在江淮一带的章福晟商号经营管理，而他本人则专心经营义云钱庄。听了哥哥的话，太甫也不敢不从。父亲刚刚去世，过去自己一直没有什么历练，如今承蒙哥哥不嫌弃，一切还是听从哥哥安排。

兄弟俩正说话的时候，老管家王敏悄悄来到太初身旁，耳语一番后，转身返回门外引进一个束腰短袖的中年汉子。只见汉子浓眉大眼，皮肤如紫铜一般，黑发就像一棵棵钢针竖立在头顶。只见他曲腿抱拳，上身微微前倾。

大东家二东家好！在下林建堂拜见二位东家。太甫闻声一看，眼前的中年汉子好在哪里见过。奥，原来在表哥梅峰家见过他。表哥梅峰是一个水上漂，常年在南京扬州盐城宿迁徐州等地跑客运。

林建堂一家就是搭乘梅峰的货船从宿迁来到蒋坝头河坝，刚到蒋坝林建堂一家无处安身，在梅峰家住了很长一段时间。林建堂刚来时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营生，梅峰有事没事就会带上他一起跑水路。梅峰也是一个耿直的汉子，时间一长，和林建堂就成了一个无话不说的朋友。

在三河与头河坝之间，经常有人需要乘船到对岸的观音寺和马坝。那时候，三河里的水风高浪急，一般的艄公都很难驾驭渡船。而梅峰却不一般，他就像水浒传里的浪里白条，撑篙摇橹进退自如。

除了梅峰一个还有陈麻子摆渡技术也不错。而这个陈麻子却心术不正，经常趁摆渡时风急浪高之际，祸害往来乘船的年轻女子。有一次，一个女子誓死不从，陈麻子竟然活生生将该女子推下木船淹死了。

等待女子尸体浮出水面，他的家人即便是知道真相，也拿不出真凭实据。偶尔有人报官，最后还是不了了之。梅峰是本地人，也只能看在眼里恨在心里。林建堂来到蒋坝不久，就再也没有看到过陈麻子摆渡了。

听说，在三河的上游，有人看到过一具尸体，衣着很像陈麻子，可惜死者可能是脸被刀割过的缘故，已经面目全非。陈麻子原本也是一个苦命人，爹娘早逝，无兄无弟。远房亲戚因为对他恶习早有所闻，也懒得多事有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