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 · 散文雪山云顶迎朝阳

我一直觉得，春天是大自然送给人类最好的礼物，暖日清风初破冻，万物复苏始发生。所以，当花园里的嫩芽从正在消融的白雪里探出头来时，我的思绪便也随着春风飘到了那个遥远的地方。

第一次听说那里有哨所还有骑兵，是因为一个拍摄任务。连着激动了好几天，临出发前经验丰富的班长特地提醒我们多穿点，那里山上积雪终年不化，风吹得肉疼。

哨所位于高原的无人区，几经辗转后方才抵达。哨所不大，五间平房并排相连，旁边一个马厩，我们到时，战士们恰好骑着马巡逻去了。

按照计划，我们先展开设备拍摄室内画面。约半小时后，策马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想象的场景出现了——

六匹军马前后奔腾而来，马背上的战友随着马的奔跑上下起伏，双腿在马肚两侧有节奏地夹力。不过十几秒，他们就来到哨所前方的一块空地，挺直的背脊，黑黑的脸颊上淡淡的高原红。战友们一声“吁”，缰绳往身体两侧一拉，马停下，原地转圈。

战友们跃下马背，看见我们的时候，脸上露出羞涩的神情。

我注意到最后到达的骑兵衣领上贴着跟我一样的军衔，上前攀谈得知，他叫徐济格，南方人，我惊讶了：军校毕业被分配到这么远的地方，可够想家吧！

“这里的气候、山脉与南方不同，更凌厉也更直接，是军旅带给我的另一种风景。”他摸了摸身旁白马的面颊，又顺手拔了一撮草喂它。对于我的惊讶，他笑着说：“看来我与这片草场融得还可以。”

他说得轻描淡写，我却一时语塞，只能把视线从他身上转移。

极目远眺，荒野逶迤开去，闭上眼，山风呼呼从耳边吹过。

“第一天到这里的时候，我差点当了逃兵。”徐济格笑着说，军校毕业到连队报到那天，他换乘了四种交通工具才赶在天黑前抵达。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但眼前萧瑟的景象还是让他想打“退堂鼓”。

转变发生在第一次乘马冲击训练。看着战友们一个个策马奔腾的英姿，他也以为容易“潇洒上手”，等上马的时候，平时温顺的战马却让他栽了个大跟头。指导员的点评让他红了脸：不熟悉战马性情，动作不规范，训练态度不端正……最后，指导员语重心长地告诉他：“把心沉下来，既然来了这里，就踏踏实实地干，不要懈怠自己的人生。”自那之后，他仿佛变了一个人，苦练骑术，无数次从马背摔下，经常练到臀部和裆部磨出血，胳膊肿得拿筷子手都抖，却始终没有放弃，终于顺利通过多项考核课目，成为一名合格的骑兵。

“春天你们再来一次吧，雪山顶上是触手可及的云层，山脚下有各种颜色的格桑花，风一吹，摇摇晃晃美得很。”最后，沉浸在憧憬里的徐济格向我发出邀请。

尽管彼时大自然温暖的馈赠没能送达这里，但我却发现了另一种蓬勃生机——哨所前飘扬着鲜红的国旗，哨所里物品摆放干净整洁，巡逻日志规范完整……战友们虽不善言辞，却热情地邀请我们体验刚配发的唱吧机，点歌榜排行第一的是《在那遥远的地方》。他们指着俱乐部里的篮球机，特骄傲地说，现在过关的最高纪录能到380个，还秀出防寒面罩、防风眼镜，以及刚配发的有保暖夹层的新衣服，自豪地说：“看我们是不是这片山脉最靓的仔？”

愉悦相聚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素材很快拍摄完毕。这时，我无意间注意到一名上等兵坐在半人高的石块上，头倚着贴身“战友”，左手搭在马脖子上。虽处严冬，他却面如春色。

寒风刮过，我的双眼模糊了。在这与都市环境迥异的一隅，我看着哨所里挂满四面墙壁的荣誉、那把锈迹斑斑代表着初代骑兵品格的骑兵刀和窗台上被小心呵护的绿植，那是他们最纯粹心灵的映射，他们的青春在马背上与高原同在。我不知道会不会有春风把山头染得五色斑斓，但我知道只要有他们在，祖国的春天就总会在期盼中按时抵达。

思绪渐缓，看着白雪照映下的嫩绿萌芽，不知道那里的格桑花是否也在小溪两岸破土而出。我期盼着能再次回到那个遥远的地方，到那时，山正绿、水正清、花正艳，放眼望去，那支帅气的骑兵队伍正迎着朝霞，大步前行在波澜起伏的山峦之上……

作者：陆青橙

播音：邱 茗

文稿来源：火箭兵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