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忍者”荸荠

荸荠别名马蹄，它身子扁圆，皮是赤褐色的，肉是白色的，顶上有一个小芽，身上还有一圈一圈的纹路，质朴中带着几分俏皮。荸荠以个大、新鲜、皮薄、肉细、味甜、汁多、脆嫩、无渣为佳。

荸荠的生长史跨越一年四季，“山寺桃花始盛开”的时候育苗，“骤雨打新荷”的时候生长，秋冬时就可挖收。种荸荠一般选择地势平坦、阳光充足、排灌方便的田块种植。荸荠历经太阳的炙烤、风霜的锤炼，慢慢地生长，蓄积力量，韧性超强，似乎就是“忍者”的化身，藏得很深，“隐忍”得很久。

荸荠其貌不扬，但对身体大有裨益。相传，昔日唐朝江州、鄂州瘟疫肆虐时，武则天派上官婉儿为钦差，限一月除疫。上官婉儿采纳民间偏方，以荸荠和甘蔗须熬汤，让百姓以之为食，由于药效对症，上官婉儿在限期内建功回朝。《本草纲目》记载，荸荠“主消渴痹热，温中益气，下丹石，消风毒”。中医认为荸荠可以清热生津、通便止咳、泻火、护肤，是秋冬季节的时令蔬果。

赤褐色的荸荠，圆滑滴溜，有着白玉一般纯洁的内质，一经水洗，犹如一位蓬头垢面的灰姑娘，蜕变打扮，一跃而成含蓄静美的小仙女，内含春夏秋冬之气，眨巴着眼睛。因为这一捧捧荸荠，年关变得更加温暖，冰天彻骨的季节里有一种质朴思亲的含义。

老家几乎每户都有一块荸荠地。春节期间，摆摊设点，把荸荠去了皮，用竹子串着卖，买者就一串一串地吃，寒风与荸荠的红火形成鲜明的对照。

清明前后，乡亲们开始育苗。很快，地里钻出细细嫩嫩的管状叶子。荸荠苗似水稻秧，喜浅水种植，一茎直上，细长如葱，叶绿，中空，不枝不蔓，摇曳生姿，犹如一支支浓绿的碧玉簪子。它借着稻田的水生长排灌，稻香花开之际，荸荠也来凑热闹，在茎叶的顶部，开出穗状的褐色小花，花期很短，如昙花一现，不像稻花那样汪洋恣意，铺天盖地。

远看荸荠田，如绵延的稻田，叶子齐刷刷地，一片蓊蓊郁郁之态。夏末的阳光下，荸荠叶子开始残败，逐渐枯萎变黄，最后变成赤褐色，倒伏于淤泥上。荸荠的球状根果隐伏于地下，先是匍匐茎的先端开始膨大，长成球茎后“进入冬眠”。荸荠成熟后，挖它得用铁铲，第一铲从田埂边开始，四四方方的一块，用铁铲或铁锹刃垂直插好，脚底抵住锨背往下一踩，再把铁锨柄往后一扳，“噗”的一声，长满荸荠的泥块翻个筋斗，底面朝上，然后就可以直接用手去捡。

小时候，看见挖出的荸荠堆在稻场上晒着，我和小伙伴们就会嘴馋。我们用小铲子在挖过的泥里重新翻，也能翻出一些漏掉的荸荠。拿到水塘边洗洗，嚼得“嘣嘣”响，那份高兴劲没法形容。

记得有一年中秋节，我脱了鞋子，挽起裤管，手脚并用，小心翼翼地下到田里，从淤泥中连根带果地将荸荠扯出来，扔到田埂上，清净泥沙，一口一口地嗑掉薄薄的皮，再一口吃掉果肉，那丝丝沁凉，比月饼还甜。

荸荠可以入馔，将荸荠去皮捣烂，加糯米、五花肉、姜葱蒜，可包成饺子或做成包子。糯米晶莹剔透，蒸熟入口，带有荸荠的清香。而把荸荠切碎，与其他食材搭配，又会是另一种风味。去年年底，我家办了一桌“荸荠宴”，有清炒荸荠，蛋花炒荸荠片、拔丝荸荠、荸荠炖仔鸡等，一次性吃了个够。

（作者系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