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人物志：北疆白匪军、难民问题

18世纪前后，即有俄罗斯士兵、农民和传教士等越境迁入中国新疆，至鸦片战争爆发以后，沙俄通过不平等条约攫取特权，在北疆建立居民点吸引大批农民迁入，又于伊犁、塔城、迪化等地设领事馆和贸易站，吸引许多商人和手工业者前来，随着岁月变迁，这些人的后裔多数入籍中国。一战期间，沙俄先后动员1500万人参战，中亚各民族19—43岁的男子也被送上战场，民众群起销毁政府户籍拒服兵役，旋即遭到沙俄军队残酷镇压，大量中亚难民逃往新疆。

难民

1916年9月，沙俄驻伊犁领事柏罗典称沙俄将镇压中亚哈萨克人暴动，要求新疆省长兼督军杨增新阻止义军及难民越境，杨增新恳请北洋政府与沙俄驻华公使交涉，请沙俄政府赦免逃窜入境的义军和难民，以杜绝无休无止的难民越境问题。10月沙俄军队追击义军至边境，又要求新疆当局将越境者全部击杀或交给沙俄，随后又威胁中方交出义军及难民的牲畜、枪支等，杨增新拒绝执行且不允许沙俄军队越境，后经北洋政府调处驳回全部无理要求，至11月沙俄政府出台赦免条例，但因条件苛刻收效甚微。新疆当局对难民予以安抚救济，对因饥寒所迫占据草场、偷盗树木等违法行为不予追究，积极筹集粮草卖给愿意回国的难民，以免路途之中人畜受冻馁之苦，至1922年前后遣返工作基本结束，那些自愿终身不返者，则由中方承认入籍中国。

中国俄罗斯族

1917年“十月革命”爆发，沙皇俄国灭亡，据国联统计116万人离开俄国，而1920-1925年期间约有1000万离开苏联，其中不少白匪军（即原沙俄军队）和难民涌入新疆，新疆当局将之缴械安置于伊犁、塔城、阿勒泰和迪化等地。当时流亡塔城和迪化的沙俄人和中亚回民勾结，发行低劣货币从沙俄侨民手中套取现金购买军火，拉拢前沙俄领事官员四处游说，且联络称霸南疆的喀什提督马福兴，多方势力鼓动新疆当局出兵中亚，图谋于中亚地区建立回教政权以干预苏俄革命，杨增新电令全省严守中立，驳回马福兴调兵15营进军中亚的请求，故而新疆一省于乱世之中尚算稳定。

马福兴（1864—1924）

尽管如此，随着时局的发展变化，杨增新深知新疆兵力不足的窘境，因而面对大批白匪军的入境，其亦小心翼翼的改变中立立场，谨慎寻求与苏俄合作以消灭新疆境内的白匪军，从而化解边境危机。原来“十月革命”后，原沙俄旧势力不甘心失败，纠集以邓尼金、高尔察克等为首的旧军队负隅顽抗，因其崇尚代表沙俄皇室的白色，故被称作“白匪军”“白卫军”，而先后窜入新疆的数万白匪军多系高尔察克麾下，往往以活埋、挑断手筋等手段威胁农民同行，因而造成许多难民涌入新疆。

白匪军

1918年，苏俄红军向中亚地区进攻，白匪军战败即向中国新疆逃窜，伊万诺夫率领300多哥萨克官兵和大批难民入伊犁，将武器上交给新疆当局，接收面粉等生活物资至划定地方安置。此后，原沙俄驻伊犁领事吕巴请求归还武器，北洋政府亦答应归还，杨增新担心哥萨克骚扰地方，私下命令伊犁镇守使杨飞霞将武器损坏后归还，因此这一股白匪军没有在地方造成任何伤害。

哥萨克骑兵

1920年2月，巴奇赤、杜托夫等人率白匪军11000余、难民6000多涌入塔城，解除武装接收安抚救济物资，蜗居于额敏河畔待时而动。实际上，这支武装抵达边境时，事先偷偷藏匿掩埋一批武器装备，又在难民、牲畜及辎重中夹带武器，仅将老旧武器上交，故而其仍有能力重新武装，伺机暴动夺取城池土地。新疆当局知悉情由严加防备，塔城道尹为防止白匪军骑兵作乱，将白匪军的9000匹战马烙印标记，交由北疆的蒙族牧人管理，以防止其掌握马匹武装骑兵；同时对寻衅滋事者予以隔离，甚至送至兰州等地看押，以维持北疆局势的稳定。

白匪军及辎重、牲畜

1920年5月阿连科夫少校率领官兵1400多人进入伊犁，随之吸收扩充武装至数千人，初阿连科夫到迪化向沙俄商人、侨民募款，又联络伊犁、塔城的白匪军阴谋夺取北疆，引起新疆当局警觉。次年，阿连科夫派麾下华人祁海山至奇台县城侦察，旋即被新疆当局抓获，审讯之下供出暴动计划，阿连科夫闻讯引兵攻击奇台，由于没有重武器久攻不克，新疆援军赶来将其击败，白匪军仅向新疆当局上缴老旧武器了事。经过新疆当局与苏俄协商，约3500多名俘虏士兵由苏俄接收同意回国，阿连科夫及亲随500名拒绝回国，仍由新疆当局安置于地方。

白匪军官兵

1921年2月，杜托夫、巴奇赤所部联合中亚白匪军进攻贾尔肯特，由于这股白匪军声势浩大，杨增新恐其另有所图于北疆不利，故而新疆当局积极寻求与苏俄“契卡”（即全俄肃反委员会）合作，由契卡机构派出特工击毙首领杜托夫，此事使塔城白匪军士气大受打击，至3月小股白匪军欲报复袭击新疆军队，当局逮捕主谋驱逐出境以警示之，不料5月中旬驻塔城的诺维科夫为首的2000多名白匪军暴动，与驻额敏的巴奇赤白匪军联成一片，扬言要进犯乌苏、绥来、迪化等地。

契卡创始人——捷尔任斯基

新疆当局决定联合苏俄红军彻底消灭巴奇赤白匪军，5月24日红军2000余进入塔城，旋即在新疆军警配合下俘虏白匪军950余人，随后大部转进额敏进攻巴奇赤、诺维科夫主力。此时，二人纠合先前缴械的白匪军，迅速进攻新疆阿山道，迫使道尹周务学自杀殉国，白匪军趁机占据承化、布尔津，向当地蒙古、哈萨克等族牧民强征马匹、给养，鼓动各族王公“独立”，迫使牧民加入白匪军，甚至抢劫当地的喇嘛庙和蒙古王公，企图东联外蒙白匪军谢米诺夫进攻中亚斋桑城。8月苏俄红军骑、步、炮兵4800余人先发制人，自斋桑城开拔两路进军阿山道，于9月连续攻克布尔津、承化，白匪军受损严重纷纷缴械投降，巴奇赤、诺维科夫残部逃往科布多，新疆境内最大一支白匪军被消灭，月底苏俄红军按约定全部撤出新疆。

苏俄红军油画

这一时期，外蒙白匪军谢米诺夫发电命令阿连科夫前往乌兰巴托，后者请求杨增新协助运输辎重出境，当时杨增新极想请走阿连科夫这尊“邪神”，便允诺派骑兵及马车护送其转道甘肃前往外蒙。1921年6月11日阿连科夫一行抵达甘肃敦煌，当地政府恐白匪军扰民，遂将之暂时安顿于莫高窟，这一停就是5个月，期间白匪军吃住都在洞窟中，很多洞窟经过烟熏火燎面目全非，许多门窗、匾额被拆卸砍劈用来生火，大量泥塑、壁画遭到严重破坏。

残破的莫高窟

甘肃当局知悉后忍无可忍，自筹资金于11月至次年3月将之分批遣送出境，期间阿连科夫仍然四处联络起事，杨增新遂引诱其赴迪化软禁之，每日给其烧烟泡油使之上瘾，几个月后阿连科夫的精神和身体就彻底垮掉了，直至1923年始将其遣送内地，冯玉祥以邀其出任军事顾问的名义扣留之，旋即引渡移送至苏联审判处死，新疆境内的白匪军遂彻底解决。当时冯玉祥于北洋军阀中日渐壮大，引起苏联驻华大使加拉罕的注意，双方随即建立合作联系，故有冯玉祥扣留阿连科夫交付苏联一事。

遣送白匪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