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政策与债务

原创 铁柱孙 见闻与实践 2023-02-01 22:17发表于广东

片段思考1：政策偏好与债务

经济发展的过程本质是债务扩大的过程，现代社会则更进一步的将债务货币化，主要由以下传导链条实现：债务需要用信用背书，而信用则表达为购买力，购买力则具象为货币；债务可以创造货币，于是他的解决路径又必须依赖货币化消解。

债务的滚雪球是因为货币的交易属性，债务关系叠加债务本身的交易就会催生新的债务，这恰恰又是现代经济体向市场投放货币的主要范式，于是债务问题的最终落脚点都是在货币化的具体形式上。

在债务扩张的过程，存在另外一个潜在的逻辑关系，即：任何生产性金融的债务总需要消费性债务为其买单，理论上其上限是居民的劳动价值。比如房地产，如果说房价已经涨到需要一个人倾其所有，透支未来三十多年的工资收入来买房子时，那么理论上已经到了极限，但实际上，这个极限取决于资本对居民的洗脑程度，一种意识形态一样的存在，当房子成为信仰，那也意味着这场债务游戏也到了尽头。庞大的债务积木上，地产商、银行、居民必须前赴后继的参与这样的债务滚雪球游戏，任何一方的停止都是毁灭性灾难。

债务扩张既埋下了危机的因子，但同时也是资本积累财富的主要手段，于是财富也相应的展现为债务关系（延伸意义上）；但任何现代化扩张行为一定伴随马太效应的展开，社会层面表现为巨大的贫富差距，在金融层面表现为系统性金融风险。

是不是可以避免债务危机，则必须要从资本主义（泛化意义）的根本缺陷出发，即有效需求不足的问题。传统马克思的策略是计划经济，但这种路径已经被历史宣告失败；凯恩斯通过政府赤字、降息的方式来提高消费倾向的做法也已经在事实上证明，主权债务危机的后患可能更大。其复杂性在于，主权国家的货币主权力量并不对等，没有一个国家的债务处理可以绕过美元，流动性操控和地缘政治是美国的组合拳，目的就是在促使债务出清的成本快速拉升，以便在崩溃的底部接盘。美元是寄生性的，美国也是。金融开放的前提就是不重蹈苏联的覆辙。

如果债务问题和需求不足同时出现的时候，其解决方式就更加复杂，美国有美元霸权，独一份。但区别在政府体制的不同，这也是明斯基时刻是否加速到来的重要变量。“金融的不稳定是内生的”，明斯基的洞见某种意义上是黑格尔的辩证法（而非马克思）在经济学上的展开。

提出问题自然也给出了解决方案，明斯基的答案总结起来就是两个反对两个要：

1、反对刺激投资，刺激投资只会带来投机融资甚至庞氏，加剧不公平

2、反对周期熨平的短暂策略，制度设计和政策设计才是正道

3、要搞股权融资，不要搞债权融资

4、要大银行（最后的贷款人）和大政府（最后的雇主）来稳定经济

品品以上四条，再想想我们当前国家正在鼓励什么、提倡什么，监管在做什么，就大概明晰决策层以什么作为理论指导和现实推演。

仅从债务本身而言，化解起来其实很简单，要么债务缩小（贬值），要么借款人收入增加。美国现在的做法无非就围绕这两条展开（超发货币、居民补贴）。

延伸出来另一个问题就是通胀，如果按照之前的世界经济秩序，美国作为最大的消费国，中国作为最大的供给国，服从这个安排，美国的新一轮收割几近完美。

但是可惜。中国人也是人。更重要的是，我们的上限也到了（另一个马太效应）。

按照明斯基给出的药方一步步推进，那么长期供给的必然增加，只有低通胀背景下，政策实施的有效性才能保持，这又必须依赖于大政府的强力干预。

但这远远不够的，大政府和大银行只是用时间换空间的做法，根本的解决在于把债务消除，居民收入超额增长，换言之GDP的增速是5%，居民收入增速至少要超过这个数，不然就是怀揣炸药包，早死还是晚死，或者我们用习惯性的“相信后来人的智慧”。

怎么做。

产业升级是必须要走的路，用新的具有超额溢价的资产改善供给端，通俗的说就是要用高质量发展的消除原有债务。于是有了一带一路，于是才必须要实体经济做强做大（牵扯到另一个问题就是金融机构和新兴产业的生态位关系）。

可预见的，未来要做几件事：

1、稳住地产，刚需和改善住房加杠杆

2、金融机构和地产公司破产进度加快，国企兜底，政府加杠杆

3、发展新产业，产业升级将是第一优先级

4、持续增加供给端能力，确保低通胀政策环境（中长债仍会增加）

5、中美不会和解，美国会在芯片和能源上会用更大力度压制，但我们不会赢在实力上，而是我们一定会比欧、日后死。

6、确保传统能源不成为软肋，促使新能源成为新的铠甲

7、新产业的诞生必然伴随过度投资，这可能是公权力制约资本的重要方式（资本需要在有序引导下，在新的战场自我湮灭，用强有力的手段迫使资本走独木桥）。

事实上，对于债务而言，看起来是个经济问题，本质上是“权力”问题。因为由谁来背负债务，以及在什么时点扩大/缩小债务，是权力决定的，过去几十年，美国当之无愧的拥有这个权力。

如果从债务角度理解美国，过去200多年，美国债务积累了万亿，但在疫情发生后，这种积累速度差不多是按季度增长，那么四处挑事儿，迫使避险资金回流美国就成为唯一的解药，毕竟只要能活命，谁还管是不是毒药。

对于国内而言，不需要多说什么，硬要总结一句话，那就是：跟党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