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非坐守之地也。”

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中的这句话非常精确地切中了四川割据政权的要害。

即，四川的割据政权必须主动出击，才能保证最基本的生存。

如果困守四川，就等于坐以待毙。

事实上，顾祖禹的这种想法和一千多年前诸葛亮的想法如出一辙。

诸葛亮也想要从四川主动出击，攻下陇右，逼近长安。

然后重复汉高祖刘邦的路线，东出关中，辅佐刘禅恢复汉室。

为此，诸葛亮发动了第一次北伐，一度接近成功。

可惜，此次行动因为马谡的一意孤行而彻底失败。

那么，马谡的失守为何会对整个战局造成如此重要的变化？

危机四伏：刘备留下的烂摊子

刘备在生命最后几年的所作所为，对蜀汉政权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在还没丢失荆州之前，刘备就已经暴露出了非常严重的人员任用与分配的问题。

他明知关羽“善待卒伍而骄于士大夫”，却没有给他配备一个能够安抚官吏的搭档。

反而让其独当一面，助长他的骄傲之心。为后面糜芳叛乱埋下伏笔。

刘备也知道荆州在隆中对里的地位非常重要，且孙吴一直觊觎荆州。

但他却过分担心蜀地的稳定，将诸葛亮、赵云、张飞等一众亲信与大量的荆州兵都放在自己身边，只留给关羽不到三万军队去北伐。

最终导致荆州的快速崩盘。

非但这样，在丢失荆州后，形势也并非无可挽回。

由于人员分配失当，因祸得福，蜀汉的损失反而没有想象的大。

当时，其高层还很完整、大量荆州兵也依然驻防在四川。

但刘备为了给兄弟复仇，贸然发动对吴战争。

众所周知，在夷陵，一行人被东吴军队击溃，损失五万人。

他不仅输光了剩余的荆州兵，还损失了大量年轻将领。

这导致蜀汉军事上后继乏人，严重打击了蜀汉内部一统天下的信心。

之所以提到这一系列连锁事件，是因为这是北伐最终失败的重要原因。

如果诸葛亮有精锐的荆州兵，就不会在北伐时顿兵坚城。

如果诸葛亮有死在夷陵战场上的冯习、张南、傅彤、沙摩柯等一众年轻将领，他也不必派马谡守街亭。

刘备输光了一切，自知没脸回去见朝中百官，就把诸葛亮召到了白帝城，安排后事。

“白帝城托孤”是蜀汉政权内部非常重要的大事。

这件事情明示了诸葛亮的地位，让诸葛亮能够没有阻力地推行他自己的政策。

在恢复经济、安抚土著、平定南蛮后，新招募的益州兵也已经训练成型。

于是在公元228年，诸葛亮征集10万大军，正式开始实施自己的北伐计划。

先胜后败：结局惨淡的第一次北伐

诸葛亮的第一次北伐是经过精心策划的。

其对出兵时间的把握非常到位。

当时，张辽、夏侯惇等已经去世。

曹洪被冷落。

徐晃、张郃、曹休等被东吴军队拖在东线。

曹真在朝廷辅佐皇帝。

难缠的司马懿也特意被诸葛亮故意泄露的情报骗到了上庸去平定孟达。

因此，在出师北伐时，关内其实非常空虚。

诸葛亮将北伐军分为了两路。

一路为赵云率领的疑军，走褒斜道。

另一路是诸葛亮亲自率领的主力。

他们走岐山道，褒斜道出口在关中，可以直接威胁长安，必然会被当成首要威胁，先遭到集火攻击。

诸葛亮认为魏军从东线移动到蜀汉一线本就需要时间，调过来后还得先拔掉赵云这个顽强的钉子。

因此他自己率领的主力能够从容的消化凉州。

起码理论上是这样的。

诸葛亮一进入陇右，就有三郡叛魏响应诸葛亮。

其他魏军基本都退缩到了城池里。

如此来看，北伐的形势一片大好。

但实际上，乐观情绪背后是危机。

危机的主要原因在于，蜀汉新军作战经验不足，攻城能力极其差劲，导致争取来的时间都被浪费掉了。

从《裴注三国志》中的记载来看，除了自发投降的郡县，蜀军几乎一座大的城池都没攻下来。

更为致命的是，能够截断曹魏援救路线的上邽城也没能攻下来。

这就让蜀汉北伐军陷入了一种很危险的境地。

由于所有的重要城池都没能攻下来，所以诸葛亮只能分兵驻守，防止这些城池里的军队袭击蜀汉补给线，兵力部署越发分散。

而且缺少城池就意味着缺少据点。

这样的话诸葛亮就没办法在敌人援军到达时打防守反击战。

精锐老兵基本都被刘备送掉了。

毕竟诸葛亮的大部分军队都是蜀汉新兵，打打南蛮或许可以。

但和曹魏的百战老兵打野战，大概率是要被击溃的。

诸葛亮手里的北伐军可是集蜀汉全部力量拼凑出来的。

如果北伐军在凉州被击溃，那蜀汉政权真的就要完了。

因此诸葛亮非常需要争取时间去夺取城池。

但此时，曹魏显然没有给诸葛亮足够的时间。

张郃直接从东吴前线抽调走了所有骑兵，星夜兼程，仅十几天就从荆州入关中。

等到诸葛亮得到情报，张郃已经在沿渭水西进的路上了。

张郃并不打算协防上邽。

因为经过几天的作战，张郃已经了解了蜀军的战斗力，短时间内他们突破不了上邽城墙。

因此，他打算直接绕后，越过陇山，为后面大部队打通道路的同时，快速截断蜀汉补给线与回撤路线，争取将诸葛亮堵在陇右，围而歼之。

这一下，陇山上的战略要地街亭，成了蜀汉、曹魏争夺的重点地区。

而这时，刘备留下的另一个隐患显现出来了，那就是帅才奇缺。

刘备把为数不多的年轻帅才几乎全部葬送在了夷陵，导致蜀汉出现了将才、帅才断层的现象。

终蜀汉一世，不难发现，蜀汉不缺文官。

费祎、蒋琬、董允都很强，但就是缺乏像韩信这样能独领一军的大将。

诸葛亮、姜维、诸葛瞻其实都是半文官、是被迫承担起军事职责的。

诸葛亮不一定没有私心，刘备也确实告诫过诸葛亮马谡不堪重任。

但刘备并没有给诸葛亮留下多少堪重任的大才。

诸葛亮在这时候启用马谡，其实也是无奈之举。

而且诸葛亮也并没有想要让马谡自由发挥。

他都已经把马谡的任务、路线、行动规定好了。

也就是让马谡阻挡住千里外来援救凉州的张郃，给陇右的蜀军争取时间，以求在魏军大部队全部集结关中之前攻下陇右的各个坚城，凭借坚城打一场防守反击战。

可以说，整个北伐的成败与否，全都在街亭的失守与否。

结果谁能想到，马谡飘了。

从马谡“居高临下者，势如破竹”的言论来看，他根本就没把诸葛亮阻击张郃的任务放在眼里。

他想要主动出击，直接击溃张郃的骑兵部队。

诸葛亮对蜀军的战斗力有直接的了解。

但马谡一介书生，对军事几乎一窍不通，他看不出自己任务的重要性、艰巨性，竟然还想着给自己立功。

后面的事情我们也都知道了，蜀军被切断水源，街亭失守，马谡手下的军队全军覆没。

街亭之败，让整个北伐蜀军的处境变得相当危急。

诸葛亮不知道魏军的大部队什么时候抵达前线。

但他明白，街亭失守后，北伐已经等同于失败。

再耗下去，等到张郃突破蜀军防线，截断后路，那么他和他的北伐军将全军覆没。

到时，已经连败两次的蜀汉政权，将不可避免的走向覆灭。无奈，诸葛亮只能撤退。

折损11大将：损失惨重的蜀汉军队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蜀汉这边本就人才凋零，缺乏帅才，结果这一次北伐还损失了不少将才。

战后为了安抚人心，诸葛亮不得不杀掉马谡和他的两个副官张休、李盛。

这就已经损失了三员大将。

此外在裴注三国志中，曾有这么一句注解，引自后出师表，“自臣到汉中，中间期年耳，然丧赵云 、阳群 、马玉 、阎芝 、丁立 、白寿、刘郃、邓铜等及曲长、屯将七十余人。”

也就是说，在第一次北伐期间，病死、战死的大将就起码有8位。

综上所述，蜀汉第一次北伐不仅无功而返，还折损了11员大将，损失可以说相当惨重。

赵云自不必说，是一路追随刘备的老臣。

在这场战役中，他亲自率领疑军断后，耗尽了精力，没过多久就病逝了。

而后面这些人虽然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出名人物。

但对当时人才凋零的蜀汉来说，这些将领都非常重要。

阳群人称“刀客”，又称“川中刀王”，武艺绝伦，是难得的可以冲锋陷阵的将领。

阎芝对蜀汉忠心耿耿，能文能武，曾在刘备夷陵兵败后快速派出军队帮助刘备在白帝城立足。

邓铜又称川中无敌将，也是蜀汉政权内部相当重要的人物。

蜀汉损失之惨重，从中可见一斑。

总结

蜀汉第一次北伐，军队、物资损失确实惨重。

但马谡让诸葛亮输得最彻底的其实是折损了11员大将。

蜀汉本来军事人才相当之多，帅才、将才比比皆是。

但在连续经历了荆州之败、夷陵之败后，蜀汉的帅才基本上或被杀、或病逝。

诸葛亮接手时，蜀汉早已找不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大帅”了。

因此诸葛亮北伐只能亲自指挥，希望早日把其他将才训练成帅才。

结果马谡这一败，不仅没能培养出来一个“大帅”，连大将都几乎全部葬送了。

一个有百万人口之多的蜀汉，在诸葛亮死后本土竟没有一人能扛起军事大旗，反而要靠一个曹魏降将，实在是可悲可叹。

参考文献

《裴注三国志》

《后汉书》

《读史方舆纪要》

《资治通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