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内附明朝的事件,对朝鲜内政影响巨大,也为明朝灭亡埋下伏笔

16世纪末期,丰臣秀吉统一日本。之后开始谋划以朝鲜为跳板侵略明朝。自壬辰四月开始,日本军队势如破竹,进入朝鲜如入无人之境,朝鲜军队接连战败。

日本即将入寇汉阳的消息传至朝堂,领议政李山海提议宣祖“播迁”。受本国党争传统影响,作为东人党的李山海随即受到了其他党派强烈反对。由于形势严峻,朝鲜国王力排众议,北上“播迁”。此时,朝鲜国土几尽沦丧,在这种情形下,都承旨李恒福提出渡过鸭绿江赴明朝进行“内附”。

明朝廷臣对“内附”问题的不同意见,仅仅是党派间暂时妥协的产物。日后的党争使得统治阶级内部矛盾不断激化,同时为明朝灭亡埋下了伏笔;朝鲜廷臣对“内附”问题的讨论,致使严重的君臣对立,对政治格局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一、“内附”争论下的明朝政治格局

明朝廷臣对于朝鲜宣祖“内附”事件的争论,促使内阁、兵部、辽东都司迅速联合。由于“内附”事件持续时间十分短暂,加上朝鲜国内党争态势焦灼化,宣祖倍感压力,在朝鲜请援成功之后,“内附”请求便无疾而终。所以,对于明朝的廷臣而言,此时的任何合作均是共同利益的吸引,一旦利益对立,那么联盟便会瓦解。

明朝廷臣对于宣祖“内附”事件的讨论,对于日后的“封贡事件”产生了重要影响,同时两件事情显示了内阁职权不断削弱,言官政争肆虐的情况。而壬辰战争时期出现的宣祖“内附”问题,为日后党争的激化留下了隐患,为后期的东林党争埋下了伏笔。

据明史记载“张居正柄国,权震主。申时行继之,势犹猛,王锡爵性刚负气,人亦畏之。至皋为首辅,年七十余,耄矣。柔而懦,为朝士所轻,诟谇四起。”自从张居正死后,内阁权力日渐变弱。在“内附”问题上,内阁通过与兵部等机构的联合来增加了公信力,攻击政见不同的廷臣,权力似乎有回升的迹象。因此“内附”事件表明,内阁忽视了言官的力量。

随着战况不断发展,党争反弹,言官反扑。此时党争集中表现于“封贡”事件上。内阁首辅作为兵部在中央的应援者,兵部作为“封贡”事件的主持者,前线将领为执行者,环环相扣,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在“内附”时期迅速结党的人员在“封贡”失败后,均受到了言官猛烈的弹劾,不仅使得内阁失去了往日的权威,而且使得明朝中央政局混乱,党争日益激烈,一发不可收拾。

兵科给事中张辅之弹劾宋应昌听信沈惟敬之言为“愚笨”,石星马上为其辩驳,宋应昌此举为“恢复朝鲜之故……无嫌诈计”。张辅之对石星的回应并不买账,再次上疏“此皆沈惟敬其说以误应昌,而应昌复溺其说以误阁部,石星素号忠诚,不加深察而谬误”。

张辅之的奏疏,一来是将责任全部归罪于沈惟敬,二来不乏为阁部找借口遮掩罪过。张辅之为万历十四年进士,与袁黄、刘黄裳同为王锡爵所选拔,门生座师相互依靠。而王锡爵在万历二十二年五月才卸任,在这之前,即使王锡爵主导的内阁做出错误决策,作为门生的张辅之也绝不能直言批判。

在王锡爵致仕后,对于王锡爵及其门生的弹劾便铺天盖地的袭来,先是广州道御史杨一鹏弹劾“宋应昌、石星、顾养谦、刘黄裳争相欺罔”,继之兵部迫于言论彻查宋应昌、刘黄裳、袁黄有无克扣军饷之事。此后对于石星、宋应昌、李如松等人的弹劾纷至沓来。

河南道御史周孔教上疏“若星执迷不悟,刚愎自用,仰鼻息于马上之口,敝笔舌于鼠首之间,因循误国”,同疏又弹劾赵志皋“不惟宗社大计,曲昵私交,援引同乡宋应昌几败,乃公争……夫宋应昌通国皆曰不可用,至皋独曰可用,东倭通国皆曰不可封,至皋独曰可封,力排公议,从谀石星”,周孔教的弹劾文,将矛头直接指向了内阁首辅赵志皋、兵部尚书石星。

周孔教与许弘纲同为万历八年进士,具有同窗情谊。而在是否援助朝鲜时,许弘纲因坚决反对援朝,而被贬。此时周孔教有为同窗报仇的嫌疑,此时的阁臣并没有采取任何有效措施在此次弹劾中脱身,阁臣只得不断求去。

内阁及兵部成员不断被言官弹劾的迹象表明,在“内附”事件上,阁部联合行动,权力膨胀,忽视言官这一群体,致使后期在遭受言官集体弹劾之时无还手之力。

内阁首辅不断被言官弹劾之际,内阁内部又开始分化。对于“封贡”问题上,张位与沈一贯持反对意见,而赵志皋与兵部石星又都主张“封贡”。在主张“封贡”的意见受到抑制,相应官吏备受弹劾之时,主战派欲使总兵李如栢党附。

当时总兵麻贵曾一日连胜十一次,如若继续进攻釜山城,极有可能将城内残留势力一网打尽。但此时李如栢还未奔至战场,因而张位和沈一贯授意辽阳巡抚杨镐,不予追击。

但当李如栢到达前线之时,倭寇已经获得了充足的时间调整,大败明军。而后,此事被赞画丁应泰揭发,杨镐和张位受罚,沈一贯未受处置。后来沈一贯进行反扑,肆意弹劾丁应泰。张位与赵志皋均是申时行举荐入内阁的,两人关系不错。

赵志皋曾愤然感慨:“同一阁臣也,往日势重而权有所归,则相率附之以谋进。今日势轻而权有所分,则相率击之以博名”,此后“志皋每被言,辄疏辨求退”,再也不进行辩驳,即使在封贡失败,石星死于狱中,张位因杨镐被贬谪,赵志皋也不再发声。即便如此,言官的弹劾也从未止息过。

由于朝鲜国王“内附”事件,引发明朝各部团结,势力极强。但内阁过于自信,不重视言官力量。待到“封贡”事件之时,内阁成员备受言官弹劾。此时的内阁内部出现纷争,内阁权力不断被削弱,致使奸邪小人投机取巧,结党营私。

究其原因,便是由于张居正统治时期对于言官过分钳制,在大规模的清除张居正集团后,明神宗不得不利用言官表明心迹,致使言官有了发挥自身“魅力”的政治舞台。而壬辰战争时期对“内附”问题的讨论虽然致使内阁权力出现过短暂的回升,但在日后当事人集体一致行动,形成了荣辱与共的关系。

因为“内附”事件,阁部形成了关系共同体,在日后遭受弹劾之时,致使内阁和兵部集体受到弹劾。加上明神宗专注于自己的私人生活,造成缺官不补的现象,国家的统治机制几近瘫痪。

从“内附”事件到“封贡”事件,言路不断混乱,言官不分黑白曲直。廷臣一经遭到弹劾,便无动于衷,不做任何解释,只愿致仕;未经弹劾的大臣也对明神宗、对明朝的政治生态失望,纷纷自行离去。

在万历四十一年,明神宗下罪己诏:“年来议论混淆,朝廷忧容不问,遂益妄言排陷,致大臣疑畏,皆欲求去,甚伤国体。至今仍有结党乱政者,罪不赦免”。

明神宗每日沉迷于奢侈糜乱的私生活中,因而廷臣早已对这种“事事皆争,人人结党”的情况失望,致使党争已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在这份罪己诏发布不久,兵部尚书掌督察院事孙玮、吏部尚书赵焕、礼部右侍郎孙慎行相继致仕。此时朝中齐、楚、浙等党交相攻讦,各行其是,将朝政完全置于党争之下。

壬辰战争时期朝鲜国王“内附”事件推动明朝的政治生态不断恶化,使得各地起义不断爆发、社会秩序动荡不安、努尔哈赤起兵,明朝政局陷入混乱与动荡交织的黑暗时期,最终为明朝灭亡埋下了伏笔。

二、“内附”论争下的朝鲜党争局势

随着战争发生,朝鲜“升平二百年,民不识兵,望风瓦解,无敢迎其锋,贼长驱而进如入无人之境”。此时的朝鲜任人宰割,即将面临八道尽陷的局势。此时的廷臣以国难当头为由,催请宣祖立世子。

在应对倭乱的战争中,东人党在朝中指挥,南人党在前线奋战,加之此时的西人党领袖郑澈尚未回归,此时的朝政大权掌握在东人党。因此,光海君被立为世子,不仅是党争作用的结果,同时也增强了东人党的势力。

在临津江防线崩溃后,宣祖开始为渡辽“内附”明朝作准备。此时廷臣对于“内附”争论加剧了朝鲜的党争,不仅导致君臣谏诤更加剧烈,同时也离间了宣祖父子的感情。

宣祖二十五年(明万历二十年)六月十三日,宣祖表明心迹,准备“内附”。同时告谕群臣“今后令世子,权摄国事,除拜、官爵、赏罚等事,皆便宜自断事”。同月十四日,宣祖与光海君分朝,光海君往江界,宣祖往义州专为“内附”。

据朝鲜史料记载:“上命大臣,修内附咨文,送辽东都司,命领议政崔兴源,参判尹自新等,奉庙社主,陪世子,往保江界,分朝臣以从之”,此时形成了以光海君主导的小朝廷。

宣祖曾询问“崔兴源、李宪国、李诚中曰:卿皆老矣,可以从世子。又谓韩准曰:卿有父母,亦可从世子”。随从光海君的廷臣有领议政崔兴源、右赞成郑琢、副提学沈忠谦,三人均为西人党要员。

此时,宣祖将不同意“内附”的廷臣驱逐,谕令这些人跟随光海君。在将要出发往义州之时,宣祖国王询问廷臣是否愿意跟随圣驾,回答者寥寥无几。仅李恒福积极响应,回答说:“臣年少无病又无父母,请随驾”,而后李山甫、洪進等人皆愿从宣祖,剩余“群臣皆愿随东邸”。

在战争结束后,宣祖开始廷议诸臣功勋。功臣分为三个类型,第一种类型为:自宣祖“播迁”之日起,经过“内附”事件直至战争结束之日,始终随从宣祖的臣子,为护圣功臣,根据功劳大小分为三级。

第二种类型为:前线剿倭军官、奔赴天朝请兵救援、筹措兵粮的臣子。将他们封为宣武功臣,根据功劳大小分为三个等级;第三种类型为:以平定李梦鹤之乱为首的臣子。将他们分为靖难功臣,依旧根据功劳大小分为三等。根据《朝鲜王朝实录》记载,具体分配如下表:

据此表,可以看出,积极推动宣祖“内附”事件的李恒福被列为护圣功臣第一等,郑崐寿同为第一等。郑崐寿亦曾积极护送宣祖至义州。在万历援朝战役期,曾担任“请兵陈奏使”、“迎慰使”、“接伴使”、“谢恩兼辩诬陈奏使”等,作为使节,为明朝与朝鲜之间顺畅沟通做出了巨大贡献。

宣祖曾予以表彰曰:“今此讨贼,专由天兵。而天兵之出,由于郑崐寿之陈奏”。此外,洪進、李山甫等在宣祖赴义州之时曾坚定地伴随左右,因而被录为二等功臣。

此时,宣祖大加赞赏当年义无反顾支持自己“内附”明朝的廷臣,向当年反对自己“内附”的廷臣发难。此时西人党俞泓不断受到台谏弹劾。究其原因便是当年在“播迁”与“内附”事件中违背宣祖意愿。

在李山海首倡北上“播迁”之时,俞泓表面极力反对,而暗地里却“令家人避兵而外”,宣祖以为其人狡诈。在“内附”之时,俞泓表示希望跟随世子,他称“臣已老矣,不得渡辽。从世子,恢复之后当迎驾而归”。

宣祖对俞泓已经是极尽厌恶,俞泓所言,宣祖当时并未回复。后来宣祖曾批判俞泓“自行自止,殊无君臣之义”。此后,台谏弹劾俞泓。宣祖曾询问都承旨柳根,“体察使俞泓论递云,其代,谁可为之”,紧接着十二月二十五日,台谏再次弹劾俞泓,在一个月后,俞泓最终被夺职。

在功臣册封事件中,东人党郑崐寿被册封为一等扈从功臣,南人党柳成龙被册封为一等宣武功臣,而西人党成绩不佳,原来一党独大的优势消失。究其原因便是西人党在“内附”事件中,始终站在宣祖的对立面,以致于宣祖重归汉阳后,大力驱逐西人党官员。

西人党领袖郑澈死后,西人党要员尹斗寿不断遭遇司宪府、司谏院、弘文馆共同弹劾,南人党成员占据中枢机关。南人党也并未得势很久,伴随着后期领袖柳成龙被弹劾,北人便掌握掌权。

政权轮替过程,宣祖并不是不能阻止,实因西人党与南人党极力反对宣祖“内附”而遭到宣祖厌恶,最终扶植北人党,因其党领袖李山海曾首提“播迁”之事。

廷臣对于宣祖“内附”事件的讨论,不仅使得朝鲜政治生态混乱不堪,君臣谏诤日益激烈,同时使得宣祖与光海君的父子之间相互猜疑。光海君为宣祖与恭嫔金氏的第二子,因此在王位继承上缺少名分支持。宣祖立光海君为世子有两个原因。一来宣祖的懿仁大妃并无所生;二来宣祖一心一意只愿“播迁”,立光海君为世子,可以分散廷臣的注意。

而当宣祖准备“内附”之时,便授意光海君分朝,命令光海君往江界组织军队进行反侵略活动。这样一来可以应对西人党成员不断施加的压力;二来可以鼓舞士气,鼓励朝鲜百姓继续抗战。因此,在明朝派兵援朝后,宣祖“内附”便无疾而终。

在明朝提督李如松收复平壤后,宣祖迅速结束了分朝之事。宣祖认为光海君并不是未来国王的最佳人选,只是为实现“内附”而做的妥协。因此,在宣祖回归汉阳后,大力驱逐积极靠拢光海君的西人党成员。在壬辰战争结束后,光海君一直因为名分问题并未获得明朝的册封,宣祖曾一度想更易世子人选,导致父子之间矛盾渐深。

宣祖想立仁穆大妃之子永昌大君为世子,领议政柳永庆等廷臣曾展开秘密讨论,是否将永昌大君立为世子。但是宣祖突然离世,此想法还未付诸实践,光海君就已即位。

即位后,光海君任用了李尔瞻等人,而李尔瞻为大北派领袖,在大北派的主导下,光海君之兄临海君被杀,宣祖的仁穆大妃被废,仁穆大妃之父金梯男被杀,永昌大君被废为庶人,圈禁至江华岛,光海君六年(明万历四十二年)年被江华岛府使郑沆杀死。在光海君即位之后,朝政便由大北派掌控,此时西人党欲重夺政权,便发动了“仁祖反正”事件,最终重夺政权。

三、总结

朝鲜国王“内附”事件对明朝政治生态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作为壬辰战争中的重大事件,此事直接作用于“封贡”事件。由于明朝党争的影响,内阁与兵部迅速结合,对违背己意的官员大加攻讦,但张居正之后的内阁权力微弱,无法任意钳制言官。

以至于在“封贡”事件中,言官反扑,包括内阁首辅在内的廷臣不断遭受弹劾,党争日益发酵,朝中楚、浙等党拉帮结派,不择手段,排斥异己。

本党人士利用裙带关系罗织党羽,凭借血缘用人,以党举官成为常态,皆是由于廷臣对“内附”事件的争论。最终廷臣纷纷离去,朝中空位甚多,明神宗又沉溺于敛金聚财,无暇顾及,任凭矿监税使涂害四方。最终使得明朝社会秩序混乱,努尔哈赤起兵东北,为明朝灭亡埋下伏笔。

朝鲜宣祖“内附”事件使得朝内党争不断发酵。宣祖“内附”过程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为“播迁”,在途中,党争作用于“立世子”事件上,东人党与西人党大规模争论,最终东人党获胜,光海君被确立为世子。“内附”的第二阶段便是对“播迁”方向的选择。

此时,不同意“内附”的廷臣开始提出“世子分朝”的建议,“内附”事件直接促成了宣祖与光海君分朝,宣祖北上义州专为“内附”,光海君入江界安定人心、组织抗战。跟随光海君的廷臣实际上是坚决反对宣祖“内附”的中坚力量。

在宣祖回到汉阳后,大力驱逐西人党人士。因光海君为恭嫔金氏的第二子,并非宣祖大妃的长子,并无资格继承王位。在宣祖弥留之际,欲更换世子,将仁穆大妃所生的永昌大君立为世子,当时小北派领袖柳永庆为此积极活动,还未完成宣祖便离世。

此事造成宣祖与光海君父子关系紧张,同时,在光海君上台后开始疯狂打击报复,将永昌大君囚禁并处死、废除仁穆王后,同时启用大北派官僚李尔瞻等人。后来西人党依旧利用光海君的出身问题以及废母弑兄问题发动了“仁祖反正”事件,对朝鲜的内政外交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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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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