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运动当年：唐伯虎故乡的一份“租妻”合同-旧报导读14

导读：

看到1919年8月《大公报》上一篇“租妻”的新闻稿，首先对时间和地点产生了两个联想：

一是1919年引起了我的注意，为什么呢？因为这一年的上半年，中国发生了标志着民族大觉醒“五四”运动。而“五四”运动之前，旨在反对几千年封建婚姻家庭制度和观念、提倡男女平权的新文化启蒙也已经产生了广泛的社会影响。1919年下半年发生的这件有辱妇女人身和尊严的事儿，证明一种习惯或习俗、包括典妻陋俗的改变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二是报道“租妻”发生地——苏州桃花坞，也引起了我的联想。桃花坞，正是明朝以长于男女之情并以放荡不羁而闻名的大画家大诗人唐伯虎的故乡。唐伯虎家在桃花坞开酒店，租妻的男主人也正是“苏州桃花坞中某酒肆主”。如果由此便认为苏州桃花坞的人们都敢于标新立异且特立独行，我宁可相信这第二个联想不具有必然的逻辑关系。

旧报摘引：

苏城桃花坞中某酒肆主某甲，越产也，年逾不惑而膝下尚虚，某妻氏素有暗疾，以故嗣续绝望，欲纳一小星而又吝于赀适。有邻人某乙者，黑籍中人也，家复甚贫，夫妻间时起冲突。甲探悉其情，异想天开，欲为租妻续嗣之。计商之某妪，且委其转谋于乙，妪漫应之。迨抵乙家，因思未便，直道来意，试将甲意告知于乙，藉探其意。讵乙方虑无计度日，因即慨然将妻自荐，后复经妪从中撮合，竟成事实。

惟当时立有合同二纸，各执一纸为凭云。合同大略如后：（一）当付租价洋一百元，以五年为期，言明按年租金二十元。（二）尚未满五年已能生育者不论何时当立将原人送还，决无留难，所余租金作为酬赠。（三）生育不论男女皆有效，决无二言。（四）已届五年尚未生育，亦得领回。（五）在租期中出租人当与其妻暂断关系，禁止往来。（六）倘遇不测，各听天命。

“租妻”——1919年8月16日天津《大公报》

摘引者白话试释：

在风流才子唐伯虎的故乡——苏州桃花坞，有个小酒馆老板，积累了少许资本。老板‬人过40岁，还没有‬孩子。老板的妻子一直有妇科方面的病，很难再生育。老板本想再娶一妾，但又舍不得花费本资。老板的一户邻居，没有本地户籍，家境贫窭，而且夫妻之间也偶发‬冲突。老板打探到邻居夫妻的状况，就突发奇想，想租用邻居家的妻子为自己生子续添‬香火。于是，老板就委托一位老妇人代为联系，老妇人随便答应下来。老妇人到了老板的邻居家里，索性开门见山，将老板的想法转告给‬了邻居家的男人并待其回复。没想到邻居家的男人正思虑生计艰难，便痛快地同意将自己的妻子典‬租给老板。后来妇人又从中联络，促成了租妻这件事。

双方当即签订了合同‬，一式两份‬，双方各保留一份为证。租妻合同的内容大致如下：（一）老板给邻居男人100元大洋，5年期限，平均每年租金20元。（二）五年之内女方完成生育任务，老板‬将‬女方送还邻居家，绝不阻挠或强留。所余租金作为对邻居男人的酬金‬。（三）无论生男生女都视为‬完成‬任务‬，绝无戏言。（四）如果女方到5年时‬仍未生育，邻居男也要将其领回家中。（五）在租期内，出租妻子的男人，必须与妻子暂时断绝关系，禁止往来。（六）5年出租期内，如果双方遇到意外事故‬，对方概不负责。

根据‬‬柔石小说《为奴隶的母亲》所‬做的‬木板‬画‬。1930年‬，左翼作家‬柔石‬写的‬这部小说‬就是‬在讲‬旧时代‬妇女‬被‬作为‬男人‬的‬典租品‬的‬社会悲剧‬。

2022.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