勐腊记事《二》

在我们祖国 的云南西南部,镶嵌有一颗熠熠生辉的绿宝石,那就是美丽的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怀着对西双版纳神奇迷人的自然风光和独具魅力的少数民族风情的向往和憧憬,1969年12月我上山下乡去了西双版纳的勐腊县。勐腊县是个多民族聚居的地方,据勐腊县志记载:勐腊县居住民族主要有傣,哈尼,彝,瑶,苗,壮,拉枯等26个民族。截止2020年的人口普查数据,少数民族人口18.22万人占户籍人口的74.3%。其中傣族6.32万人,哈尼族6.09万人,彝族1.94万人。


傣族是主体民族,村寨都建在水土肥沃的坝子内,傣族依水而居,傣族村寨的路口,都栽种凤尾竹,傣族的傣家竹楼则掩映在宽大的香蕉树叶和高大的椰子树下,百户以上的寨子里道路如井字形,纵横有致。风景十分优美。其他各民族则选择将寨子建在朝阳,开阔,凉爽的并有泉水的山梁或半山腰。当年的勐腊县基层行政机构还是公社制,在勐腊的十年里我去过勐腊县八个公社的中的六个,除了象明公社和麻木树公社。象明公社和麻木树公社(以前名称新公社)是勐腊县交通最偏僻最闭塞的两个地方。


我进瑶区公社需走一天的山路,但听说进象明公社要在密林中走二天的山路。1974年我们水利二团各连上调到勐腊地方工作的知青,在县招待所集中集训五天,然后分别被调到勐腊县各部门各单位。我和十六连的王国兴,十连的潘逸民,九连的龚惠光四人调去瑶区公社。七连的一个矮个子知青去了象明公社。两年后我在勐腊街上偶遇七连的这个知青。他从头到脚穿了一身爱伲族黑色粗布的民族服装,会说爱伲族的语言,如果再找个爱伲族女人做老婆,真的就被爱伲族同化了。


有一年回上海探亲,我坐的班车沿着南腊河行驶。河的对面是绵延起伏的群山,山上覆盖了莽莽的原始森林。车上有人大喊,“看新公社。”别人是兴奋,我是畏惧。我想如果我走进这片深沉,雄浑的茫茫林海,如同走进了一片黑暗之中,我还能走得出来吗!勐腊县当年行政区域现在多出了个关累镇,我了解了一下,其实就是以前的新公社,后来的麻木树公社。关累镇建有关累港,是东南亚各国经湄公河进入我国的第一码头。关累镇主要民族为哈尼族,傣族和瑶族。



哈尼族在当地被叫做爱伲族。散居在勐腊各地的哈尼族因为历史的原因,族群之间产生了几个支系,居住在瑶区的几个碧约族村寨,就是哈尼族的支系,听寨子里我的学生说,他们虽说是哈尼族的支系,但经过几百年的历史演变,,碧约族和哈尼族之间在语言,习俗和服饰都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



我在连队当事务员时,外出买菜曾分别2次去过爱伲族寨子。一次是爱伲族的村民把我带进了他们的菜地,菜地里种的都是大颗的卷心菜。把卷心菜装进麻袋里,拿到大秤上去称。称之前我和村民还价。我说每斤1角钱,村民不同意,一口咬定每斤1角2分钱。我说好吧就每斤1角2分钱。那杆秤是挂在树上的,秤砣是一块大石头。问题是村民不识秤,又不会算,要让我来看秤算钱,到最后价钱还是我说了算。我当然不会欺骗村民。但这些爱伲族人确实淳朴,很容易受骗。



另一次我来到了一座爱伲族人居住的山上,他们的菜地在山寨对面的山上,两山间隔十几米,连接两山的一座简易的铁索桥,桥下五米深是一条山涧,水势湍急,怪石嶙峋。走上铁索桥,桥面开始晃动。背菜回来又要经过铁索桥。我背着一麻袋的卷心菜,走在桥上,犹如当年红军走在腊子口的铁索桥上,桥动麻袋晃,紧张地衣服都湿透了。而爱伲族人背菜过桥如履平地。插队勐腊的上海知青大部分来自上海虹口区,他们中的一些人插队在爱伲族山寨,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生活,确实要有坚强的毅力。



我进瑶区公社工作被分配到距离公社机关步行10分钟路程的沙仁寨。沙仁寨子的村民被划分为壮族。我在沙仁寨工作生活了两年,我觉得沙仁村民从语言,服饰,居住的竹楼到生活习俗,和我所见过的傣族没什么区别。我查历史资料,西双版纳的壮族又被称“沙人”,这些人的祖先是几百年前从广西经文山进入老挝,后又因战乱从老挝迁入勐腊定居,他们长期与傣族交往,杂居和通婚,已经完全被傣族同化了。


我在沙仁的朋友,代课教师波应发的父亲就是上门到沙仁寨子的原勐伴坝子的傣族。这些所谓的壮族主要就是在瑶区的沙仁寨子和勐伴的两个寨子。其实我们的汉族也是千年来经过各民族的融合,才形成了我们今天的汉族。我认为勐腊有关部门应该将瑶区的所谓壮族重新划定为傣族。沙仁寨子一代代的村民都会为自己模糊的民族身份而困惑和尴尬的。



我在瑶区公社沙仁寨小学工作了两年后,又调到山上的老白寨小学。老白寨和附近的黄连山寨和大山寨的村民都是香堂族。香堂族是彝族的支系,妇女穿的民族服装和头上裹着的长黑巾和彝族并无二致,男人的穿着已和当地的汉族相同了。


香堂族有自己本民族的语言。但时光进入到20世纪的今天,年轻一代有很多人都不会说本民族语言了。我问我的香堂族学生,你们这一代人还会说你们的香堂族话吗?学生润雨回答我说:“陈老师,我们下半山的都不会了,上半山易武,高山,象明那边的都会说。”我当年在老白寨教书时,晚上去村民家串门,听年纪大的妇女唱本民族的民歌,民歌内容是青年男女的爱情故事。估计现在的年轻一代人是不会唱了。


香堂族的姑娘很漂亮,瑶区公社龙巴小寨小学的范乔梁老师就娶了老白寨的姑娘为妻。我见过这位姑娘,长得很漂亮。和我一起从水利兵团调出连队,分配在勐腊县中学任语文教师的周新寒,也娶了香堂族姑娘为妻。我们都离开勐腊后,周新寒一直留在勐腊。他有2个儿子,经济条件拮据。他来上海探亲时,上海的知青朋友们都暗地塞些钱给他。以后因肺病去世了。我们都为失去了一位好朋友而惋惜。



范乔梁老师是易武公社的本地汉族人。1976年勐腊县教育局分配给瑶区公社七至八名教师,包括范老师,都来自于邻近的易武公社。这些人第一天来瑶区公社报到时,我恰巧也在公社。这些人都身穿青衣黑裤。易武公社的汉族和傣,瑶,彝族同是当地的世居民族,我估计他们的祖先可能是明清时期为躲避战乱而从云贵川等地内迁过来的内地汉族。范老师现在居住在勐腊县城。



上海知青和当地人结婚并不多见,但一般都是插队落户又被抽上来的知青以及从兵团农场抽调到地方上工作的知青。囿于兵团严格的军事化管理,知青外出的机会很少,很难接触到村寨里的少数民族姑娘。至少我所在的水利二团连队,没有听说过有知青和当地少数民族姑娘结婚的事情。上海知青要找当地姑娘,最大的阻力是女方家庭要求男人会干活,会盖房,会犁田。而这些对上海知青都是弱项。我有一个知青朋友,和傣族姑娘谈恋爱,姑娘的父亲不同意,理由就是小伙子不会干活。



但当地姑娘还是喜欢上海知青的。瑶区公社就有两个在商店工作的拉枯族姑娘分别嫁给了在瑶区工作的两个上海知青。而这两个上海知青就扎根在勐腊当地了。在瑶区工作的三个上海知青途中路过一个村寨,便到寨子小学讨水喝。小学的几个当地老师只对其中的一位热情相待,原因就是另两位是已有婚恋对象了。单身的上海知青还是被当地姑娘喜欢的。我的一个知青朋友就陷入了两难选择,他喜欢上一个傣族姑娘,但他又不肯放弃回城,最后的选择还是回城。浪漫必须让位于现实。



时光荏苒,如今的勐腊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偏远,闭塞的边陲小镇了。勐腊紧跟祖国经济发展的步伐,走城镇化的道路,村民们走出了大山深处,到勐腊县城买房定居。条件好一些的到州府景洪买房定居。全国各地的游客涌到勐腊。多少上海人都在作着疫情过后到勐腊旅游的计划。人们要看勐腊美丽的自然风光,勐腊浓郁的民族风情,勐腊多姿多彩的各民族生活习俗,而更有那些当年上山下乡在勐腊的知青,他们要到勐腊寻找当年失落的青春年华。

我的香堂族学生润雨左一和她的师范同学及同伴在西藏旅游。前四人傣族,后右一右二汉族。大山里的孩子长翅远飞了。

大山里的香堂族女孩子在海南岛,第一次见大海,欣喜若狂。

当年初中班的香堂族学生,岁月把皱纹印在他们的脸上。我也回忆不起当年他们的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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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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