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 · 我们的新时代向阳绽放

“本科，专业机电一体化；本科，专业设计与应用；本科，专业是园林造景……”看着新兵花名册，班长一阵挠头：“园林？不应该是保障分队的？”

班长满腹狐疑，华疆却是满心斗志。作为园艺专业的高才生，他对“花盆里长不出苍松”这话理解尤为深刻，自己来部队，就是要经历风吹雨打方能成才。

但是不得不说，华疆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也低估了部队的训练生活。日子一天天过去，华疆逐渐有些难过，他在学校里学的那一套可谓毫无用武之地，他引以为豪的发散性思维和新奇的想法在高度统一的部队里更是“上不了桌”。

兴许是出于“给个机会”的想法，华疆受领的第一个有点“技术含量”的活儿，居然是给隔壁班的班长理发，按照隔壁班长的说法：“修枝剪叶都能手拿把掐，剃个平头还不是小菜一碟？”

然而事与愿违，理完发以后，班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直摇头：“华疆啊华疆，你改叫花匠得了！”看着班长被剃得有些“抽象”的头，华疆那叫一个心里苦。且不说班长的那一声“花匠”喊得他心里一万个不是滋味，自己连理个发都搞不定，一时间也是心情沮丧。

谁知这一喊不要紧，“花匠”这个不咸不淡的绰号传染病一样在连队蔓延开来，不仅仅是隔壁班里的班长们这样喊，自己班里的战友们也大有被“同化”的意味。华疆当然明白这“花匠”是怎么来的，自己各项指标均不出头，只是空有一身高大上却只能“吃灰”的本事，这“花匠”可不成了“花架”了么？

然而令华疆难过的还不止于此。作为主战单位，最令官兵们期待的野外驻训也没有他的名额，尽管指导员三番五次解释说革命分工不同，单位需要有人留守，可是一根筋的华疆却始终认为是因为自己能力素质不过硬。

留守的日子里，华疆每天除了学专业就是站岗。郁郁不得志的他对着营门前的花花草草唉声叹气。在低矮的灌木中，隐匿着一丛半死不活的杜鹃花，枝叶低垂。此情此景，一花一人颇有“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于是乎，华疆从楼梯间里抽出水管，将清冽的水柱冲向那丛小小的杜鹃花。

休息时间，华疆的电话打给了千里之外的母亲。不被需要的迷茫和体现不出自身价值的压抑让华疆打通电话的第一句就是：“妈，我不想当兵了……”

电话得挂，日子得过。交上手机的那一刻，华疆突然想起来，楼下的杜鹃花该浇水了。

借着微弱的月光，华疆突然发现原本半死不活的杜鹃居然有些支棱起来，枝条的末端，悄悄生出几个小骨朵。

“它要……开花？”

高原清凉的月光好像照进了华疆心里，这一小撮杜鹃成了他的心头肉——还是有“人”需要他的。

惊喜之所以只是惊喜，就是要在一刹那之后继续面对生活。有那么一段时间，华疆觉得自己好似坦克下的沙土，被履带般严丝合缝的日子压得喘不过气来。

然而每天让华疆一早跳下床的，就是那丛小小的杜鹃花和“该浇水了”。

华疆开始盼着它开花了。

直到那天，华疆听岗哨说了一句：“好家伙，我都不知道咱们门口有棵杜鹃！”

华疆一激灵：杜鹃？！

三两步抢出营门，往岗哨旁的灌木丛中看去——那丛杜鹃真的开花了，漏斗形的花朵，雪白丰腴的花瓣，加上几滴还未晒干的露水，当真是美极了。

在官兵的议论与赞美中，华疆鼻头一酸：是他一抔土一桶水地将杜鹃花救活……

华疆扭头向营房的阴影中走去，清风拂过，那丛杜鹃在微风中摇曳。

当晚，站夜岗的华疆看着那丛小小的杜鹃花，心中越发不是滋味，高原清冷的夜风从花叶旁滑过，在带下叶片上水滴的同时也带下了华疆的泪水。

“你都开花了，我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能……”

“华疆，明天你去跟着营房科收拾一下营区绿化吧。”马上入夏了，提前修剪一下花花草草也是好的。

华疆支棱起来。营房科的助理安排完工作，大伙就能见到华疆将一把硕大的铰剪挥得那叫一个虎虎生风。一时间是铰砍锯劈分毫不差，剪择薅拔细致入微，姹紫嫣红，教他造型百出；一点新绿，看他异彩纷呈。

日子一天天过去，大家都只知道华疆在忙，有人天天能看到华疆，看到他修修剪剪，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大师罗丹正在雕刻《思想者》，就连跟他打招呼都有一定概率被忽视……

大院里的花花草草变样了，花形球可爱起来，玫瑰牡丹丰腴起来，就连那七上八下的龙爪槐也被修剪成赏心悦目的伞盖样了。华疆却一声不吭，依旧早出晚归，按部就班。

华疆上交班会了。

那天，上级点名表扬了还在营里开班务会的华疆：“发射营还有这样的人才！”这给刚驻训回来的主官脸上撑足了面儿。为此，两位主官还专门问了问营房科科长，得到的答案是：“小伙子肯下苦力呀！大热天顶着蚊叮虫咬在草丛里一干一上午……”

当晚点名，华疆守着全营的官兵受表扬，华疆脚底下像踩棉花，说了那么多，就只听见一句：“每个人都会发光！”不仅如此，老班长看着脸上带笑的华疆狠狠地拍着他的肩膀：“华疆开花了呀！好好干！继续努力！”

华疆笑了，他感觉有一道细细的光柱45°角照到了他的心里。

华疆高兴了好几天，积极参加训练，积极参加公差勤务，积极值班执勤……大伙儿都说：“华疆好像有点变了。”

又过去了一段时间，远在千里外的母亲怀着担忧的心情将电话打到了华疆手机上——自从参加绿化活动以后，华疆忙得甚至忘了给家打电话。电话接通，母亲还是一脸担忧：“儿啊，在那边还苦吗，没受委屈吧？”

电话那头却传来轻快的声音：“没有啊妈，我在这边好得很呢！”接着华疆又向母亲描绘了一番未来的愿景以及要长干的想法，惹得母亲一个劲儿地追问：“你这怎么又想长干了？”

华疆看着营里光荣榜“进步之星”那一栏自己的照片，翘起了嘴角：“我马上要开花！”

作者：郑旨彤 邢国庆

播音：张育铭

文稿来源：火箭兵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