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散文-这句诗中有我

文/孙甲春

早春二月，本该杨柳吐翠，红杏绽放，可是一股寒流，把北方大地上的零星春色都扫荡得不见踪迹。望着窗外萧瑟的景象，我禁不住想起了远在江南的母亲，那儿应是春色烂漫，秀色可餐了吧，母亲的关节炎是否好些了呢？

说起我的母亲，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也难以诉尽，她老人家对我的教诲和影响已经浸入了我的骨髓。本该贻养天年之际，偏偏又离不开远在江南的女儿，终究远行。作为儿子却不能尽表孝心，真是“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啊！

少年时，我年幼无知，淘气至极，偷瓜摸枣之类的“坏事”可没少干，弄得人家常常找上门来。为此，母亲每次都狠狠地惩罚我。那是因为我的父亲常年在外地工作，她既要尽一位母亲的职责，又要行使父亲的权力。挨打也自然成了家常便饭。

记得那是一年的夏天，正读初中的我，受几位辍学发小的影响，玩疯了，学习成绩自然一落千丈，可真把母亲急坏了，对此我置若罔闻。掏鸟，下河，乐此不疲。

我村的东边有一个大水湾，几十亩的水面，碧波荡漾，绿荷亭亭，靠岸的浅滩柔柔的——那儿是我们的乐园。打水漂，滑泥巴，从歪脖树上跳水，花样百出，玩性十足。正在兴头时，我的母亲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下子揪住了我的耳朵，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巴掌下来，我的眼前就冒起了金星。

母亲把我揪回家，没有再打我，只是极为悲伤地说了一句话，“你在这样逃课下去，我就不活了”，我顿时惊呆了，自懂事以来，十四岁的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顿时恐惧至极，如果我的母亲不活了，我和妹妹又如何活下去呢？我跪下来，抱住母亲的双腿，悔恨的泪水溢满眼眶，并向母亲保证再也不逃课了。

母亲真的不容易啊，父亲常年在外，一年仅能回家一次，爷爷奶奶都已进入古稀之年，所有的生活担子都压在了她的肩上，几乎压垮了她，我和妹妹就是她的精神支柱，如果其中的一支倒了，那么她肯定会绝望的。于是，从那一刻开始，我一下长大了，拼命地苦学，为了让母亲能体面地活下去。

1986年的秋天，黄花灿灿，丹桂飘香，大地呈现出一派丰盛祥和的景象，我怀揣着乐陵师范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即将踏上求学的路程……

那是我十七岁第一次出远门，母亲极不放心，坚持把我送到车站，千叮咛万嘱咐，汽车开走之时，母亲依然在车外张望，她踮着脚，张着嘴，目不转睛地盯着车窗，唯恐她曾经的儿子一去不复返一般。我的眼有点发酸，一阵风吹来，母亲额头的一缕头发飘了起来，在阳光的照射下，银光闪闪——母亲的头发白了，我流下了泪。

后来参加工作，娶妻生子，母亲渐渐老去，我再也没有让母亲生过气，也没有任何理由再让年迈的母亲生气！我的母亲远去了江南，我连尽孝的机会都没了，这是多么遗憾的事啊！母亲，您给予的爱，比山高比海深，——您的儿子永远报答不完。“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这句诗中有我啊！

在北国沉寂寒冷的早春二月里，一个临近天命之年的儿子，眼含热泪真诚地祈求江南的春天美好温馨，我的母亲健康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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