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忆中的柴火灶


现在很难吃到柴火饭了。我回到农村老家,七十多岁的母亲特别高兴,在土地上劳作了一生,她表达爱的方式依然没有改变:下厨房做顿好吃的。

没人能阻止她为我穿上围裙,看着满头霜发的母亲,我百感交集。这一辈子,她总在担心我饿着了,冻着了。在她眼里,我永远是没长大的孩子,为我做吃的,填饱我的肚子,是深入骨子里的心愿。

母亲用电饭锅煮上饭,然后极熟练地打开煤气灶炒菜。望着她忙碌的身影,听着菜铲与锅子的碰响,闻着浓浓的菜香,我的记忆回到三十多年前。

那时候,我们住在老屋里,长长的一通间土砖房,分作三小间,最前面的就是灶屋。最初的灶是三角形铁架炉。父亲去了一次外地,看到了用泥围起来的灶,这样省柴,就熟记了它的样式,回来马上照着修建。他从村外山地挑回石浆泥,这种泥又糯又软,呈灰色,受高温后变硬不会炸裂。


母亲开始嫌父亲喜欢折腾,说他瞎捣鼓,灶修好之后,却赞不绝口。它有了排烟口,以前烧火的时候满屋是柴烟,特别的湿柴,呛得人直流眼泪。最先进的地方是灶后面有左右两个小通道,斜着向上,叫灶耳朵。一只耳朵可以放上烧水锅,一只耳朵放上煮红薯的锅。前面炒菜时,火只要烧大一点,火焰就会沿着通道烧水煮红薯。省了时间不说,关健是省柴。

那时候烧柴,除了很少部分是灌木,基本上是松针。我们的山不多,属于集体,严禁砍伐树木。干死了的灌木才能当柴捡回家烧,松树上落下松针是以用抓耙捞取。我们小时候干的最多的活,就是耙松针,放学后全村小孩几乎是一个不落地往山上跑。因此山上的地面,有时比家里的地板还干净。

因此,柴禾就成了金贵之物。端午节与中秋节,集休放工,村里的成年人就去十多公里外的大山上去打柴,这种柴基本是粗大的木棍木棒,平时舍不得烧,靠在房子的外墙上晒干,办晒席时或过年蒸酒打豆腐时用。

父亲打的灶,差不多省了一半的用柴量,在我们村算是开了先河,邻居们纷纷前来观看,在羡慕与赞叹之后,开始效仿。父亲因此而成了村里的红人,因为凡是没有父亲现场指挥做的灶,总有那么一些不尽人意之处。有些人干脆请他打灶,自己只负责取土。


可以说,我是吃着这种土灶饭长大的。

母亲很会做饭。做饭时,需要一个专门烧火的帮手,我就长期担任这个角色。烧火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母亲架上锅,由于是刚洗的锅,可以添加一大把松针,这样火旺,一下子就烧干了锅里沾着的水分。母亲见状会放上菜油,这时候少放些柴,如果母亲还在切菜,也可以不添柴,免得油在锅里着火。等到把菜倒进了锅,就可以烧大火了,这时候甚至可以借助用吹火筒,我非常喜欢用吹火筒吹火,火旺旺的,火舌疯狂地舔着锅底,一把松针倾刻就化作灰烬。

我们家的吹火筒是三节竹子做的,前两个竹节完全被打通,第三个竹节是对着火的那一面,只烙穿了一个小口。吹火也有要注意的地方,最好对着火的根部,这样火会变旺,呼呼啦啦,菜熟得快。如果对着火焰吹,火就往后面走,进了灶耳朵。往下吹,火烬灰就会腾空而起,到处飘散,落到菜里,一锅菜就报废了。我就因此而挨了好几次打和骂。


我善于控制火势,母亲常常夸我,而母亲做的菜,全家甚至邻居们都赞不绝口。这种用柴火做的菜,带着柴烟火味,十分好吃。因为也是用柴火煮的,同样带着烟火味,它一粒一粒清晰可数,非常地香糯可口。这是童年的味道,也是妈妈的味道。

现在母亲已过古稀之年,仍然喜欢亲自下厨,犹其是我们兄妹回家,谁抢她的围裙就跟谁急。厨房是母亲表达对家人至爱的地方,我们狼吞虎咽地吃着她做的饭菜时,她脸上露出的笑意,是人间最幸福最满足的笑,也是最美丽动人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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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19

标签:柴火   松针   竹节   赞不绝口   红薯   灌木   围裙   耳朵   父亲   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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