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不到的清净（下）

#头条创作挑战赛#

周家夫妇心头微跳，感到事有蹊跷。

今天是周末，按照惯例，他们会在下午打电话给父亲，虽然总是无话可说，但确认个平安也是好的。

父亲老了，却无论如何坚持自己一个人住，嫌一家几口住在一起太过吵闹，夫妻俩偶尔抱怨父亲不懂体谅他们的担心，他也总是看似无奈地笑而不语。

今天在外采购年货，一忙一时便忘了，电话打得迟了一些，谁知父亲那边竟然关了机。两人一开始不过有些疑惑，待事毕回家，第二个电话仍然不通，就不得不有些担心了。

所幸两家相距不远，开车也就十来分钟，两人急急忙忙驰到老人的公寓楼下，正好遇见隔壁李老师一家老小下楼散步。

“李叔叔，您有看到我爸爸吗？”

“你爸应该就在家里，之前老林刚去过呢。不过我刚才去看他，他没开门，屋里也没什么动静，估计是午睡了吧。”

徜徉在轻飘飘的感觉里，老人的意识像流沙一样从现实紧握的手掌中一点点散开、溜走，楼下小孩们欢乐的喊叫，年前街道上鼎沸的车流，微风拂动绿叶的沙沙声以及自己风箱似的呼吸都消散了。

可突然，那些不明所以的声音都汇聚成了一点，成为隆隆的撞击声，从大门处传来。老人的思维在这撞击中又渐渐开始凝聚，边凝聚边感到着急。

好在撞击不过持续半分钟便没有了动静。他半梦半醒地心下稍安，凝成的意识又开始安宁地涣散。

“爸！爸你开门呐！”

没过多久，撞击声又起，儿子和儿媳的呼喊噼里啪啦地随着撞击声冲了进来，像浆糊冲进水中，越搅越混，老人绝望地察觉到云雾般的意识又开始凝聚，这条清净之路几乎走得乌七八糟。

他感觉到自家新装修没两年的大门年久失修，在这撞击声中飘摇不定，而自己好像跟这声音赛跑一般，偏偏自己腿脚不利、年老体衰，那撞击声缠着自己往回拉，简直让人急得要哭出泪来。

消防队的动作麻利，见这防盗门不容易开，一面上拆卸工具，一面就准备从另一侧的房子里翻窗进入，无奈这公寓阳台开的方向在楼东侧，这一方向每层楼只此一户，因为出来得急，又不可能带上消防梯，到最后，还是在锁边门框被切割得七七八八后一撞了事。

众人赶到阳台，看见老人半睁着眼睛，满脸悲戚地躺在太师椅上。微风轻抚着吊兰，使得阳光在他的脸上若隐若现。

拖到殡仪馆后，这睁着的眼睛无论如何闭不上，入殓师不得不在老人的眼皮下粘上了强力胶。

直到入火后，众人还听到一声沉闷的呼气，好似阿特拉斯终于卸下了扛在肩上的世界，舒舒服服地大口呼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