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山区来凤街道，旧为成渝古道东大路上的来凤驿，清末民初之际繁华热闹一时风光无俩。而古镇内外，除了因路而生的三道牌坊，其实与古道并驾齐驱的还有不少民宅老院子，譬如之前游记的翰林山庄，还有郭氏民居，邓家院子等等……虽然也就是一个多世纪的历史，不近亦不远，但这些老院子也都像沧海遗珠似的，在这成渝古道之上熠熠生光。顺路顺便的话，还是可以逛一逛。

郭氏民居后续另记，今天我只想先逛逛邓家院子。

上邓家院子

清末民初，来凤场外，有邓氏兄弟为当地富甲乡绅，分筑上、下邓家院子各自叱咤一方。

因为没能找到《邓氏家谱》，不确定邓德之、邓善之这哥俩到底谁是兄谁是弟？而且从地理分布情况来看也确实不好分清两个宅子又谁上谁下？所以只能按我们沿东大路从东往西的寻路方向，并结合当地人口中的兄弟分家传说，姑且以邓德之为兄，以及二道牌坊（何氏牌坊）附近这个院子为上邓家院子，反之推此即彼。

上邓家院子就在马路边，抬眼可见，而且离二道牌坊确实特别接近，直线距离可能也就两百米左右，所以这院子当年也算当道，见证了驿路兴衰和过往繁华。当公路辗过古道，当宅院变成鸡舍，伴随着历史不期然落地的是鸡零狗碎，还有更多的不得其门而入或者爱答不理，甚至有可能如今的主人也是租客。

右边厢房的住户，胡大爷今年84岁了，慈眉善目，却也不善言谈。一如他的厨房，整齐干净，柴火灶与煤气灶平行打擂，不算和谐却也不能说便是突兀。

连右边厢房的鸡也是如此，打个鸣也只打一半，好像人的欲言又止。

呵呵，这鸡成功把我们几人全给逗笑了！每次它都摆好大一个pose，是声如洪钟一般地开始，然后中道又面红耳赤的戛然而止，那种想叫又叫不出声来的挣扎和无力感，简直了，老子是真替它捉急！

上邓家院子为大天井四合院，带左右小天井偏房的布局，如今貌似分给了四五户人家居住。院内有意思的散件遗存不多，窗棂栏杆之类的石雕木刻也都少之又少。总之就是看着挺像那么回事，但细看又没什么看头，除了住户们之前自拆自建外，可能政府近年亦有统一修复，就是那种为修复而修复，没有风格的风格。

有形无形的一道门，上了闩，挂着锁……想看又没什么可看，就好像我想说又没什么可说！

下邓家院子

上下分两家，有传说是成年以后，兄弟邓善之从上院分家出来，另择一地围垄造屋，成家立业。但文保牌上又说是从他们父辈邓仁和传给了邓善之……不过，两个邓家院子确实如出一辙，都是差不多的造型风格，大哥不说二哥嘛，也不好评价谁真谁假，孰强孰弱。

从文保牌上的信息可知，下邓家院子始建于清宣统三年（1911），也就是满清王朝开始倒时计数的那一年，所以从严格意义来说，上、下邓家院子其实都不算古迹了，只能说是近代建筑。而且文保牌语焉不详又有错字，所以除了老地主叫邓仁和，有子（侄）辈叫邓善之，再有别的信息则一无所获。就连邓德之这个名字我们也是从旁人问来的，所以老实说，这上、下院子之称谓，主谓宾到底谁是谁，其实搞了半天还是搞不醒活！

不过这种砖木结构的二层四合院，入口皆为倒八字朝门，门窗梁柱建造精细，雕饰彩绘也典雅大方，倒是突出反映了重庆开埠时期，中西文化交融的一种典型建筑风格。

仔细看，门是中国的，窗是外国的……窗棂浮雕，土洋结合，有大写的中式写意，也有讨巧的西方圆滑。总之就是处处透露出一种耕读之外还有诗书传家，大抵这家是有人喝过洋墨水？再不济也是有个洋买办或者跟洋人打过交道。

回首百年，门还是那道门，可里面居住的却不是原来那家人。

窗也还是那扇窗，可即便是当年的书声朗朗，怕也读不出曾经的明月光或是地上霜。

啪，听得见或者听不见的一声枪响，提醒着人们——早就改朝换代啦！

天井四四方方，四合院也围不住的是岁月洪荒和命运交响。

我们赶到的那刻时值正午，这边厢进门就看到有人家菜已上桌，正待开席；而那边厢的另一人家，却有位老人瘫在床上，动也不能动，说也不能说，感觉大去之期不远……生老病死，年复一年又日复一日，其实谁不是数天天？见惯了，年长了，人心慢慢也就变成铁打的！

雕栏玉砌应犹在，独自莫凭栏……换人换江山！

要么遗臭万年，要么青史流芳，人这一辈子啊，挣再多的家大业大，也不若把名留下。不然，三尺黄土一杯酒，东风恶又西风破，谁知道哪把香炉灰飘到的又是哪个天涯海角？

谁说关一道门，就会开一扇窗？说什么岁月如飞刀刀刀催人老，可谁又能忘了这刀之前经历的也是千锤百炼的内伤……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to be or not to be？每一天，都还总有人无家可归、国破家亡！

门前堆花床，茅盖挂单墙，石磨转啊转啊，转出来的是旧时光……

上、下邓家院子其实都一样——看看就好！看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