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弋矶山医院赫怀仁院长传（中）

赫怀仁传（中）

原作者: 凯瑟琳·克劳福德·格林（赫怀仁曾孙女）和斯坦利·克劳福德（赫怀仁曾孙）

弋矶山医院病理科 徐国祥编译

赫怀仁医生

书接上文。

1902年4月，赫怀仁医生和其他几人一起视察了芜湖附近的江堤。其中一个人是来自瑞典的冯·海登斯塔姆先生，他是从上海赶来的水利工程师。

赫怀仁医生（左）和冯•海登斯塔姆（中）测量芜湖大堤 1902年4月

像1901年发大水，这样的灾难威胁着长江沿岸数千万人的生命和家园。更可怕的是，洪水往往伴随着霍乱，在那时，这是一种致命的疾病。赫怀仁医生出诊过大量的此类患者，这些患者往往是早上刚表现出症状，当晚即死亡，第二天就下葬了。他们极其小心地洗手，以及他们的仆人和助手的洗手，不管是饮用或者烹饪，所有的水都必需煮沸并过滤。一位在长江航行了四十年的老船长，只因为吃了一个新鲜的梨而感染，30小时后，虽经他们全力抢救，也没能挽回他的生命。

1903年4月17日，斯通医生从九江来到这里，观看他们的工作并见证了一些手术。麻醉药品只有氯仿、乙醚和可卡因。赫怀仁医生还会被请去接生小孩，尤其是当难产好几天，接生婆无能为力时。必要时他会使用助产钳，但在他的日记中从来没有提到过做剖腹产手术。1903年的一个下午，船送过来一个贫穷的产妇，被安排在后院生下了一个孩子。在他的期刊中，只有一篇文章提到为肉瘤做手术，还有一篇是为乳腺癌做手术。然而，许多病例并没有在他的日记里记录，因此无法得出癌症发病率的结论。

1903年夏天，罗丝于8月17日在牯岭生下了第三个儿子维吉尔二世（Virgil Chittenden Hart，II）。

左起：长子小埃杰顿，罗丝，二女儿多萝西娅，赫怀仁，阿妈抱着的次子惠灵顿，长女罗斯

12月8日，罗丝出现剧烈的腹痛，起初诊断为腹膜炎。第二天，赫怀仁医生在她的右侧发现了一个肿块，证明是肾脏错位。据信，她在芜湖家中打扫房屋时，在搬钢琴时受伤。后来她似乎恢复得不错，于是赫怀仁参加了一月在九江举行的传教士年会。2月25日，他收到了父亲赫斐秋去世的噩耗。赫怀仁医生写道：“我的父亲，一位可爱地奋斗了终生的老人，走完了自己光辉的一生。”

1904年2月27日，赫怀仁收到来自美国伊利诺伊州芝加哥的马多克小姐（Caroline Maddock，后来赫怀仁第二任妻子）的来信，表示她接受了他和毕比医生以及纽约传教事务委员会的邀请，来芜湖医院担任护士。

赫怀仁夫人立即回信，表示她很高兴马多克小姐能来。罗丝说，她的丈夫一直只和几个本地帮手一起工作，在家里需要几十名或更多的医生和护士。目前还没有针对当地妇女的培训学校。她指示她带很多东西，包括家具、衣服、网球拍和很多鞋子，因为这边购物太贵了。按教会规定，已婚夫妇必须呆七年，单身人士有权在五年后休假。“准备好迎接另一个世界，但不是更好的世界。中国的一切都与你在国内的习惯完全相反。单调占主导地位，所以要用你丰富的知识、伟大的胸怀和阳光的性格来武装自己吧。”她还说她已有五个孩子，占用了她所有的时间和注意力。她既是一名母亲，也是一名教师。

3月，毕比医生来到芜湖，赫怀仁请他会诊罗丝的病情，他同意罗丝是右肾移位的诊断，并认为她需要回国做手术。然而，那年夏天，他们还是在牯岭度过了两个月。1904年9月21日，罗丝再次写信给马多克小姐，欢迎她，并表示他们渴望见到她，希望与她在一起工作和生活。当天晚上，罗丝又开始了剧烈的腹痛，持续了至少四天。赫怀仁直到10月22日才有日记条目。他写道：“夫人感觉好多了，我们新来的护士马多克小姐今天下午到了，她给我们留下了非常能干的印象。”不久，罗丝的腹痛再次发作并伴有发热，非常痛苦，四天后，他们不得不登上了霍格斯船长的船。马多克小姐陪同他们，她正好来担任她的私人护士。师图尔博士（金陵大学校长、芜湖总医院首任院长）、罗医生、威尔逊医生和肖小姐在南京会见了他们。

1904年11月27日，他们抵达上海，在那里，罗丝病情危急，立即做了剖腹探查手术，取出了7盎司的黄色液体。她留在医院，男护士不负责照顾女性，所以只能由马多克小姐照顾她，因为她俩是那里仅有的两名女性。赫怀仁医生则亲自为他们做饭。1905年1月10日，他们从上海启航，2月2日抵达加利福尼亚州的旧金山。然后乘火车前往马里兰州巴尔的摩市，赫怀仁夫人在那里住进了约翰·霍普金斯医院。马多克小姐和苏·穆恩（Sue Munn，罗丝的妹妹）小姐陪着五个孩子去加拿大安大略省汉密尔顿的外婆家。

随后，马多克小姐在加拿大和芝加哥探望了自己的亲人。期间，赫怀仁医生给她写信，在信中对她一路照顾罗丝表达深深的谢意。并建议她重返中国，可以找牯岭的老师去学习中文。她于4月11日离开芝加哥，乘坐朝鲜PMSS号从旧金山开往上海，这是她在一年内第三次乘坐这艘船横渡太平洋。

在1905年3月12日去世之前，赫怀仁夫人又接受了三次手术。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与他的妻子一起生活期间，赫怀仁医生在医学院做了研究生工作，并做了很多手术。罗丝去世后，他失去了他最亲爱的人，生活没有了意义。想到将独自返回中国，就感到难以承受。于是赫怀仁医生带着小埃杰顿（大儿子），乘坐“马莫拉号”从蒙特利尔到英国、法国和澳大利亚旅行了两个半月。11月16日，他们返回芜湖。

1905-1907年的日记不见了，所以有关这一时期的信息是从信件和发表的文章中收集的。很明显，孤独的鳏夫对卡罗琳·马多克（Caroline Maddock）的爱在1906年初就开始绽放了，当时，他在南京做手术，他们互相通信彼此表达爱慕。他很欣赏她在手术室的出色操作，他们在分开的时候非常想念对方。他俩都是敏感和有爱心的人，行为举止也很得体。1907年1月16日，赫怀仁医生在马多克小姐的写字台前向她求婚，这张写字台也成为了她一生的珍爱。

1907年8月，马多克小姐为泛世界传教（World Wide Missions）刊物撰写的一篇文章，描述了芜湖城外一座名为弋矶山上的医院。这家医院有70张病床，那里有洗衣房、厨房、浴室、理发店、衣物和油料储藏室，还有几栋医生的房子，包括当地的钟寿芝（Chung）医生。“在过去的一年里，他们有409名住院患者，363次手术，7635人在门诊就诊，743次出诊。”他们还关照了外国人和过往船只的船员。马多克小姐培训了几名中国男人当护士。幸运的是，芜湖周围的农妇没有裹脚，但许多病例都是从远处带过来的，因为这种做法导致了可怕的溃疡。几乎每天都有麻风病人来求医，但他们没有隔离病房。许多人患有巨大的肿瘤，必须手术切除。

赫怀仁医生和他的同事们，通过挖井和建造风车，使医院的医疗卫生条件有了极大改善。井水从风车水箱里用管道输送进来。水的清洁一直是个问题，马多克小姐写道：“喝茶的习惯每年可能挽救几百万人的生命，因为这能保证水是被煮开的。”

医院有位男雇工专门负责是把河里的水挑到山上。大量的明矾被搅拌到水里，使淤泥沉淀到缸底，再将上清液倒入厨房的大缸。然后还要煮沸和过滤，才能供日常使用（此处参考中文译本中的马多克女士回忆录）。厨师从农民那里买了鸡、鸡蛋和蔬菜。他们从不吃生的蔬菜和水果，除非是在医院菜园里精心监管的。鱼只有在树叶脱落的寒冷月份，才会被带到厨房门口，且要在水桶里活崩乱跳。从五月到十月霍乱流行的季节，他们从未不吃鱼，只有许多品种的鸡、鸭和野鸡。马多克小姐虽然她的家人都反对她嫁给一个有五个孩子的鳏夫，但她还是下定决心，并对她的家人都不能来参加他们的婚礼而感到失望。1907年10月26日，她们在南京师图尔博士的家中举行了婚礼。

1907年10月6日赫怀仁夫妻的结婚照

1907年10月6日的结婚照，左起：赫怀仁、毕比（Beebe）医生、马多克小姐（赫怀仁第二任妻子）、师图尔博士、师图尔夫人

然后，这对新人在赫怀仁医生的私人游艇上度了一个月的蜜月。

赫怀仁夫妇的私人游艇“艾斯黛拉”号，蜜月旅行中

他们带着四名船员在长江下游和鄱阳湖进行了1000英里的旅行。他们在小村庄旁停下来，附近的村民会来就医，他们尽可能地用随身所带的药品来给他们治病。在南京北部，他们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可怕台风。有两个晚上，当船倾斜时，卡罗琳（马克多女士的爱称）被从船舱的一边扔到另一边。赫怀仁和船员们奋力解开拖锚，控制船舵。在这场长达36小时的风暴中，许多比他们大得多的帆船倾覆，造成巨大的人员伤亡。

有一天晚上，他们停泊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江匪们上了他们的船，并试图打开所有的百叶窗。赫怀仁拿起步枪，递给他夫人一把左轮手枪。江匪试图打开甲板门，但锁把他们和船员安全地锁在下面的舱室里。江匪们终于离开了，但卡罗琳整夜没睡。江匪经常抢劫过往的船只和乘客。许多晚上，赫怀仁医生都在治疗被他们袭击和重伤的人。为了保护自己，卡罗琳练习了步枪和左轮手枪，中国人都知道她是一个好枪手。

1908年1月1日，赫怀仁医生抵达上海，期待着他的孩子们的到来。1月6日孩子们乘坐的朝鲜客轮到达上海，在经过了好几个小时的海关检疫后，他看到罗斯、多萝西娅、惠灵顿和维吉尔，还有从美国陪同他们来的姨妈苏·穆恩（Sue Munn）。孩子们都很好，很高兴回到中国。第二天他们返回了芜湖。

1908年，一家人度过了幸福的一年。二月，他们在菜地里种了土豆、豌豆、菠菜、萝卜、豆子和甜菜。六月，他们去了牯岭避暑。8月，他们参加了新的牯岭教堂的开放仪式，并举行了一场派对，庆祝维吉尔的五岁生日。第二天，赫怀仁医生在牯岭的医院用氯仿给维吉尔麻醉并做了手术。8月30日，圣公会学校的斯特拉顿先生在早上8点30分打电话来，因为剧烈的腹痛和腹泻。结果证明是霍乱，到晚上8点，他已经死亡，第二天被埋葬。

小卡罗琳（Carolyn Estella Hart，赫怀仁的三女儿，卡罗琳的第一胎）出生于12月11日，赫怀仁写道：“我有了三个女孩和三个男孩，卡罗琳今天过生日，虽说生孩子吃了不少苦，但她似乎对自己的生日礼物非常满意。”卡罗琳时年35岁。

赫怀仁医生（中）正在进行手术

这是一段关于顽皮的中国男孩的故事，1909年初，为了更好地观看元宵节燃放的烟花炮竹，一群淘气的孩子爬上了一个木堆，其中一个男孩掉了下来，腿部骨折。好在芜湖总医院（老弋矶山医院）就在附近，小伙伴们把他带了过来，赫怀仁医生正好碰到并给予了治疗。第二天，当中国人看到这个男孩居然还能够走路时，非常惊讶。这位伟大的外国医生所拥有的“魔力”是任何一位中国医生都无法办到的。

1909年2月初，赫怀仁和两位同事乘私家船前往竹新？（Tsu Hsin）给人看病，他的游艇停在岸边，周边百姓听到巴克先生留声机的音乐声，觉得非常新奇。那段时间，他们住的地方位于巢湖边上，非常漂亮。有一个传说是，孔子不敢进入这座城市，因为他发现当地的小孩太聪明了。1909年3月，芜湖县令打电话给赫怀仁医生，感谢赫怀仁医生治好了他的双手。他给赫怀仁医生寄了一幅精美的丝质书画卷轴，并向医院捐赠了100美元。霍顿医生和赫怀仁医生用这个钱在二街新开了个分院（门诊部），他们希望这个门诊部能为医院提供经济支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