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一中都怎么啦？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老师教书不容易，年级主任不容易，校长也不容易！家长和学生就更不用说了。本故事纯属虚构，切勿对号，切切切记！未完待续……

夏夜的鱼乐江，华灯初照，歌声缥缈。岸上有车，水中有船，景不醉人人自醉。

微风乍起，习习可人，浸浴其中，宋泉珉顿感身心舒爽，他哼着小调儿一路漫行在沿江大道。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 怀著冷却了的心窝飘远方 风雨里追赶 雾里分不清影踪 天空海阔你与我 可会变 多少次迎著冷眼与嘲笑 从没有放弃过心中的理想 一刹那恍惚 若有所失的感觉 不知不觉已变淡 心里爱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那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仍然自由自我 永远高唱我歌 走遍千里”

唱完一曲《海阔天空》，抬头望望前面的路，灵魂出窍一样，宋泉珉心中突然一荡：匆匆岁月不正如这脚下的长街吗？有限的灯光满足不了它对光明的渴望，它就贪婪的延伸到更远的地方，去尽情领略夜空中那璀璨的群星，去热切期盼山巅上那喷薄的红日。

今后的路该怎么走?是当机立断另寻留爷处，还是百折不挠坚守独木桥？曾经千百次逼问自己，最后都不了了之。

往事如烟，不堪回首，宋泉珉思想的大海已掀起了狂风巨浪：

我在人海中穿梭，而今老老少少一大家，人到中年，承上启下，却难得其情融融天天乐。生活上的恩恩怨怨，工作上的身心疲倦，学习上的举步维艰，盛在一个粗瓷大碗里，不可细嚼，难以下咽。

雄心早已被捣碎，美梦再也难追寻。可内心深处总有一种莫名的不甘，不甘!

他想起了马云的那句名言——男人的胸怀都是委屈撑大的。

身陷如此窘境，最能考验一个鄙弃平庸的男人。

宋泉珉非常清楚：为痛苦而随波逐流，逝去年华，是消沉，只会一无所有；因孤独而少说多干，负重前行，是坚强，终将事业有成。

可是……可是……

宋泉珉现在根本不知道，眼下自己还能不能在讲台上继续站下去。

自从六年前大学毕业分配到首阳县一中，宋泉珉从未踏入高三教室一步。而同年进入首阳县一中的同事，有几个人已经至少带出两届毕业生。

恨，他恨啊！为什么好多次就那么服从组织安排了呢?为什么从来没想过要为自己争取一次机会呢？别人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做，为什么！

懦夫！他在心中骂自己啊，软蛋！

为什么有人上班连连高三不下高一？为什么有人职称连连晋级不会失败？为什么有人职务连连升迁不遇阻力？

扶着码头的金属栏杆，宋泉珉的双眼模糊了：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宋泉珉，你太嫩了，不会做人啊，你不会做人！自恃有才没错，你疯了，你要写什么对联讽刺校长！哪怕你心里诅咒他，哪怕你写匿名信投诉他，你也不能任性公开得罪他啊！

江心飘动着一小片乳白色的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一片白由西向东，随波漂流，在两岸灯光的映照下，一沉一浮，隐约可见。看着看着，宋泉珉居然惊奇地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他的大脑有点兴奋了------那露出水面的光斑多像高三年级副主任李光乐的小秃顶啊！

站在教学楼上居高临下地欣赏太阳照射下的他的头，尤其是头顶正中央那一小片光滑的部分，油光贼亮，还有点耀眼呢！

人们都说李光乐纯粹是自己想秃的，因为他当上年级副主任前通过观察总结出一条规律------领导大部分都是“聪明绝顶”的，他曾经非常羡慕地说“在首阳县一中，不秃怎么能当领导呢？”

学生在百度贴吧中给他写了一首打油诗：

美梦一做不愿醒

排除万难要登顶

一步一步又一步

爬山迷路没人领

宋泉珉忽然神经质般地笑出了声——呵呵！呵呵呵呵呵！

跟他们年级一把手章山峰相比，李光乐的小秃顶就黯然失色了。老章的秃顶什么时候都像打了蜡的皮鞋一样锃亮，根本不用借光。而且面积也比李光乐的大很多。全校都知道他在首阳县一中“光明顶”排行榜上独占鳌头。

学生在百度贴吧中也给他写了一首打油诗：

四周一圈铁丝网

中间有座溜冰场

时时处处放光彩

就是什么都不讲

唉！宋泉珉重重地叹了口气。像他们这样大秃小秃的同事，学校还有很多啊!于波，年纪轻轻的，没得个一官半职，也早就秃的一塌糊涂了；邓子成，额头上面也早已见光，整个人就是一滑稽演员了；老马，也早就鬼剃头了……

最可爱的是保卫科长刘国民，还没有秃多少就干脆刮了个精光。偏又生得黑胖黑胖，一脸横肉，怕别人说他是混黑社会的大哥，又买了顶黑色运动帽，冬戴三九，夏戴三伏。

最可敬的是老曹，人家居然凭着超人的勇气和毅力，在五十二岁时荒山种草，植发成功。

最可怜的非王副校长莫属，只剩下几根根儿了，还非要每天精心梳妆，搞成个大背头，怎么学也不像周润发。

宋泉珉很快又联想到白发的，那简直可说是不胜枚举啊。少白头的先放一边儿，仅二十出头到四十左右的，全校就不下五六十。熊琰，刚上班两年就发现有白头发了，据他自己说拔一根长两根。游国，三十一岁开始白，如今四十不到就头发花白了。连胡须都变白了的有康永强，四十二岁两鬓斑白。一夜白头的传奇是祝兰，年仅三十九岁。

不知什么时候，那片白已越来越近，看上去圆不骨碌的，宋泉珉初步判断它是被游泳的人不小心搞丢的小型救生包。

粗心的家伙，明天再来只好买新的了，也算是多了一件麻烦事儿。可怜的家伙，会不会因此被老婆河东吼大声训斥后，正躲在某个角落喝闷酒？倒霉的家伙，也许明天的首阳晚报就会刊出他浮尸江面的消息！

妈的！宋泉珉心中突然暴了句粗口——也许人家要么是国企的老总，要么是个体的老板，要么最低也是个副科级的公务员。平头百姓又怎会随便弄丢如此重要的东西呢？他们携妻带子到江边戏水，是不会让救生包漂走的。

任晚风轻拂，宋泉珉望着江心呆呆出神。大约二十分钟后，那片白开始向对岸漂过去，好像是个圆球。他认为也许是个足球，也许是个气球，但肯定不是篮球，篮球是暗色的，不可能反光。

宋泉珉正伏在栏杆上遐想，一只小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一个稚嫩的声音对他说道：“叔叔，买个小玩具送给你家快乐的小天使吧！”

一转身，宋泉珉发现一位机灵的小女孩儿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正热切地仰望着他。

“很便宜的，五块钱一个。”小女孩儿指着地摊儿上的玩具一一介绍开来，“群蛙噪夏、孔雀开屏、长蛇吐信、小课桌、大西瓜……”

小女孩儿的商品一个个小巧精致，放在一起又排列有序。她的脚下还放着一小捆儿竹篾片儿。

宋泉珉笑了：“都是你自己编的吗？” 掏出一张百元钞票递到小女孩手中，“我要二十个！”

“叔叔，你要这么多干什么啊？”小女孩儿不解地问道。她那白皙的脸蛋儿上惊喜地泛出了红晕。

宋泉珉狡猾地眨了眨眼，微笑道：“叔叔是个老师，用你的玩具出个题目考考你，好吗？”

说完，他蹲下身子，从地摊儿中间慢慢挑出二十个放在前面。

小女孩儿更加困惑了，她睁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宋泉珉。那张一百元的红版儿捏在手中，还没来得及放进钱包儿里。

“你先把钱放好再做题。”

小女孩儿迟疑地拉开钱包儿放了进去。

“好了，现在给你五分钟时间把这二十个玩具的名称按顺序背下来！”

“好!”小女孩儿爽快地答应了，她低下头认真地记起来。

宋泉珉顺便帮她把摊位整理了一下。

不一会儿，小女孩儿甜甜一笑：“可以啦！”说完转过身去。

“开始!”

“大西瓜、运动帽、垃圾桶、羽毛球、猛虎下山、兔子乖乖、小鸡啄米、变形金刚、孔雀开屏、鲲鹏展翅……”

宋泉珉逐一核对，严格监考，居然毫无差错。 “好！”他脱口而出，“孺子可教！”

“谢谢叔叔!”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叔叔，我叫钱晓丽，是城西郊区钱庄的，今年十二岁，七年级了”

“哈！”宋泉珉乐了，她居然“不打自招”了这么多。

“我儿子今年六岁，一年级，现在明白我为什么一下子买这么多了吧！”

“跟他一起玩这个记忆小游戏！”

“你咋这么聪明呢！”

“咯咯……”钱晓丽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你还没告诉我，这些玩具是谁编的。”

“我和妈妈一起编的，名字也是我和妈妈一起取的。爸爸每天种菜卖菜，没时间陪我们玩这个”

真是善解人意！宋泉珉在心中感叹。

“好了，给我装好吧！”

“您等一下，我这里没有袋子，要到对面超市去买一个。”

不过六七分钟的时间，钱晓丽就提着一个塑料袋子回来了。

她从袋子里拿出一瓶绿茶，高兴地说道：“您是我第一个大主顾，我请您喝饮料，谢谢您!”

说完，双手捧着递过去，“您慢慢喝，我把玩具给您装好。”

接过来拧开喝了一口，看到地摊儿上放着一瓶还没开启的矿泉水，宋泉珉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钱晓丽，你要是我的女儿多好啊！”

“您这么会教孩子，您的儿子肯定比我聪明多了。我要是能做您的学生才好呢！”

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如此自强自立，还这么通晓人情。宋泉珉由衷地说道：“钱晓丽，叔叔看好你。好好学习，你一定会有出息的！”

“谢谢叔叔鼓励，您在哪所学校上班啊？”

“首阳县一中。”

“很出名的重点中学啊！”

“对,省级示范高中！”

“好向往啊！’

“用心学习，多动脑筋，你一定能考上最好的学校！”

钱晓丽把装好玩具的袋子交给宋泉珉，真诚地问道：“叔叔，能告诉我您叫什么名字，教哪一门学科吗”

“我叫宋泉珉，唐宋元明清的宋，泉水的泉，斜玉民，就是一个斜王一个农民的民。我们村叫泉眼村，我爹希望我能做个像样儿的农民。这名字是他请村儿里的大先生取的，没想到我没当农民当了个教书的小先生。”

“哦，忘了告诉你，我是教语文的。我在城东郊区首阳县城住，我要乘车回家了。再见啦，钱晓丽！”

“再见叔叔，谢谢您！祝您天天快乐！”

夜晚的沿江大道任车水马龙，喧嚣热闹，也丝毫没有影响到这一场美丽的邂逅。谁又能料到，这场邂逅，经过岁月的洗礼，如老酒般醇香，后来竟然充满了传奇色彩。

宋泉珉提着玩具袋子走在回家的路上，一直走着，慢慢想着，他并没有去乘车，就这样一直慢慢走着。

不知什么时候，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首《壮志在我胸》，男中音。

歌声时而低缓柔弱，时而沉稳平和，时而粗犷高亢。

歌者渐行渐近，不知不觉已超前而去。

一个步履矫健，身材魁伟的男人！

不久，他又开始唱《水手》了，“……这点痛，算什么！”

尽管他非常随意的唱法不怎么专业，却也已经把追梦人不屈的风采演绎得淋漓尽致了。

宋泉珉的脑中又泛起了一股酸气：朋友，你也和我一样，由一种深沉的忧虑牵出门，才到马路上只身游荡的吗？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朋友，你肯定深深明白：人活一世，固然离不开鼓励、安慰、呵护。但是，没有这些，强者照样能够挺起胸膛，毅然奋进，获得成功，傲视一方！

昂头喝完最后一口饮料，把空瓶子往玩具袋子一放，宋泉珉的感慨达到了高潮：

朋友，在这美妙的夜晚 ，享受着你的歌声，兄弟我真想追上去大声告诉你——纵使阳关无故人，何须天下尽识君，有我宋泉珉在你身后默默祝福就够了！

今夜，你与我擦肩而过，给我的感觉实在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