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我问了三岁的可爱小外甥:你最害怕什么?
他眼睛小转了一下,回答说:我最害怕打针。真是一个发自肺腑的回答,小屁孩当然不知道发自肺腑的意思,但他会点点头说我没有撒谎。小外甥不知道,姨姨我有多信任他,除了在看到饮料,刚吃饱饭的他还说自己肚子饿的时候之外。
我小时候害怕打针吗?打我记事时起就不害怕。只感觉像被蚂蚁叮了一下,然后都不需要我去拍打它,它就脱身而逃了。那曾也是人类幼崽的我害怕什么呢?
我的眼睛都不会转了,脱口而出:是车站。是的,我从小时候起就最害怕车站了,长大了就好些了,但也是没有好感。
一到车站,就有分开,这是我小时候就有的概念。在外婆家长大的我,逢年过节才回爸妈家。每次假期结束,就又是踏上车站,迈向别离。所以车站到底有什么好的?它只是载我去往我需要去的地方,而不是我想去的地方。
留给车站的,是我的哭叫声,鼻涕泪,嘟囔嘴,后来是无言的沉默。
本以为对车站的害怕,只会是在小时候,只有小时候才没有选择,我曾经天真地认为。好容易熬到读书时代了,没曾想害怕再持续上演,丝毫没有败退的意思。
小学还好,每天放学还可以回家。到了初中,每星期回一次。到了高中,每个月 回一次。到了大学,基本是节假日才回去了。每回一次,车站都是我的梦魇。开开心心把家还,丧丧蔫蔫把校归。如此形容再合适不过。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读高中和大学,这是我跟车站打交道频率最高的时间段。
送别我最多的,是我的妈妈。每次把我送到车站,都要看我上了车,车开走了,她才舍得离开。很多次,她都要自己冲上车,给我占好了位置,等大家都坐下了,腾出过道了,她才朝着车窗喊我上来。那一刻,我有点不好意思,但无可否认,这也是我人生中不可多得的高光时刻。
把我安置好了,我妈妈就走下车去,距离车不远处,等待车启动,驶离。我妈还很不安分,看司机都还没影,她就又跑去附近给我买水果,买饮料。那个画面总是让我非常感动。等到后来,当我读到朱自清写他父亲的一篇散文《背影》的时候,我就爱上了朱自清。是他,第一次让我深刻地感受到,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词能达意地把你想说的话说出来的。
《背影》中,有一段话是这样写的:
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难。
可是他穿过铁道,要爬上那边月台,就不容易了。
他用两手攀着上面,两脚再向上缩;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这时我看见他的背影,我的泪很快地流下来了。我赶紧拭干了泪。怕他看见,也怕别人看见。
我再向外看时,他已抱了朱红的橘子往回走了。过铁道时,他先将橘子散放在地上,自己慢慢爬下,再抱起橘子走。到这边时,我赶紧去搀他。他和我走到车上,将橘子一股脑儿放在我的皮大衣上。于是扑扑衣上的泥土,心里很轻松似的。
过一会儿说:“我走了,到那边来信!”我望着他走出去。他走了几步,回过头看见我,说:“进去吧,里边没人。”
等他的背影混入来来往往的人里,再找不着了,我便进来坐下,我的眼泪又来了。
跟朱自清不同,离别的车站,我没有哭过。含蓄的,羞赧的我也未曾朝窗外,对着我妈妈挥手作别,留给我妈妈的,是车的发动机声,是车的尾巴,是车尾巴后的风尘......
现在的我,在外工作,就更少回家了,一年回一次也是有的。所以,我就更少跟车站打交道了。开车离开家门的那一段路,看着后视镜里面的家人越来越小,心中不舍也未曾减少半分。
今年国庆回家,我妈又送我去车站了,久违的车站。她帮我提着行李,一直送我到进站口,还没有撒手的意思。我说:“妈,可以了,你进不去的。”
我妈把行李箱放下,又朝着她的包翻啊翻,说要给我一个出发的红包,这样就会一路平安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妈还是没变,每次都这样。等我过了安检,下意识地回头看我妈还在不在的时候,她微笑地,高高地向我挥手作别。
我还是没有哭,只是在想,在过往的日子里,我不曾回头的那些时候,我妈是不是都像现在这样,一直在等着我回头呢?
不知怎的,此时此刻,我耳边响起那首《离别的车站》:
当你走上离别的车站
我终于不停地呼唤呼唤
眼看你的车子越走越远
我的心一片凌乱凌乱
千言万语还来不及说
我的泪早已泛滥泛滥
从此我迷上了那个车站
多少次在那儿痴痴地看
离别的一幕总会重演
你几乎把手儿挥断挥断
何时列车能够把你带回
我在这儿痴痴地盼
你身在何方我不管不管
请为我保重千万千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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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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