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救赎（二）

早晨六点，一阵阵的疼让梦馨辗转反侧，离预产期还有半个月，产期提前了？

内裤有一点潮湿，梦馨脱下一看，有一些血迹。肚子越来越疼了：“妈——妈。”她使劲喊叫母亲。

馨妈慌忙上楼：“是不是羊水破了？”

馨妈摸了摸梦馨的裤子：“没有羊水？是不是很疼？”

“内裤里有血。太疼了。”

馨妈凭着生了四个孩子的经验，确定梦馨要生了。收拾好东西，她搀扶着梦馨出了门。

医院离家不算远，可对于一个即将生产的产妇来说每走一步都极其艰难。街上没有一辆人力车，疼痛一阵一阵不断袭击梦馨，她捧着大肚子，疼得迈不开脚步，仅仅走了两三百米，她无法坚持下去。千万不要把孩子生在路上。

终于来了一辆人力车。馨妈和车夫小心翼翼地把她扶上车，车夫尽量把车骑得平稳，少些颠簸，以免加剧产妇的疼痛。

几分钟就到了医院。馨妈风风火火得办好入院。梦馨终于躺在床上，折腾到天亮了。

肚子越来越疼了。梦馨抓住妈妈的手，拼命着咬牙低声呻吟，她始终没有大叫大喊，嘴唇咬破了也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阵痛过了，她得以喘息片刻，没过几分钟 ，又一次阵痛袭来。她双手死死抓住床头的铁栏杆，拼命承受着生孩子的十级疼痛。医生进来看了看，丢下一句：还早！

十一月已经入冬，气温骤降，可梦馨被汗水浸湿全身，头发尖滴落到脸上的水渍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还早，还早。”这样的疼是无法忍受的，梦馨第一个念头就是不想活了。这种疼让她感到生无可恋，没有力气再多喘一口气，一分钟都熬不下去了。不想活了，可还没有死，她就必须咬牙撑着。

疼痛的频率越来越快了，梦馨濒临崩溃的边沿，她强忍的堤坝终于垮塌了，泪水肆意地决堤而流。

她大声哭喊着：“我不生了，我不生了，我不想活了，妈，妈呀，太疼了，我不想活了。”

馨妈心疼女儿，不停地安慰：“忍忍，再忍忍，一会儿就好，每一个妈妈都要经历这一关。”

妈妈的劝慰没有丝毫用处，也没有减轻一丁点儿疼痛。梦馨已经没有力气死命抓住栏杆了，她全身瘫软，无力地让疼痛一次一次再一次地对她发起一次次无情的进攻。她没有力气喊叫了，她抓住床单，泪水汗水交织在一起，一丝腥甜和着唾液流进心里。她是那么无助，她多想那一双有力的双手握着她，给她力量，给她鼓励，支撑着她拼尽全力迎接小生命的诞生。

苍白的脸上一双失神的眼睛，梦馨盯着屋顶雪白的天花板。她是那么孤独无助，那个人在哪？一个女人生孩子一脚踏入鬼门关的时候，丈夫在哪？，她日思夜想望眼欲穿的男人在哪？梦馨绝望了。从身怀六甲回到娘家这个男人就再也没有露面，还有什么事情是比妻子生孩子还重要的？

内心的疼比身体的疼还要强烈数百倍。疼痛如海啸般撞击着梦馨瘦小的身体，她摊开手指，再没有一点点力气抓住床单 ，她就像一叶孤舟，在大雨滂沱的海上任由狂风巨浪把她无情地从浪尖摔进无底的深渊。

尚存着最后的一丝气力，医生护士连忙把梦馨推进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