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光法师与铃木大拙

铃木大拙(1870-1966)作为日本著名的佛教思想家和学者广为人知，他曾经二次来过中国，特别是1934年5月6日∼6月19日那次(时年64岁)，目的是为了调查当时中国佛教的现状，行程略去无关的，如下：

5月4日，上午11时从神户出发。

……

5月28、29日，访问苏州。

……

6月20∼25日，取道朝鲜返回日本京都。

铃木一行访问苏州时，除了会见苏州戒幢律寺住持兴慈法师以外，还会见了正在报国寺内闭关的印光法师。当时留下照片二张，其中一张，画面是铃木与印光法师交谈的场面，印光在关房内，从小窗口露出头来，铃木和阮鉴光分别坐在窗口外面的两侧，谈话由阮鉴光担任翻译，照片下有题记:“印光法师，报国寺”。

关于当时的访问经过以及谈话内容，铃木在《中国佛教印象记》记述如下：(请参阅原文)

在苏州的报国寺这个不怎么张扬的寺院里，著名的印光和尚正在隐居。此人据说是当时中国第一流的学者，而且是一位得道高僧。正在闭关，就是关在一间屋子里不出来。年龄七十四岁了，已经度过了四年这样的生活。因为感觉自己已经渐渐接近死期，不能因为其他的杂事而分散心思和精力，必须一心念佛准备往生极乐世界，据说这就是他闭关的动机。

我见到了这个人。当时感到最不方便的是语言不通。另外，特别是在中国，由于各地的方言不同，虽然使用同样的文字，据说连中国人之间互相也听不懂。因此，当这位印光和尚侃侃而谈时，他的家乡话就带了出来，尽管阮先生是一位相当有水平的的学者，也因为无法理解而导致意思不通。于是谈话就很自然地改为笔谈了，笔谈的方式是很费劲而且低效的，通过声音交流的内容所包含的情感是无法表现在纸上的，当然就无法和这位和尚进行充分交流了，不过还是多少学到了一点东西足以窥见其人的思想。

当时我说:“如果我们都是下根的话，那么什么才算是下根呢？如果说下根都可以念佛并且通过这种念佛而往生极乐世界去成佛。如果是能明白这个道理的下根还可以，但如果是连这一点也搞不明白的下根又将如何呢？如果依靠念佛的功德能够往生，可是如果不能做到功德圆满的念佛的下根之人的话，又该怎么办呢？如果是不念佛就不能往生极乐，那么连念佛的力量也没有的下根的人应该也是有的，再说我们自己也觉得自己是如此的下根。所谓下根，我认为主要也是一种程度的问题。再从其他方面来看，如果因为是下根所以只有念佛才能得救，也可以看成是自己也有着相当大的力量的。如果说由自己念佛的力量和功德而得救的话，那么是否可以把自己也看作是具有很大力量的人呢。如此，也可以说下根就不是下根。因为绝对是下根之人的话，可以说是没有得救的希望的。所谓念佛的力量，其实与下根的意思并不相容的。总之，下根之人的念佛中还是有自力的成分，如果阿弥陀佛有绝对救人力量的话，那岂不是只能认为他的力量是即便不念佛，功德照样也可以发挥作用的吗？对弥陀的信仰不应该纯粹是他力吗？这样看待的话，真宗，对于下根劣机的宗旨就是日本的念佛宗吧。如果把下根的这种原理到处推行下去，那么结论只能是依赖于绝对他力就可以。仰仗他力的作用时，那就成了这样的情况了。

于是我问印光和尚:“对真宗的宗旨您如何看呢？”印光和尚说:“真宗之人肉食妻带，那样的宗旨不是佛教。”

铃木很希望和印光大师多多交流，但是由于印光大师陕西口音较重，担当翻译的阮鉴光先生也听不大明白，于是二人只能改成笔谈，笔谈的效果不好，非常可惜他们的谈话未能充分展开。在谈话中，印光大师从他一贯的净土信仰出发，认为修行必须靠证，而不能靠解；证的方式有二：一是禅，二是念佛；禅的修行只有极少数上根之人才可以，但是大多数人都是下根，所以必须要念佛，借助佛的愿力（他力），念佛才是修行的主要途径。

注1：本文根据爱媛大学法文学部人文学科教授邢东风文整理。

注2：净土真宗主张“信心正因，称名报恩。”

印光大师在苏州报国寺会见铃木大拙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