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床上整整躺了一年，为了躲鬼子的抓捕，我身体还没恢复就从盂县逃到了阳曲，又从阳曲逃到了太原，过着流浪的生活，当时我才十七八岁，就没了月经，失去了生育能力。

2013年3月，日本东京高等法院，一场关于“慰安妇”诉讼的案件正在审理。

一名80多岁高龄的老妇人声泪俱下，用自己的悲惨经历控诉着当年的日本侵略者。

可是，面对这一声声因情绪激动而颤抖的控诉声，堂上正襟危坐的法官却不为所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最终法官做出了宣判：驳回万爱花要求日本政府赔礼道歉并进行赔偿的诉讼。

面对如此冷漠的态度，万爱花失望了。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远渡重洋、来到东京，每一次她都满怀希望，认为自己能够讨回公道，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次次的失望。

自己已经83岁了，身体情况越来越差，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能够参加下一次的审判。

那么，这位名叫万爱花的老人，为何要远赴东京、状告日本政府呢？当年的日本侵略者又对她犯下了怎样的罪孽，以至于时隔半个多世纪、依旧无法让她忘记呢？

1

万爱花出生在内蒙古和林格尔县的一个村子里，从小家境贫寒，父母便在她4岁的时候、将她卖到山西省盂县羊泉村一个名叫李五学的人家做起了童养媳。

虽然是被买进门的媳妇，但丈夫李五学对万爱花十分疼爱，将家里的农活全部包揽在自己身上。

根据万爱花的回忆，自己长到十几岁的时候，丈夫还舍不得让她下地干活，闲着在家没事只好做一些轻松点的家务。

本以为这种男耕女织、温馨甜蜜的生活能够一直持续下去，可万万没想到，日本人的到来彻底破坏了她的美梦。

1943年5月，大批日本侵略者占领了盂县县城，并且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对周边的城镇、村庄展开了大规模的扫荡。

他们见东西就抢，见人就抓。如果是身材魁梧的壮劳力，就送到前线挖战壕、修地堡，如果是个年轻女人，就被关进据点的小黑屋里，忍受日军的残酷虐待。

起初的时候，年仅13岁的万爱花并不相信日本鬼子能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6月7日下午，一阵急促的敲锣声响彻整个羊泉村，街道上的人都在大喊：“鬼子扫荡了！”

惊慌之下，万爱花和丈夫赶紧逃出家门，朝村东面的河边跑去。那里有很多暗沟，躲进去不容易被发现。

当日军在村子里搜了个底朝天，却没有发现一个人影的时候，指挥官知道他们肯定躲了起来，便下令朝村外继续扫荡，直到抓住村民为止。

很快就有一些村民被日军发现，在严刑拷问之下，很快就供出了其他人的藏身地点。

最终，万爱花所在的藏身点被发现。据她回忆，当时被抓的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同村的另外4名妇女。

被抓之后，日本人就把万爱花和丈夫强行分开关押。第二天一大早，包括万爱花在内的5名妇女，就被他们用卡车送到了离羊泉村20公里外的日军据点。

2

在日军据点的日子并不好过。

5个女人被分开关押在一排小屋子里。门被锁死、窗户也用木板钉牢，透不进一丝光亮，两名日本兵专门在周围站岗。屋子里面更是简陋得可怜，只有一堆干枯的稻草铺在地上，供人躺着休息。

当天夜里，惊魂未定的万爱花躺在稻草堆里睡不着，辗转反侧之际，突然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的嘈响声。

她知道，那是关押同村陈林桃的房间。

“林桃，怎么了？”

万爱花赶紧贴着墙壁询问，但却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万爱花以为是陈林桃晚上起夜，便继续躺回到稻草堆上继续休息。

没过一会儿，隔壁突然传来急促的喊叫声：“救命，救命！”而且，万爱花依稀还能听到几个男人的嬉笑声。

这个时候，万爱花明白了，这是日本兵在对陈林桃施加暴行，原来之前的传闻是真的。

就在万爱花慌神的空当，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了，几个穿着墨绿色军装的日本兵同样发出刺耳的奸笑、说着听不懂的语言扑向了自己。

这一夜，万爱花几乎没有合眼，日本兵排着队地破门而入，随后大摇大摆地离去，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身心疲惫的她才昏睡过去。

可是没过几个钟头，日本兵再次闯进来，继续对着万爱花等人施虐。

这样饱受屈辱的日子，万爱花忍受了21天，只觉得浑身骨架都要散掉。

直到1943年6月28日深夜，一名日本兵出门时忘记上锁，而负责站岗的另外两名日本兵也忍不住内心的躁动，在隔壁房间对着同村的妇女玷污。

趁着这个机会，万爱花鼓足勇气踏出了房门，见四下空无一人，便朝着羊泉村的方向逃跑。

3

在没有照明的情况下，万爱花靠着幽暗的月光，跋涉了20公里的山路，终于在拂晓时分赶回了羊泉村家中。

可是家里并没有丈夫的身影，向村子里的老人打听才知道，鬼子在那次扫荡之后，把抓起来的年轻人全都送到了县城做苦力，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此时万爱花万念俱灰，她亲身体会过日本人的残忍，丈夫被抓取、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可是面对这一切，不过十几岁的女孩子能做什么呢？

她蹒跚地走回到家中，把大门牢牢锁死、然后搬来桌椅板凳抵在门后，回到房间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万爱花睡了足足一天一夜，醒来时脑袋依旧昏昏沉沉、身体的酸痛感让整个人无精打采。

可是一个多月之后，灾难再次降临到万爱花的身上，日本人又来扫荡了。

这次，万爱花又像从前那样被抓起来、送到了日军据点，忍受着日本兵的粗鲁侵犯。

因为吃喝拉撒都在那间小黑屋里，屋子里又密不透风，没过几天恶臭味便扑面而来。

虽然之后，万爱花接连几次逃跑，可刚获得自由没多久，就再次落入日本人的魔爪。

直到1944年初，万爱花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日本人这才将她扔在附近的一条河边。

当时正是冬天，极低的气温足够让她丢掉小命，好在她被一个好心的老人救下才活了下来。

虽然保住了命，但万爱花之后的生活也是悲惨的。

没了丈夫，万爱花孤苦伶仃。再加上长期受到日本兵的折磨虐待，她的身体多处骨折，腰身深陷进了骨盆，颈部也缩进了胸腔，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病态。

最让万爱花悲痛的是，她的下身已经肿胀溃烂，彻底失去了生育能力。

为了让自己老去时有个依靠，万爱花收养了一个小姑娘，两个人相依为命，虽然日子过得穷苦，但好歹也有人作伴。

4

1992年，一个小学教师突然闯进了羊泉村，在多方打听之后叩响了万爱花的房门。

此人名叫张双兵，是盂县小学的一名老师，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中国“慰安妇”民间调查人员。

张双兵

张双兵此行的目的，就是找到万爱花，邀请她参加审判会，控诉日本侵华战争时期对当地妇女犯下的罪行。

此时，万爱花已经62岁，正是颐养天年的时候，但听张双兵说明来意之后，当即点头答应，开始了她之后伸张正义之旅。

在张双兵的帮助下，万爱花先后到太原、上海、北京等地参加听证会，甚至在1992年的冬天抵达东京，出席由联合国人权委员会组织的“战争受害女性国际听证会”。

1996年，包括万爱花在内的16名老人联名向东京地方法院提起诉讼，状告二战时期的日本政府。

在法院上，万爱花等人口述了日本侵略者的种种恶行，并且要求日本政府公开道歉、赔偿每人2000万日军的精神损失。

可是，东京地方法院驳回了这一要求。法官认为，虽然万爱花等人是侵华战犯的受害者，但本着日本法律“个人不得起诉政府”的原则，最终宣告这16名老人败诉。

对于这样的判决结果，万爱花并不能接受，于是在之后的8年时间里先后提出三次上诉，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万爱花的最后一次诉讼是在2013年3月，东京高等法院依旧维持一审判决，驳回了万爱花本该得到的种种要求。

走出法院门口的时候，万爱花哭得伤心欲绝，她哽咽地指着东京法院的工作人员说道：“日本兵过去侵略中国，犯下了那么多罪行，你们为什么不承认？这不公平！”

5

辗转11年，奔波了20多个城市，万爱花还是没能听到日本政府的一句道歉。

无奈之下，万爱花回到了山西，此时她已经检查出冠心病，肺囊肿等多种疾病，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再次长途跋涉。

2013年9月4日凌晨，83岁的万爱花去世。

按照老人临终前的遗言，养女李拉弟安葬在了陕西省盂县羊泉村老家。

时至今日，“为侵华战争的受害者讨回公道”的呼声依旧响亮，无数正义之士投入到这场斗争中。

希望有朝一日，那些受害者们能够得到他们想要的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