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遭遇地震、坠崖,我从死里逃生…

大家好,我叫贺博,是一名户外运动爱好者,也是近期报道《男子登山遇地震上演生死逃亡:绝境时给女友留言,尿里加奶粉求生》的当事人。

绝境时的我

9月5日,我前往了贡嘎山域登山,正好遇到甘孜州泸定县突发大地震。12:52,地震发生了。第一次震动传来时,我只是感觉自己站不稳,下意识以为是雪崩了。但是又很快想到当时自己所处的位置应该不会发生雪崩。紧接着,几秒钟之后,第二次更为强烈的震动袭来,山涧中传来巨大的声响。感觉山崩地裂。我的大脑出现了几秒钟的空白。随后我意识到是地震了,开始站起来逃跑。

红点为地震时我大致所在位置

在跑的过程中,看到一块大石头,我便下意识地躲在了石头后面。此刻地震虽然停止,但是山谷中爆发出巨大的声响,黑色的浓烟和灰尘渐渐腾起。幸运的是我所处的这一侧山体并没有发生崩塌,只是有一些碎石不断滚落下来,而在我的对面百米之外,另一侧的山体则发生了山崩,大小石块滚落,部分山体也从山腰处掉落下来。地震前我正在录制视频,录像设备一直在手边,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仍旧在岩石后将镜头对准了正在发生山崩的对侧山体,同时我的呼吸也变得愈发急促。

视频加载中...

随后当山崩停止,黑烟弥漫着整个山谷。我意识到自己刚刚经历了一场不小的地震,也意识到自己当前所处的危险境地,决定即刻下撤。差不多一个小时左右我便下撤到了牛棚营地,此时牛棚营地周围已经布满了很多碎石。

山谷黑烟四起

短暂停留之后我决定继续下撤,在下撤的过程中,越往山下走,轨迹越不清晰,上山时走的路线清晰的机耕道已经完全没有了痕迹。下午3点左右,我已经下撤到2900营内,此时距离天黑大概还有5个小时左右,而我距离出山口,仅仅也只有9公里。

我预计自己可以在天黑之前出山,尽早到达相对安全的地带,于是仍然未做过多的停留,便继续出发。但令我没想到的是,这短短的9公里,我走了整整1天。我并不知道实际上自己所处的位置距离震源中心仅仅有1公里左右,也并没有想到在这次大地震之后,下山的路几乎已经被完全摧毁,等着我的将是更大的危险。这一段路非常困难,每走十几米,就需要翻过一段塌方的路段。这些路段有些是从山上滚落的很大的石头或者碎石,那属于比较好走的,可以直接踩着石头翻越;还有的是整座山的岩石大面积的塌陷下来和大量的泥土混杂在一起,那种路就需要自己淌过泥土,翻越石头才能通过,也相对比较危险;另一种是很多树干、树枝随着山体坍塌滚落到路上,这种路走起来最消耗体力,需要不断的翻上翻下,才能勉强通过”。

落石


塌方


泥石流


裂缝

晚上10点左右,距离出山口大概只剩2公里多。我已经几乎一整天没有进水的,又累又困,体能到达极限。前一晚在牛棚营地两只老鼠一直在他身边捣鼓,头灯开了一夜,导致现在已经没电了,只能依靠手机的手电筒发出的微弱光亮照明,在极其危险的临崖路段缓慢前进。我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拿着登山杖,但是意识已经有些模糊,这是长时间缺水和劳累所造成的精神涣散。在一段大概70-80度的被泥土覆盖的斜坡上,我没有站稳,滑了下去。滑落的过程估计有20秒左右,在这个过程中,我不断尝试用双手去抓身旁的泥土、树根或者哪怕碎石,希望以此来制动,但始终没有成功。

赶夜路:

视频加载中...

随后真正的危险来临,在滑坡的尽头是一处断崖,我整个人腾空飞了出去。滑落的过程中他的头磕了一下,但最终是背包落地,整个人砸在地上。随即,我陷入了短暂的昏迷。在此之前的短短几秒钟下坠过程中,我还清楚的记得自己想到了父母、妹妹、女朋友。我感觉这次应该是要糟了。

我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那种感觉不知道如何描述,就像是睡着了,大概过了有二十多分钟,才渐渐醒来。醒来的发现自己躺在一根横在山坡上被冲毁的断木处,背包卡在树干上,身体仍旧处于悬空的状态。当时我的脸上、嘴里全部布满灰尘。我想先将身体翻过来,于是用手去支撑树干,用力的时候感觉到自己似乎行动不便。彼时的我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到底是哪里疼痛,只能艰难地将身体缓缓支撑起来,我的腿动起来非常吃力,上半身的挪动也十分困难。当时太黑了,我只能简单查看一下伤势,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只是清楚地感觉到骨头应该没事,但是手上和身上都有擦伤。第二天早上才发现腿肿了。坠落山崖使得我遗失了身上的全部外挂装备,但是当我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还活着,就不再害怕了。这一夜我几乎没有睡觉,山中一直传来轰隆隆的巨大声响,不时发生的余震会带动身体的摇晃,也会有灰尘和碎石从身边滚落。

裹着救生毯


下面还是悬崖

真正折磨我的是,渴。9月5日的早上,从牛棚营地出发前,我烧了一壶水,并装好,之后我遇到地震再返回牛棚营地时,水已喝光。我没有在营地过多停留,因为我知道下面的竹林处有水源,于是当日下午在竹林处进行了补水继续下山。但没想到的是,那竟然是我遇到的最后一个可以饮用的水源地。

自己连话都讲不了,整个喉咙都有一种被灰尘卡住、覆盖的感觉。因为实在是太干了,嘴唇和嘴里都没有任何水分,一旦嘴闭起来就感觉口腔都在摩擦,非常难受。当我在坠崖之后醒来,感觉自己如果再不进水可能就要挺不过去了。我试着在周围寻找水源,在离身体4-5米远的地方发现了一片苔藓,于是挪动身体过去舔,但是那个水太少了,可能就是一点露水,勉强能够润一下嘴唇。于是,我决定“自产自销”,喝自己的尿液。那难以言说的味道充斥着口腔。之后我用泥土和苔藓在水袋口做了一个简易的过滤装置,这样,也就没那么难以忍受。到了后面,我甚至从背包里拿出了携带的奶粉和咖啡,倒进水袋里,混着饮用。到了早上,当我最后一次饮尿的时候,水袋里的液体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不适的味道。我就这样挺过了这一夜。

无语……

9月6日,天微亮。我开始试着挪动自己的身体,观察周边的情况,并起身寻找遗失的装备。幸运的是几乎在同一个地方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和Gopro这两件最重要的外部装备。其他头灯、眼镜等全部遗失。于是我重新整理了背包,并将随身携带的大件装备全部丢弃,我没有办法再带着这些装备走下山了。出发后不久,我终于遇到了水源,同时在距离出山口差不多2公里的地方,手机终于有了信号。我拨通了任老师的电话。最后,在山上,在距离出山口最后1.5公里的地方,我和任老师终于相遇了。


和任老师在休息时聊天

最后1.5公里当初是任老师骑摩托车送我进来的,当时还是相对平坦的机耕道,但是出来的时候,那里的路已经完全塌陷了。甚至比我从山上下来的路还要危险,很多地方变得好似绝壁。我在下摩托车进山的地方停下,用无人机看了一下路况,前面的山体已经完全塌陷。于是我就在那里等他。

我隐约看到山中有一个人影,随即便又消失。于是我开始朝着林子的方向大喊,我似乎听到了回应。于是我就接着喊。就在这样的呼应中,满头大汗、喘着大气的任老师出现在了我面前,我们两个人都高兴地大笑起来。

任老师手拿镰刀开路,带我走了另一条平时当地人才知道的上山的林道,与此同时,山下的村民和救援官兵也巡着路赶来。

我得救了。下午两点半,任老师和他的朋友以及救援队带着我,终于走出了山,我从废墟中活着出来了。其他朋友在出山口等待,我们彼此拥抱,却并不需要多言。


红:任老师 中间是我 蓝:任老师朋友

我的朋友李誩宇、江露和任老师的妻子一直等在出山口。她多次劝说李誩宇不要贸然上山,也一直安慰江露,她看上去非常坚强。任老师的妻子看到任老师带着我从山里走出来的时候,眼泪就直接掉了下来,那真的是让我最刻骨铭心的一个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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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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