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还活着吗？13年前，父亲曾极力劝阻火化工友，第二天失踪了

这是我们讲述的第744位真人的故事

我叫张利果@想失踪父亲，女，今年47岁，家住河南省洛阳市伊川县鸣皋乡邢庄村。

我要找的是父亲张中海，于2009年10月24日下午3点多，在连云港新浦区第二人民医院失踪，时年58岁，现年71岁。

失踪的前一天，父亲曾亲眼目睹工友遭遇严重车祸，一死一重伤。肇事车是连云港市的运钞车，事故发生后，有人要求立即火化死者。

因为是乡亲，父亲奋勇当先，带领工友阻止死者尸体被拉走。可第二天，父亲就在陪床的医院，莫名其妙失踪了。

13年间，我曾19次返回连云港寻找，也跑过全国很多地方，可每次都是满怀希望而去，失望而归。我的父亲，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的父亲张中海）

我出生于1975年6月18日，家中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

父亲1951年10月16日生，兄弟6个。爷爷去世早，30岁就走了，靠奶奶一个人养活，生活异常艰难，饥荒年代，有个小叔直接被活活饿死了。

由于大伯一家很早就分家了，离得较远，所以排行老二的父亲，就扛起了当家的重担。

父亲是个勤劳善良、大公无私又能说会道的人，家里的事情无论大小他都操心，包括几个叔叔的婚事，也都是他一手操办的。

就连自己挣的钱，也会充公给一大家人用，家里的房子也是他出钱出力，一手打造的。

父亲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却非常有经济头脑。1984年就在村里开了第一家个体百货店，交给母亲操持，生意一直不错。

（我与母亲）

他则专门买了一辆自行车，从村果园里批发水果，每天骑车拉到县城去卖。

有一次，父亲用卖剩的水果给我换了一件“的确良”上衣，那时候这料子还很稀奇，我也因此成为了同龄人中，第一个穿上高级衣服的人，自豪感和幸福感瞬间爆棚。

没多久，父亲又在供销社工作人员的引荐下，开始卖化肥，生意更是红火，很快就成了“万元户”，我们在当时绝对算得上富裕人家。

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瞬间让我们家跌入了深渊。

当时进货只要打好欠条，就可以赊账。有一次，父亲把3万元货款交给叔叔，让他把前面的货款结了，然后再拉一车化肥回来。能得到父亲重托，叔叔很开心，便欣然前往。

（没有父亲的全家福）

可是没过多久，父亲再次进货时，却被告知需要先结清前面的货款，父亲瞬间傻眼了。

他连忙问叔叔到底怎么回事，结果是因为叔叔年轻又没有经验，给了钱竟忘记把欠条拿回来。

就这样，父亲莫名其妙就从“万元户”，沦落为负债累累的逃债一族。要知道，在1986年，3万元对于一个农村家庭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

这事真的好冤，叔叔又是无心之过，父亲体谅他家境不好，不忍心让他负责或者分担，只好自己认栽，把这3万元的账扛了下来。

当时这3万元很大一部分是借的，后来因为还不上，别人直接上门来要帐。本来一直没敢跟母亲说，这回纸包不住火了。

可谁也没想到，母亲会因此大受打击，导致情绪很不稳定，从此经常打我们兄妹两个。

（为找父亲寻求政府帮助）

后来供销社也不能正常打理了，生意每况愈下，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就转让了出去。

因为这3万元，我们家陷入了天天被追债的日子。有时正在吃饭，要债的一来，父亲就会扔下饭碗，赶紧从后门或者直接翻墙逃跑。

这样躲债的生活，持续了两年多，直到所有债务都还清了才结束。

母亲精神受刺激后，情况越来越不好，我和哥哥挨打也更频繁了。不曾想，母亲却又怀孕了，1988年，妹妹出生了。

生了妹妹之后，也许是因为开心，母亲的病情竟然好了。俗话说“靠老大，疼老三，最不待见是老二”，夹在中间的我，果然被言中了。

当时家里只有三间瓦房，其中一间是厨房，哥哥有自己的房间，我只得和父母一起住。

（我与父亲拼接的“合影”）

妹妹出生后，因为需要母亲照顾，所以我便没有了容身之处，过上了东家挤一晚，西家借住一宿的“流浪”生活。

妹妹1岁的时候，我们家仅有的三间瓦房塌了，彻底没办法住人了。父亲只能四处借钱盖房，不过依然是三间，还是没有我的栖身之处。

那个年代，我们普遍上学很晚，随着家里经济情况越来越差，再也支撑不起两个孩子同时上学，重男轻女的母亲就选择了哥哥。

小学五年级还没毕业，我就辍学了。好在父亲比较疼爱我，挨打时候也会护着我，让我幼小的心灵得到些许安慰。

辍学后我干过农活，打过工。打工过程中，认识一个外地男生，很快就坠入了爱河，并于1994年嫁给他。

（很遗憾，父亲竟然只留下了身份证照片）

当时父母都非常反对，他不仅家远，还没有正式工作。那时我才19岁，认为爱情最伟大，于是不顾劝阻，跟着他回到了100多公里以外的家。

婚后先后生了两个女儿，但没想到，大女儿天生就有残疾，日子过得非常艰苦。

父亲嘴里说不认我这个女儿，却数次背着母亲，骑着自行车偷偷来看我。为了不让我发现，总是把带来的东西交给邻居转交。

一想到父亲为了看我，一天竟然骑了200多公里的路，我的心就生疼生疼的。而我也为自己的识人不清买了单，这段婚姻只维持了3年，就以对方出轨而结束。

我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娘家，母亲依然不待见我，父亲却用心地帮我带孩子，给他们买吃的穿的，非常疼爱。

（我几年前时的样子）

2000年父亲帮我选了一个丈夫，人很老实人，可惜没什么本事，家里家外都靠我一个人张罗。

日子就这么平静地过着，二婚后我又生了一儿一女，一家6口倒也其乐融融。

直到2009年，这一切都被打破了。有一天，父亲突然说想出去打工，不过我们都不放心，就没同意。因为他以前从没出去打过工，更没出过省，一直都在家里做小生意，闲暇时间就去附近的砖厂打打散工。

可是这一次，父亲却非常坚决，嚷着要外出打工。我们见拗不过，又觉得父亲做过生意，头脑灵活，而且身体也不错，就没有再阻拦。

第一次，他就近找了份活，结果干了3天就回来了。后来又去了隔壁县，没想到才3天，就因为工地没有厕所，他去涵洞方便时绊倒摔伤了，导致住了十几天医院，又回家调养了两个月。

（现在从事美容业，也会打扮自己了）

以为父亲经历这次意外，就会彻底死心。没想到2009 年 10 月 18 日，听堂兄说连云港有活干，就直接跟着堂兄、姨夫还有很多老乡一起跑去了。

在建筑工地上做事，要签劳动合同，当时老板把身份证收了上去，结果合同还没来得及签就出事了。

23 日下午 6 点左右，父亲与张某、杨某等十多位工友，下班后走在回住处的路上。

谁知，迎面驶来一辆运钞车，开得飞快，一下把杨张二人撞翻在地，杨某当场死亡，张某伤势严重。

很快交警就来到了现场，询问完以后，就想把杨某拉去火化。

（电视台记者采访父亲的工友）

现场的工友一致反对，认为事故还没处理，死者的死亡鉴定书也没出具，最主要的是家属还没来，怎么可以火化？

随后，工地老板也赶到了现场，也坚决反对把人拉走，交警无奈之下只能先行离开。

谁知十几分钟后，又过来三辆车，从车上下来十几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开始强行把尸体往车上抬。

这边的工友们自然不肯，父亲更是大声说：“死者家属还没到，事故也没处理，人不能给你们！”

工地老板也高声说：“今晚要想把人拉走，除非先把我铐起来！”说完举起双手递到了保安面前。

（到枣庄救助站辨认父亲）

双方各执一词，据理力争，矛盾不断加剧，所有人的情绪都异常激动，几乎到了一触即发的白热化状态。

后来，为首的保安看路人越聚越多，可能担心事情闹大，只能把人都撤走了。

工友们这才手忙脚乱地把伤重的张某送进了医院，因为父亲与他算是远房叔侄，所以被老板指定，留在医院看护。

第二天上午 11 点 45 分左右，父亲打来电话，告诉了我这件事。说活干不成了，估计明天就买票回家。

电话中除了能感觉到父亲情绪很低落外，并没有听出太大异常。事后工友也回忆说，当时父亲并没有任何异样。

下午一点左右，病人家属来了，父亲就打算下楼吃饭。不承想，他自此一去再无踪影。

（我在店里工作时的样子）

父亲离开一个多小时没回来，工友们感觉不对劲，就赶紧四处寻找。有人说，两点多的时候，曾看见他低着头坐在医院前面往南岔道口的路牙子上。工友们出去找时，早已不在那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当时那里没有监控，所以也无法查到父亲到底是什么时候走的，往哪个方向走的。从此，父亲就这样莫名其妙失踪了。工友们立即去了当地新东派出所报案。

父亲失踪时穿灰色夹克，蓝色裤子，脚穿黄胶鞋。他身高约1.68米，瘦长瓜子脸，额头上有颗黑痣，两颗银色大门牙，大腿内侧有道伤疤。

对于父亲的失踪，我仔细分析过，可能是他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生死，一时无法接受，导致精神崩溃。

（打散工那段时间照的）

据说当时现场惨烈，每个人情绪都很激动。过后又独自守着奄奄一息的工友，不知道他内心经历过怎样的挣扎。

很不幸，这名伤者后来也因治疗无效死亡。在双方律师的斡旋下，最终达成了统一处理意见。

至于最初那名死者怎么处理的，我也无心打听，因为那时父亲早已经失踪多时。

事故发生一段时间后，有两个电视台记者来到家里采访，据说当时一起去的人，也都单独采访了一遍。唯独我姨夫不敢一个人接受采访，每次都要拉着我姨一起。

不知为何，总感觉姨夫的眼神很紧张，视线更是明显躲着我，从不与我对视。总觉得父亲失踪，他应该知道点什么。但每次一问他，却什么都不肯说。从那以后，就和他们一家逐渐疏远了，再也没有来往过。

（我找人制作的寻人启事）

2012年，父亲失踪第三年，我冒雨再次来到连云港的派出所，想查一下父亲案情的进展，却被告知说没有父亲的资料。

但是当年，我第一时间就过来报过案，如此回答令我非常不满。后来一位热心的退伍军人指点我，要把自己想说的事情，打印成材料递交上去才可以。

后来我照做了，派出所负责人这才开始正视父亲的事情，并与我互加了联系方式，之后给过我很多帮助。

父亲失踪后，我就开始了漫长的寻亲之路。这时才发现，父亲竟然没留下一张照片。我只好把他身份证上的照片抠了下来，制成寻人启事，线上线下同时散发。

还专门录制了大量寻亲视频，在各个平台发布。也报名过倪萍主持的寻亲节目，可惜三年都没有得到回复。

（思念失踪的父亲）

也有很多热心人士提供过信息，可我每次前往寻找时，都是徒劳一场，无功而返。

找了父亲这么多年，所以我的工作也无法稳定下来，一直都在打散工。每次为了省钱，就免费蹭住在医院的走廊里。带去的钱用完了就回家，下次攒到钱再去。

每次去找父亲，就打印很多寻人启事四处张贴，到处派发。有几次遇见记者，他们很热心地帮我拍了视频，还把它们都放到了网上。

为了方便上网，我专门买了一台二手电脑，不会就去学，最后成功在各大网站上发布了寻人启事。真希望有一天，有人能对我说：我见过你父亲！

（去寺庙给爸爸祈福）

父亲，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又去了哪里？你知道女儿有多想你吗？为什么你从来不联系我？

2012年，烟台有人给我提供线索，说那里解散了很多黑工厂，让我过去看看有没父亲。但是没想到，那人是个骗子，得亏机智，才没掉入陷阱。

那几年，不断有人打着帮助的幌子，对我进行欺骗。伤害一个寻父女儿的真心，他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后来表姐劝我，先管好自己的生活，再去寻找父亲。是啊，这么多年，我疏于对子女、家庭的照顾，自己的生活更是一团糟，有时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这样的我，怎么有能力去寻找父亲？于是，我放缓了脚步，从2015年开始，跟着表姐学习治疗灰指甲，还学会了做美容。后来，慢慢有了固定收入。

（意外帮流浪老人找到了家）

山东枣庄救助站联系我，说有位老人长得很像父亲，正当我准备前往时，母亲却因为想念父亲，积思成疾，在父亲失踪的第7年，被确诊为肺癌晚期。

听到这个消息我几乎崩溃，父亲还没找到，母亲又得了绝症，老天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们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呢？

我不相信这是真的，就带着母亲去各大医院检查。结果却是一致的，我心如刀绞，只能放下所有事情，陪在母亲身边。

病床上母亲一直念叨着父亲的名字。自从父亲失踪，她就一直郁郁寡欢，逢年过节则会伤心到落泪。

在生命的最后尽头，唯一的愿望就是还能见到父亲。所以在母亲生日那天，我给她买了蛋糕，然后让哥哥妹妹好生照顾着，就和以前认识的一位记者，一同前往了枣庄。

（病床上的母亲）

有过被骗经历后，这次我非常谨慎，很怕对方谎称是救助站。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那位老人名叫张中宪，来到枣庄救助站已经两年，从来没开口说过话。他不单名字与父亲仅一字之差，长得还有点像。

或许是听出了我的河南口音，他拉住我的手说：“带我回家！”。工作人员见他终于开口说话了，赶紧让我和他多沟通。

没想到，他竟然跟我是一个县的，已经流浪了20多年，精神有点错乱，家里的事都记不清了。于是我把他带回到了洛阳当地的救助站，并通过各大平台发布信息，成功帮助他回了家。

（录制了很多寻亲视频）

虽然没能找到自己的父亲，但能帮助流浪20多年的老乡回家，心里还是很欣慰的。

只是母亲知道这次又失败了，很是失望，最后带着对父亲的思念含憾而终。这也成为我心中最内疚的事。

母亲离开没多久，2016年年底，我开了属于自己的诊室。生活有了一定保障，也更坚定了寻找父亲的信念。

后来网络更发达了，我也开始借助直播寻人。疫情之前，我不断往返于各地，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立马赶去确认。

2020年以后，也就是疫情这几年，也曾去过江西、江苏等地，可始终未见父亲的踪影。

父亲失踪的13年间，我只连云港就去过19次，还去过全国很多地方。可惜每次都是满心希望而去，失望而归。

（依然走在寻找父亲的路上）

而我始终相信也只愿相信，父亲尚在人间。永远忘不了，父亲在我挨打时，拥我入怀时的保护。也永远忘不了，父亲曾骑过无数个200公里，只为偷偷看看我，给我一口吃的。更无法忘记，离婚回到娘家时，父亲对我和孩子们的用心呵护。

父亲，你在哪里？如今女儿已经有了立身之本，再也不用你处处操心了。

父亲，女儿找你找得好累，你可不可以快点回来？再像小时候一样抱抱我，然后轻轻告诉我：“别哭，爸爸在呢。”

今年，我也开始借助文章寻找父亲，如果文章前的您见过照片中的老人，麻烦您及时联系我，将不胜感激！

【口述：张利果】

【编辑：飞儿】

该案例故事由@头条寻人提供，并已获当事人同意。

我们不能走过不同的人生，却能在这里感受别人真实的故事，而且，每个故事都有真实照片噢！如果你也喜欢这样真实的故事，请关注我们吧！@真实人物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