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阴比事(三)

希崇并付,齐贤两易。

晋张希崇镇邠州,日有民为郭氏义子,自孩提以至成人,因戾不受训,遣之。郭氏夫妇将死,有适子已长,郭氏诸亲与义子私约,以为亲子,欲分其财而讼之,数政不决。希崇覧其诉,断曰,父在已离,母死不到,虽称假子,辜二十年抚飬之恩,倘曰亲儿,犯三千条悖逆之罪,颇为伤害名教,安敢理认?田园其生产,并付亲子。

张丞相在中书,有戚里争分不均,又因入官,诉于上前,更十余断,不伏。齐贤曰,此非台省所能决,臣请自治之。一日坐中书堂,召至问之,曰,汝非以彼所分财少乎?皆曰然。即命各责状结实,因遣两吏趣徙其家,令甲入乙舍,乙入甲舍,货财皆按堵如故。文书则交易之,讼者乃止。(涑水记闻)

王珣辨印。尹洙检籍、

 少师王珣知昭州,日有告伪为州印者。疑久不决,吏持以印文不类,及珣索景徳已前旧牍,视其印文,则无少异,诬者乃伏。盖所印文书,乃景徳时事,固当索景徳旧牍校之,吏不知印文更时,所以不决。

(王珪所撰志)

 龙图尹洙尝知河南府伊,阳县有女幼孤而冒贺氏产者,邻人证其非是,而没之官。后邻人死,女复诉且请所没产,久不能决。洙问女年㡬,曰三十二。乃检咸平年籍,二年贺氏死,而以妻刘为户。诘之曰,若五年始生时,安得有贺氏耶?女遂服。(见本传)

孙登比弹,德模金。

 吴志,孙权长子登,字髙。立为太子。尝出,有弹丸飞过。令左右求之。见一人操弹佩丸,咸以为是,词对不伏,从者请捶之。登不聴,使求前所过弹丸,比之不类,遂释之。

唐李徳镇浙右,曰甘露寺主僧,诉交得堂住什物□,前主隐没金若千两,引证前数辈皆还相交割,文籍在焉,且其交领分两既明,及交承之日,乃不见金,鞫成服罪。公疑未穷破用之数,前主即曰居寺者,前后空交分两文书,其实无金,群众以某孤立不狎流□,欲乗此挤之,因流涕。公乃以兜子召诸关连僧,咸使面壁,不得相向,以泥各令模金之状,僧既不知形状,各模不同,公怒,即劾前数辈,诬证之罪。

梁适重诅,袁彖恶滛。

 丞相梁适、为审刑院详议官时,梓州妖人白彦欢,能依鬼神作法诅呪,人有死者,狱上请谳,皆以不见伤为疑,适曰,杀人以刃,尚或可拒,今以诅呪,其能免乎?卒以重辟论。(见王珪所撰志)

 郑克评曰,按能依鬼神作法诅呪,是造蓄蛊毒、厌魅之类也,鞫得其实,疑不见伤,此盖不知无法者,当以类举之义耳,欲决大狱,须传古义,彼俗吏者岂足语此。

 南齐袁彖,为庐陵王咨议参军,王镇荆州时,南郡江陵县茍将之之弟胡之,其妻为曾口寺僧所淫,夜入茍家,将之杀之,为官司所检,将之列家门秽行,欲告则耻,忍则不可,实已所杀,胡之所列又如此,兄弟争死。江陵令启刺史博议。彖曰,将之、胡之。原心非暴。辨谳之日,义哀行路,昔文举引谤,获漏䟽网,二子心迹,同符古人,䧟以深刑,实伤为善,于是免死。(出南史袁湛传,彖,其族孙也。)

曹驳坐妻,孔议詈母。

 沈存中内翰云,寿州有人,杀妻之父母兄弟数口,州司以为不道,縁坐妻子刑,曹驳曰,殴妻之父母,即是义絶,况于谋杀,不当复坐其妻。

 宋孔深之为尚书,比部郎时,安陆应城县张江陵与妻吴,共骂母黄,令死,黄忿恨自缢,已值赦,律,子杀、伤、殴父母,遇赦,犹枭首,骂詈,弃市,会赦免,刑治,无骂詈致死之科,深之议曰,夫题里逆心,仁者不入,名且恶之,况乃人事,故杀伤呪诅,法所不容,骂之致尽,理无可宥。江陵虽遇赦恩,固合枭首。妇本以义,爱非天属,黄之所恨,意不在吴,原死治,有允正法。诏如深之议,吴可弃市。(岀南史孔靖传)

  郑克评曰,骂之致死,重于殴伤,不以赦原,于理为信,妻若从坐,犹或可赦,吴实共骂,弃市亦冝,诏所以,议之缺也。

孙亮验蜜,杜亚疑酒。

吴废帝孙亮,因食生梅,使黄门以银碗并盖,于藏吏索蜜,黄门素怨藏吏,乃以䑕屎投其中,启,言藏吏不谨。亮即呼吏,吏以蜜瓶入。亮曰,既盖而复油覆之,无縁有此,黄门非有求于尔乎?吏叩头曰,彼尝贷席而臣不与。亮曰,决为此也,易知耳。乃令破䑕屎,亮笑曰,若䑕屎先在其中,当内外俱湿,今内燥乃枉之耳。于是黄门服罪。

 唐杜亚,字次公,镇维阳日,有富室,父亡未久,奉继母不以道,因元日,上母寿,母复子觞,子疑酒有毒,覆之于地,地坟,乃谓其母以酖杀人。母曰,天鍳在上,何当厚诬,抚膺不伏。既诉于府,公问曰,酒从何来?曰,长妇执爵而致也。公曰,尔妇执爵,毒因妇起,岂可诬母,乃分所鞫之,盖子与妇同谋害母,皆伏法。

传隆议絶,汉武明继。

宋文帝时,剡县人黄妻赵,打息载妻王死,后遇赦,王有父母及息男,称依法,徙赵二千里,司徒左长史傅隆议曰,父子至亲,分形同气,称之于载,即载之于赵,虽云三代合之一体称,虽创巨痛深,固无雠祖之理,故古人不以父命辞王父命,若云称可杀赵,当何以处载父子祖孙,互相残戮,恐非先王明罚,皋陶立法之旨也。旧令云,杀人父母,徙二千里外。不施父子祖孙,赵当避王期功千里外耳。然令云凡流徙者,同籍近亲,欲相随,聴之,赵既流移,载为人子,何得不从载行,而称不行,岂名敎所许。赵虽内愧终身,称亦沉痛没齿,祖孙之义,永不得絶,事理固然。(出南史傅亮传)

 汉景帝时,廷尉上囚防年继母陈,杀防年父,防年因杀陈。依律,杀母以大逆论,帝疑之。武帝时,年十二,为太子,在帝侧,遂问之。对曰,夫继母如母,明不及母,縁父之故,比之于母。今继母无状,手杀其父,下手之日,母恩絶矣,冝与杀人同,不冝以大逆论。(见通典,不着本处。)

戴争异罚,徐诘縁例。

 唐戴胄为大理少卿时,长孙无忌□召,不解佩刀,入东上阁。尚书右仆射封徳彛,论监门校尉不察,罪死,当无忌赎。胄曰,校尉与无忌罪均,臣子于君父不得称误,法,着御汤药、饮食、舟船误,不如法皆死。陛下録无忌功,原之可也。若罚无忌杀校尉,不可谓刑。帝曰,法为天下公,朕安得阿亲戚。诏复议。徳彛固执,帝将可,胄驳之曰,校尉縁无忌以致罪,法当从轻,若皆过误,不当独死,由是无忌与校尉皆免。(出本传)

 唐徐有功为司刑丞时,有韩纯孝者,受徐敬业伪官,前已物故,推事使顾仲琰奏,称家口合縁坐,诏依断籍,没有功。议曰,律,谋反者斩,身亡即无斩。法若情状难舍,或敕遣戮尸,余非此涂理絶言,象縁坐,元因处斩,无斩岂合相縁,既所縁之人亡,则所因之罪减,减止徒坐,频会赦恩。今乃却断入官,未知据何条例。

诏依有功议断,放。由是免籍没者,数百家。

刑曹驳射,左丞免谪。

 沈存中内翰云,邢州有盗贼一家,其夫妇即时死,有一子明日乃死,州司以其家财产,依户絶法,给出嫁亲女。刑曹驳曰,某家父母死时,其子尚在,财产乃子物,出嫁女即姊妹,不合有分。

 宋文帝时,制刼盗同籍期亲兵,余杭人薄道举为刼从弟代公道生并大功亲,或以代公等,母存为期亲,而谓子冝从母兵。尚书左丞何承天议曰,妇人有三从,夫死从子。今道举为刼,叔父已殁,代公道生,并是从弟,不合谪,乃以叔母为期亲,而令二子随母,既乖大功,不谪之制,又失妇人三从之道,论其母子,并冝见原。(出南史本传)

王曽验税,司空省书。

丞相王曽少时,谒郡僚。有争田者,封畛既泯,质剂且亡,未能断次,曽谓验具税籍,曲直可判,郡僚从之,其人乃服。(见沂公言行録)

 汉时,沛郡有民,家赀二十余万,一男纔数岁,失其母,有一女,不贤,其父病,因呼族人为遗书,令悉以财属女,但遗一劔,云儿年十五,以此付之,其后又不与儿。既而讼之,大守、司空何武,省具手书,顾谓掾吏曰,女性强梁,壻复贪鄙。畏害其儿,且俾与女,内实寄之耳,夫剑者,所以断决,限年十五者,度其子智力,足以自居,或闻州县得以伸理,其用虑,宏逺如是。乃悉夺财,以还子。(出风俗通)

韦皐劾财,赵和赎产。

 唐韦皐镇剑南,日有逆旅停止,大贾因病而酖之,隐没其财,公知之,又有北客蘓延商贩,于蜀得病而卒,以报于公,公使验其簿籍,已□店主易置,公乃㝷究经过,客勘于里属,词多不同,遂劾于同店者,立承隐欺数千贯,与吏二十余人分张,悉命赴法,由是剑南无横死之客。

 唐咸通,赵和为江阴令,有楚之淮阴二农,比庄,其东邻以荘劵,质西邻钱百万缗。明年,先纳八千缗,期来日以残资赎劵,恃契不征领约。明日赍余襁至,而西邻不认,既无保证,又无文籍,诉于州县,皆不能直。乃越江,而南诉于江阴。和曰,县政甚卑,且复逾境,何计奉雪?东邻泣曰,此不得理,无由自伸。和乃思策。

 一日召捕盗吏数軰,赍牒至淮阴,云有㓂江者,案劾已具,言有同恶相济者在某处居,名姓形状,俱以西邻指之,请梏送至此。先是,邻州条法,唯持刃截江,无得藏匿,既至,和责之曰,何为㓂江。囚泣曰,田夫未尝舟楫。和曰,所盗多金宝锦彩,非农家所冝有。汝冝自籍以辨之,囚意稍开,乃言稻若干斛,荘人某人者,紬绢若干匹,家机所出者,钱若干缗,东邻赎契者。和乃曰,汝果非㓂江者,何为讳东邻所赎八千缗,遂引诉邻,令其偶证。于是梏徃本土,检付契书,卒寘之法。

栁设榜牒,陈具饮馔。

周栁庆,字更兴,有胡家□刼,郡县按察,莫知贼所,邻人□,囚者众。庆谓可以诈求之,乃作匿名书,多榜官门。曰,我等共刼胡家,徒侣混杂,终恐泄露,今欲首伏,恐不免诛,若聴先首免罪,使欲来告。庆乃复施免罪之牒。居二日,广陵王欣家奴,面缚自告牒下,因获党与甚众。

吴志,陈表,字文奥,以父死敌场,求用为将。时有盗官物者数人,唯收施明拷掠,俟死无词。廷尉以疑,闻孙权以表得士卒心,诏以明付表,表乃去其桎梏,饮食沐浴之,以诱其欢心,明乃首服,具列支党。权恱之,欲全其名,遂释明,而戮其党。明后变行,致位为将军。

朱诘赇民,孔察代盗。

 朱寿昌中散知阆州,有大姓雍子良杀人,乃赇其里民,使出就吏,狱具。寿昌疑之,因引囚屏处,讯之。囚对如。乃告之曰,吾闻子良遗汝钱十万,纳汝女为子妇,许嫁其女汝家,有之乎?囚色动。又告之曰,汝且死,书劵抑汝女为婢,指十万为佣直,而嫁其女于他人,汝将柰何?囚泣下,始以实告,子良付法。(曽肇所撰志)

 后唐孔相循,以邦计贰职,权莅夷门军府事,长垣县有四巨盗,冨有资产,及败,所牵挽则四贫民耳。时都虞候姓韩者,则宻使郭崇韬

之僚壻也,与推吏、狱典同鍜其欵,都不讯,鞫欵成,而上断,令弃市,及亲虑之,则又无言,就法之际,囚屡回首。公疑其情未究,即召问之,乃曰实枉,且言适为狱吏髙其枷尾,遂不得言,即命移于州狱,俾郡主簿鞫之。自韩已下,凡数十人受赂,约七千缗,并以伏法。

崇龟认刀,司马视鞘。

唐刘崇龟镇南海,有富商子年少而晳白,泊船于江岸,次有髙门家,一妙姬殊不避人,少年挑之曰,昬黄当诣宅矣,亦无难色。是夕,果

启扉,俟之少年,未至,有盗入,见一房无烛,欲行窃,姬不知,即欣然就之,盗谓见执,以刀剚之,遗刀而逃,少年旋至,即践其血汰而仆地,及扪之,乃见死者,急出,解维而去。明日,其家迹其踪,至江岸,岸上之人皆云,其夜有某客船径发,官差人追之,拷掠备至,具实吐之,惟不招杀人,及以其刀视之,乃屠家物,府主即下令曰,某日大教,合境庖丁,冝集球场,以俟宰杀。既集,复曰,已晚,可留刀于厨,而明日再至,府主取诸刀,乃以杀人之刀,换下一口,来

早,各来请刀,独一屠最后不认已刀,因诘之,对曰,此非某刀,乃某人之刀耳,命擒之,则已窜矣,于是以合死之囚,代商人之子,侵夜毙于市,窜者知囚已毙,不一二夕,果归家,遂擒伏法,仍杖少年之脊,以罪夜入人家。

 后魏,司马恱为豫州刺史,有上蔡董毛奴,赍钱五千,死于道,或疑张堤行刼,又于堤家得钱五千,堤惧楚掠,自诬。恱疑之,乃引毛奴兄,问曰,杀人取钱,当时狼狈,应有所遗,曽得何物。荅曰,得一刀鞘。恱取,视之曰,此非里巷所为也。乃召州内刀匠,示之,有郭门者言,手所

作,去岁卖与郭人董及祖。恱收,诘之具伏。(出北史司马楚传,恱其孙也。)

张鷟搜鞍,济羙钩箧。

唐张鷟,字文成,为河阳县尉。有客,驴缰断,并鞍失之。捕急,盗乃夜放驴出,而藏其鞍。尉遂令客勿秣驴,夜放之,驴㝷向喂饲处去,乃令捜其家,于积草下得之,人服其智。

 唐阎济羙镇江南,有舟人载客货,客宻隐银十铤于货中,舟人潜窥之,乃盗而沉于泊舟之所,夜发至镇。所点阅不得,遂执舟人而诉之。公曰,载人盗物,大畧皆然。乃问曰,昨者宿何所?曰,去此百里浦汊中。即令武士同徃,彼处江水中钩之,果得箧银在其中,封署不动,舟人服罪。

承天议射,廷尉讯猎。

 宋刘毅镇姑熟,尝出行,而鄢陵县吏陈满,射鸟误中镇帅,虽不伤,处法弃市。何承天议曰,狱贵情断,疑则从轻。汉时有惊文帝马者,张释之劾以犯跸罪,止罚金。明其无心于惊马也,故不以乗舆之重,加以异罚。今满意在射鸟,非有心于中人。律,过误伤人,三岁刑。况不伤乎,罚之可也。(旧出南史本传)

 魏髙柔为廷尉时,狱法甚峻,冝阳典农刘龟窃于禁内射兎,其功曹张京,诣校事,言之帝,匿京名,收龟付狱。柔表请告者名,帝怒曰,刘龟当死,何复请告者主名?柔曰,廷尉,天下之平,安得以至尊喜怒,而毁法乎?重复为奏。帝意寤,乃下京名,即还讯之,各当其罪。

  郑克评曰,按,法有诬告,反拷若人,所以息奸省讼也。安得匿告者名乎。柔可谓䏻执法矣。(出魏志本传)

展开阅读全文

页面更新:2024-05-14

标签:江陵   之义   淮阴   廷尉   司马   江阴   邻人   校尉   祖孙   继母   丞相   尚书   明日   父母   少年

1 2 3 4 5

上滑加载更多 ↓
推荐阅读:
友情链接:
更多:

本站资料均由网友自行发布提供,仅用于学习交流。如有版权问题,请与我联系,QQ:4156828  

© CopyRight 2020-2024 All Rights Reserved. Powered By 71396.com 闽ICP备11008920号-4
闽公网安备35020302034903号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