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帅传》第4章中秋月夜

“都爱长安月，

谁了故土情？

秋风飘不定，

落叶叹伶仃。

几载离别苦，

三巡酒后清。

回首休问月，

转瞬又黎明······”

农历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今晚的月儿分外明亮，亦如手中的月饼一样圆。

因为交通的不便，虽然来到大坟山小学已经十多天了，中途周末也放假，但是耿小帅一直没有回家过。

今天中秋，下午给学生早早放学后，学校组织大家打牙祭。平时雷打不动的肥肉青椒炒土豆片变成了一锅仔姜魔芋炖麻鸭。桌上还摆着两盘油炸新花生，红通通地撒了些盐粒在上面，下酒是极好的，所以自然还多了一壶农家包谷老烧。

包谷老烧其实就是用玉米烤制的玉米酒，度数很高，从52度到65度不等。这壶就是农村常见的60度包谷老烧。

在黑黑胖胖的李校长组织下，每个教师面前土碗中都或多或少倒了些包谷老烧——美其名曰给新同事的‘见面酒’，不喝那就是不合众，瞧不起人。上升到了人品问题，耿小帅也只能舍命陪君子随众人接下了一碗酒。

龙凤县隶属于施南州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县内除汉族外土家族人口最多，有向、覃、田、彭四大姓，在解放前每一姓都有一位土司，土司对自己治下百姓有生杀大权。自古以来少数民族的人们都好酒，喝酒用土碗。当有客人来的时候，主人会先敬三碗以表诚意，再开始吃菜。至于客人三碗酒下肚还能不能吃菜，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耿小帅在外面读书时就闹过笑话。

“耿小帅，听说你是土家族人，你们那每人每年都有三个杀人指标，是真的吗？”

“耿小帅，听说你读初中时就杀过两个人，杀人是什么感受啊？”

“耿小帅，听说你吃过人肉，还是弄得红烧······”

起初耿小帅还会耐心地解释一下自己并不是土家族而是汉族，而且土家族也没有什么杀人指标，都是以前的讹传。不过好奇的人太多，耿小帅也就慢慢麻木懒地解释了。

再有人问他是怎样吃的人肉，他双眼冒着绿油油的光盯着对方道：“我都是直接抱着啃。”

李校长清了清喉咙开始开场白：“在座的各位老师，中秋佳节大家相聚在一起，今天酒要喝好，菜要吃好！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干！”

说完把碗中酒一饮而尽，大家也情愿或者不情愿的效仿。

黄一一的酒量不错，她不急不缓地随大流干了实实在在的一碗，面不改色。

耿小帅悄悄地注视着她，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么文弱的一个女孩子，喝起酒来和喝水一样。可笑的是姚敏上桌前还偷偷告诉耿小帅自己一会要英雄救美，咣咣咣一碗下去后面红耳赤，已经趴在桌子下了。

李校长喝完后视线环顾一圈道：“规矩是三碗不过岗，不过新时代新方式嘛，大家吃点菜再来，小李后面你来陪大家喝好。”

三十来岁的教导主任小李老师拿着酒壶转了一圈来到耿小帅旁边，轻轻的小手一拍，就拍掉了耿小帅正伸向锅中筷子上的鸭腿。他扶着耿小帅的肩膀说道：“来了这里就当自己家一样，随便一点。我跟你说，酒这东西靠练，以前我也不会，喝着喝着就习惯了，来，尽管喝！今天醉了我背你回宿舍······”

耿小帅面无表情，默默的接过了第二碗酒，满眼不舍的看着鸭腿进了别人的碗中。喝归喝，你倒是让我吃口菜啊。

“我先干了，来，看你的了，小耿！”

“······”

第二碗酒下肚，耿小帅感觉如一把尖刀直插丹田，然后尖刀化成熊熊大火，从丹田向心脏呈螺旋形烧了上来······

“嘿！不错，小耿。一看你就是个直爽人，我俩再干一碗。”

“······”

耿小帅明明记得自己和小李主任在激烈的拼酒。啊，不，是主任找他激烈的拼酒。

但是，当他再次回过神有了意识后却发现自己正躺在小河边。

天空一轮圆月孤寂寂的挂着，远处稻田里几只青蛙“呱，呱”的叫得正欢，石头缝下小虫子们正在合奏夜的乐章。耿小帅环顾四周，月光照射不到的地方一片漆黑，看不到学校，也看不到任何房屋。河对面的山看形状应该是大坟山，所以学校应该在山的那边。

他躺在这处从没有来过的小河边，只是手中拿着的这个酥皮月饼提醒着他——应该是有人把他带到这里来的。

听着肚子发出的咕咕声，所以最后还是没有吃到一口菜吧。哎，可惜了那锅仔姜魔芋炖麻鸭，耿小帅晃了晃发沉的脑袋，望着天空的圆月不禁吟诗一首。

他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四处看了看，的确没有人。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他打算离开，晚上不可能一个人待在这黑灯瞎火的河边吧，怪渗人的。

顺着划过面颊的凉爽晚风，隐隐约约听到了微弱的女人说话的声音。

他跟着声音慢慢地寻了过去，远远的好像看到了些不得了的景色，白花花的晃眼。

他慢慢地靠着河边刺梨树的遮挡走近了些，透过刺梨树叶的缝隙看过去，顿时全身犹如被点穴一样定住了。

一轮姣洁的月光下，是如玉带般清澈甘甜、潺潺流淌的河水。而在这神秘美好的河水中，此刻是一幅生动的月下佳人出浴图。

他大致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河边了，因为这两个女子都认识，一个是黄一一，另一个是这次一同分配来的齐如霜。

齐如霜正好背对着耿小帅坐在河水中，她一边洗涤着长发一边问着对面的黄一一：“我说你干嘛非要把他带过来？姚敏不比他更醉，我看你也没有一丝同事之情。”

“李主任分明是在整他嘛，他给自己倒半碗，给小帅倒的可是满碗，我不寻个借口带他出来，他今天非醉死不可。”

“哎呦，这就小帅拉，看来我们黄大美女是十八年华春心动咯。”

“你瞎说什么，看我不挠死你······”

黄一一站起身来，哗啦哗啦的朝齐如霜泼水，齐如霜娇呼一声，起身反泼了回去。两个光溜溜的身子在月光下打闹成一团，犹如两条白花花的美人鱼在海中翻腾戏水。

这让耿小帅彻底的大饱眼福。

他拼命地想要扭过头去，却没有一丝力气。

那不争气的眼泪从嘴角流了下来。

他心中拼命告诫自己，这样是不行的，这样是不对的。

可是酒后反应迟钝，他就这么呆呆地一直站着，一动也不会动了。

除了眼珠子随着倩影的跳动而转动。

直到一声尖叫响起，

“啊~~~，”

“有人，那里有个人！啊~~~是不是耿小帅？

“一一我叫你不要把他带来，你非不听。本姑娘可是手都没让臭男人摸过啊，现在居然让他看光了，你说到底怎么办啊？？？”

齐如霜躲避黄一一泼过来的河水，不经意的一瞥，在皎洁的月光下看到了刺梨树后的人影，于是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尖叫。

尖叫声在夜晚传的格外远，耿小帅甚至听到了山那边的回音

‘啊~~~

啊~~~

啊~~~’

耿小帅慌不择路，朝着刺梨林深处狂奔。

至于一路上被刺梨树的尖刺刺破衣服，裤子，皮肤什么的，统统不管了。

他心想：以后再不能到河边来了，来两次被撵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