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思想太先进了,墨家主张兼爱非攻,在古代是不可能成了主流的,因为君王担心他们的地位。
在古代从秦国自从商鞅变法重用的法家。而汉朝初期因为统一,重用的是黄老之术和道家。主张无为而治。到了汉武帝时期才开始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历朝历代尊重儒家,并不是因为觉得儒家多么好,而是因为儒家更利于他们的统治,墨家的思想注定在古代无法流传
一般认为儒家与法家势不两立。
其实,从理论溯源上说,儒家与墨家才算势不两立。而且,墨子这个人极端反孔。
孔子讲仁,墨子讲兼爱。
“樊迟问仁,子曰:爱人”。这么看,兼爱的范畴,要比爱人的范畴更大。所以,兼爱与仁,应该是包含与被包含的关系。
但是,理论问题,不仅需要细腻推敲,还要往往要玩到烧脑的层面。所以,我们必须拿出“樊迟问仁”的精神,反复追问、反复推敲。
樊迟,是除宰我之外,另一个让孔子伤脑筋的学生。他不仅什么都问,而且刨根问底,直指似乎显而易见的抽象大词。
单单“仁”这个概念,樊迟就在不同场合问了三次。此外,还有“樊迟问知”、“樊迟问崇德、修慝、辨惑”。甚至,还曾“请学稼”“请学为圃”,他真把孔子当成百科全书了。
最后,孔子不耐烦了,直接说“小人哉,樊须也”。意思是樊迟(即樊须)这家伙没前途,我教的是君子之道、自由技艺,而他非要死扣字眼、玩具体。
其实,学习就应该像樊迟一样,有一点儿樊迟的精神。
你们这些个大家大师别拿大词、大概念忽悠我,世界是具体的,你给我解释到具体。解释到了,我理解了,然后我再考虑信还是不信;解释不清,我没理解,那就是你们的问题而不是我的问题。
所以,我们对于各家思想一定要反复追问,追问到底层源头才能善罢甘休。而到了这个时候,才可能做比较、做判断。
孔子的仁,虽说是一种博爱,可以推至平天下,但也是等差之爱,实际则可以推至到爱自己。
爱,没问题。但,爱有等差。
首先爱父母、其次爱家庭、再次爱乡党、再再次爱邦国,最后才能爱天下,即进入到博爱层面。
但是,国与国是竞争的、家与家也是竞争的,甚至父与母、祖与孙都是彼此竞争的。然后,就问你这个博爱还怎么博?
所以,逻辑上推敲到最后,一定是爱自己胜过爱所有人,于是沦为自私之爱。
于是,墨子主张:视人之父若其父。你别给我搞什么等差分级,爱必须是兼爱,爱别人的父亲与爱自己的父亲,必须一样。
所以,“视人之父若其父”,这就叫兼爱,也即博爱;而“老吾老以及人之老”,那该叫自私,甚至别爱。
前者否定等差,也就拒绝分级,进而忽略了人与人之间的竞争。人与人之间的竞争被忽略了,爱才能成为博爱。于是,我们要兼爱,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爱。
后者强调等差,必须落实分级,进而强调了人与人之间的竞争。人与人之间的竞争被强化了,爱一定回归到爱自己。于是,这就成了别爱,除了自己谁也不爱。
所以,儒家和墨家也就势不两立了。
行,你墨子大爱无私,而且逻辑诡辩是碾压级的。人家墨子玩得了自然科学,你孔子玩得了吗?所以,墨子打孔子,成了一种高维打低维,在逻辑上就能颠覆你。
但,推到这一步,还不够。这算是方法论层面,即怎么做。刨根问底就要追到世界观层面,即是什么。
正如樊迟追问孔子一样,我们也要追问一下墨子:何为兼爱?或者说,兼爱的源头是哪里?
孔子的仁,来自于爱人;孔子的爱人,来自于孝,然后以孝为源头推广至天下。那么,兼爱呢?
墨子说:天兼天下而爱之。天是兼爱的,所以人也要兼爱,做不到兼爱则等同逆天。
到这个时候,儒家与墨家就更加势不两立了。
为什么这么说?
儒家的世界观只到天人之际。天人之际的上面,才是天。而天,恰恰不是儒家研究的问题。对于天,儒家不仅不关注,而且认为就不应该关注、没必要关注。
如果给孔子的思想找一个源头的话,那应该找到被他称之为“古自遗爱”的子产。
子产有一句名言,即:天道远,人道迩。
而这句话就是儒家的理论限定,我们只讲人生观、不讲宇宙论,只搞主体间性、不扯本体论。
季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曰:敢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
这就是儒家:天有吗?有!鬼神有吗?有!但是,那不是人该思考的问题,儒家不玩杞人忧天,而要脚踏实地。
但是,墨家不同意,墨子一定要玩鬼神。
所以,墨子说:上尊天,中事鬼神,下爱人。一旦主张有天,那就必须主张有鬼神,否则逻辑上不自洽。于是,天最大、次为鬼神,最下才是人。
好了,做个总结:儒家的方法论是仁、墨家的方法论是兼爱;儒家的是世界观是天人之际、墨家的世界是天。
PS:别陷到世界观和方法论之中,它们只是我们分析问题的工具。因为我们的教育让我们对这套工具更熟悉。其实中国传统思想很难精准套用。
而接下来,你总要提出具体的主张吧。
方法论有了,但方法论往下就要生活观了。那么,墨家提倡的生活,为什么是节葬呢?不是要“上尊天,中事鬼神,下爱人”吗?
这就是逻辑上的吊诡之处。所以,必须解释清楚。
之前,我们通过对爱、仁以及爱要分级的追问,把儒家的爱给推演到别爱和自私了。同理,我们还可以对墨家进行追问。
墨子说:视人之父若其父”。好,我们先记住这个命题。
但是,世界是具体的。而具体就要有限定。于是,在这个命题之前,需要加入两个具体的限定:
一个限定是爱的心力有限。父母生病了,你要当成大事;但非洲有人饿死了,你只当个新闻。这就是心力有限。
一个限定是爱的资源有限。灾荒之年,家里就一口粮食了。这时候,你是给自己的父母,还是给别人的父母?
然后,请墨子回答在具体的世界中到底该怎么兼爱?
墨子说你这个限定太极端,我不是联合国秘书长,非洲的事轮不到我操心;我家也不会穷得只剩一口粮食,怎么也得有两口吧?
这个可以有。
那就具体到墨子的父母和邻人之父母,而且墨子也家道殷实。然后,请问墨子怎么具体操作?
只是爱自己的父母,那就让自己的父母锦衣肉食,“五十者可以衣帛矣”、“七十者可以食肉矣”,家道殷实,不能亏欠父母。
但如果也爱邻人父母呢?
那就不能给自己的父母锦衣肉食了,而只能减半操作,要么锦衣、要么肉食。因为墨子要拿出一半分给邻人之父母。
如果是这样,那么墨子就不是厚待自己的父母,而是薄待了自己的父母。
换言之,墨子就是没把自己的父母当成自己的父母,而是把自己的父母等同于别人的父母。
所以,孟子说: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把孟子的这句话抄全了,则是: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君无父,是禽兽也。
按照孟子的看法,你墨子就是禽兽啊,连人都不算,还谈什么大道。你的这套主张,根本无法实现。
但是,墨子不仅是理论家,而且是实干家。他怎么说,就怎么干。甚至,墨子还有一大批追随者。
使后世之墨者,多以裘褐为衣,以跂蹻为服,日夜不休,以自苦为极,曰: 不能如此,非禹之道也,不足谓墨。
在墨子看来,既然资源有限,那我们应该学习圣人大禹,“禹大圣也,而形劳天下也如此”。
现在,我们做不到厚待天下之人,那我们就刻苦自己,身体力行地跟天下人去过平等的低水准生活。等天下小康大同了,也就是大禹治水成功了,我们墨家再兼爱而厚待天下人。
所以,墨家不仅主张节用,而且主张节葬。所有人都能厚待自己吗?不能。既然如此,那就大家一起节用。所有人都能厚葬父母吗?不能。既然如此,那就大家一起节葬。
墨子的理想很丰满,而墨家的实践,也很执着。他们可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去做了。
尽管如此,但墨家这套思想主张,哪一个统治者能接受、能实践?
士大夫说先天下之忧而忧,但也仅仅是忧,咱们感情上可以忧,而生活上却是“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
非但统治阶层做不到,老百姓也做不到。
儒家的这套有差之爱,非常符合人的心理结构编码。而墨家这套兼爱主张,却完全是在跟人拧着来。
人类天然适应小群体生活,一个人太孤独、两个人不热闹,怎么也得凑成一家子,再扩展则是邻里街坊、同事朋友。然后,也就到此为止了。
我们可以在这里有个朋友圈、在那里有个朋友圈,拥有好多个朋友圈。但这些朋友圈在规模上都是小群体。
“如果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儒家说这个可以有,但我们还是先从身边人、先从自己所在的小群体做起吧!美好人间,必须按照修齐治平的顺序来。
墨家却说“一点点爱”根本不够,必须大爱无私。而结果就是:有人吃不饱饭,自己就不能吃好;有人穿不上衣,自己就不能穿暖。既然资源有限,那就暂时不向高水准看齐,而是一律向低水准看齐。
所以,墨家肯定走不远。但是,我们非要让墨家思想走得远一点儿呢?
墨子已经到了天这个层面,也就是超越性了。所以,再走远一点儿,就是宗教。
但问题是墨子并没有想象天国世界是个什么样子。上帝许诺不在此生之迦南而在死后之天堂。但墨子没说天堂。
同时,墨子也没有提供死后天堂可以补偿现世苦痛的想象自洽。所以,他只是艰苦了现世人生,而没有憧憬死后来世。
所以,到最后,墨子思想也没能走向宗教。
韩非说:世之显学,儒墨也。儒之所至,孔丘也;墨之所至,墨翟也。但是,这两家却是对立的,崇儒则必抑墨、崇墨则必抑儒。而当儒家思想成为传统的路径依赖后,墨家也就只能成为传统的隐性文化模因。如果需要,它肯定会被激活到筋骨。而如果不需要,它只能沉淀于血脉中。
“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君无父,是禽兽也。”——《孟子·滕文公下》
简单来说,中国传统上信仰儒家,但是儒家与墨家势不两立!
以下观点来源于冯友兰先生的《中国哲学简史》:
在先秦时期,墨子的名声和他的思想影响与孔子几乎不相上下。孔子对古代文明的态度是加以理性化、合理化,墨子则对古代文明持批判态度;孔子是一位文雅有修养的君子,墨子则是一位充满战斗精神的布道家。他的说教的宗旨是反对传统的典章制度及其实践,反对孔子和儒家的各种理论。
墨子认为,“儒之道足以丧天下者,四政焉”:第一,儒者不相信天或鬼,结果是:“天鬼不悦”;第二,儒家坚持厚葬,特别是父母去世,子女要守三年之丧,浪费了民众的财富精力;第三,儒家“盛为声乐以淫遇民”,结果只是少数贵族奢侈享受;第四,儒家主张宿命论,造成民众怠惰顺命。(见《墨子·公孟》)在《非儒》篇里,墨子还说:“累寿不能尽其学,当年不能行其礼,积财不能赡其乐,繁饰邪术以营世君,盛为声乐以淫遇民,其道不可以期世,其学不可以导众。”
从先秦看,治国思想分两大流派。一是道术,二是儒术。其中墨家,就是道术分支,而法家、兵家、纵横家等等,都是儒家分支。这二者的区别,就是道术重视君主和民众的长远利益。儒术重视君主的短期利益和自身的长远利益。所以目光短浅的君主,当然选择了后者。
从这两千年来看,墨家思想不被重视,不是因为思想本身,而是因为独尊儒术后,废物的儒生看不懂《墨子》书了。看不懂,怎么重视?看不懂后,根据儒生的习惯,就进行了大量校订篡改。这样一来,就再也没人看懂了。
从现在看,墨家思想虽然没有重现,但正确的思想总是不谋而合。如今的治国理念,和墨家大面积重合。所以墨家思想是不是被重视也不重要了。他的名字也许只能活在人们的记忆中,却也依旧不变的为万民谋利!
春秋战国时期,礼渐崩而乐渐坏,周天子统治力日益衰微,诸侯之间攻伐兼并,天下几无宁日,社会逐渐走向分裂。然而,动荡的时代,统摄万方的权力中心的缺位,却给思想文化的发展带来极大的自由空间。(这种吊轨的现象,北洋军阀统治时期又短暂地出现过。)墨翟等人的思想,成为东周时期诸子百家中极为重要的一家。
韩非子在梳理各学派影响力大小的时候,点出了东周时期墨家曾显赫一时,与儒家相埒,“非儒即墨”,堪与儒家抗衡。遗憾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儒家逐渐赢得统治者的亲赖,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儒家思想上升到官方意识形态的高位。南宋中后期以降,儒学的新阶段“理学”逐渐成为官方统治思想。
反观墨家,则命途多舛,司马迁写作《史记》时便感慨墨家传世资料太少,以致对其进行梳理总结都较为困难。墨家思想,为何曾显赫一时,被人看重,尔后由湮没无闻呢?
墨家崇尚朴素的生活,在后世看来,墨家代表人物墨翟席不暇暖,“腓无胈,胫无毛”,亲自参加体力劳动,甚至有点儿苦行僧的自虐倾向。墨翟祖上曾是宋国贵族,而他自己则是不折不扣的农民出身。墨翟具有超人的聪明才智,能够很快掌握各种手艺,估计远胜“多能鄙事”的孔丘先生。墨子动手能力强,又爱好思考,善于总结,他的主张多半从下层民众出发,在很大程度上维护普通百姓的利益。因此,在渴望安定的乱世,他的思想,备受下层民众的推崇。
墨子的思想影响极大,当时的宋昭公和楚惠王等国君一度想重用墨子,然而,跟他接触一段时间后,他们都放弃了。主要原因不在墨翟本人个性刚强,具有强烈的控制欲望,而在于他本人坚守自己的思想主张,坚持维护中下层民众的利益,而不愿为个人私利,比如楚王爵禄、越王的封地,而改弦易辙,出卖自身及其弟子的才智,为统治者服务。
墨家的“十大主张”中,“尚贤”、“尚同”、“尊天”和“事鬼”,在一定程度上,是王侯贵族能够接受的。至于基于消除等级差别、亲疏远近的“兼爱”,幻想国家之间中止杀伐的“非攻”,希望贵族们像平民一样,仅仅满足于基本的生存需要,不再享受其特权的“非乐”、“节用”和“节葬”,偏于理性主义、希望中下阶层人士不安于其命运的“非命”,恐怕都是统治者难以接受的。
墨家组织严密、纪律严明,领袖称为“矩子”(巨子),成员都称为“墨者”,世代相传,墨者都须服从巨子,甚至“赴汤蹈火,死不旋踵”。墨翟自身着短衣穿草鞋,亲自参加劳动,以吃苦为高尚。如谁违背了这些原则,出发“墨子之法”,轻则开除,重则处死。墨者集团具备相当的社会能量,加上他们的“墨法”要严于世俗之法,统治者的法度时常难以规训他们。因此,墨家很难得到统治者的青眼了。
因此,墨家在失去了上层统治者的亲赖之后,也失去了中层的士人群体的支持,仅剩下缺乏能力的下层民众拥护的墨家,很难兴旺发达。
由于墨家具有一定的宗教集团性质,随着创始人墨翟的去世,墨子弟子因对其思想理解的偏差和现实权力的诱惑,墨家在内部发生分化,都以墨子传人自居,称其他墨者为“别墨”。
墨子弟子再传弟子的分化,进一步瓦解了其作为一大学派的凝聚力和影响力。墨家的衰落,就难以避免了。随着人才的断层,集团力量的减弱,墨家思想赖以寄存的人物不在了,其思想自然更难得到重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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