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糖”下的代糖面具

来源| 《知识经济》

作者| 陶廷洁

2021年4月10日，元气森林于微博发布一则致歉声明，称在其售卖的三款乳茶的产品标识和宣传中，没有说明清楚“0蔗糖”与“0糖”的区别，容易引发误解，并决定逐步将之后生产的乳茶改为“低糖低脂”标识，表示将去除其中的果糖结晶。与此同时，曾经在元气森林旗舰店购买过乳茶的消费者都可以联系客服，退款20元作为补偿。该声明一经发布，在网络上引发了轩然大波。

01.

0糖泡沫的破灭

元气森林作为一家2016年才成立的新秀饮料品牌，能够在市场中占有相当的立足之地，绝大部分的功劳离不开其疯狂营销的“0糖”标签。随着更加“精致”的z世代消费者的崛起，以及大众健康意识的不断提高，低糖低热量食物在近年迎来了新的风潮，而以“0糖、0卡、0热量”为口号的元气森林气泡水更是在一众高热量饮品中脱颖而出，以黑马之姿迅速扩张其市场份额。

在气泡水大获成功后，元气森林紧接着推出了这次风头的主角乳茶。日式风格浓厚的小女孩logo、乖巧的瓶身非常吸睛，但最终紧紧抓住消费者眼球的还是它所标榜的“0蔗糖、低脂肪”。自2016年一点点、COCO等奶茶品牌崛起，奶茶潜移默化地改变了很多年轻消费者的消费习惯，慢慢占据了其心头好的位置，但大部分人都苦于其中的植脂末和高热量而不敢多喝。市场上这款“0糖奶茶”的出现，正好迎上了潜在的市场需求，很快在瓶装奶茶中脱颖而出。

而这次元气森林的道歉显然并没有让网友满意，从评论区网友们“我长出来的肥肉不接受”的声讨就可见一斑。诚然，元气森林这一波操作有利用文字游戏虚假宣传之嫌——真正无糖的气泡水标注的是“0糖”，而有糖的乳茶标注的是“0蔗糖”。但如果仔细翻看一下乳茶的成分配料表，就可以清晰地发现里面有赤藓糖醇、结晶果糖以及牛奶所含的乳糖，而气泡水只有赤藓糖醇。

02.

糖的分类

那么，什么才是真正的“0糖”？“0糖”和“0蔗糖”有什么区别？

从化学角度来说，糖可以分为单糖、低聚糖和多糖，更加细致的分类可见上表。

根据我国食品安全国家标准《预包装食品营养标签通则》的规定，无糖食品是指每100克固体食物或每100毫升液体食物中糖含量小于等于0.5克的食品。但从本质上来说，我们的生活离不开由多糖分解而来的葡萄糖，因此任何产品都没有绝对的“0糖”一说。

而我们在生活中接触得最多的就是单糖和低聚糖中包含的蔗糖。在现在广泛提倡的“减糖”概念中，这里的糖也主要指蔗糖。人们爱喝的奶茶、果汁中都含有丰富的蔗糖。蔗糖食用过多，会增加肥胖、糖尿病、超重等不良反应发生的几率，也对健康造成一定的威胁。有需求就有市场，随着人们抗糖意识的觉醒，代糖随之而来。代糖的本质是甜味剂，应用广泛的人工甜味剂可以使甜度达到蔗糖的100~200倍，但能量很低甚至没有能量，因此很快就得到了市场的广泛应用。“无糖”可口可乐使用的阿斯巴甜、元气森林气泡水中使用的赤藓糖醇、低卡奶茶中使用的甜菊糖等都是比较常见的甜味剂。

上述的这些饮品都可以纳入“0蔗糖”的范畴。没有蔗糖的存在，由有甜味而低热量的甜味剂取而代之，达不到真正的“无糖”。然而甜味剂也并非是百益而无一害，中国农业大学食品学院营养与食品安全系副教授范志红在其公众号文章中表示，甜味剂可以在大脑中产生兴奋的作用，引领人们去吃更多的高热量食物。当服用了较多甜味剂后，肥胖的风险可能比常人更大。因此就算是“0蔗糖”食品，也要注意适量摄入。

03.

代糖原料小调查

在现在的大健康市场中，随着人们对无糖产品的需求愈发增加，形形色色的无糖产品也应接不暇。但现实是没有产品可以达到绝对的“0糖”，市场上的产品都是以“0蔗糖”的形式出现，而“0蔗糖”的本质是使用了代糖（即甜味剂）。甜味剂分类庞大，种类不同，其制造的效果和对人体的影响也不同。那么这些产品是低糖还是可以算作近似于无糖？对人体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根据不同的甜味剂，我们对市场上一些无糖产品进行了调查。

阿斯巴甜

阿斯巴甜是目前被应用得较广泛的人工甜味剂，也是最早被使用的代糖物质之一，在无糖碳酸饮料品类中它扛起了半壁江山。“0糖”可口可乐、“0糖”雪碧等相对出现得较早的无糖饮料几乎都是使用的阿斯巴甜。在2016年元气森林开始爆火之后，赤藓糖醇才逐渐进入主流饮料市场，与阿斯巴甜平分秋色。但由于阿斯巴甜的低成本和高甜度，它仍然比赤藓糖醇的使用场景更多一些。另一方面，它在无糖口香糖中也充当着重要的角色。

虽然阿斯巴甜主流，但是在甜味剂的行列中它的评价并不算好。从“0糖”可口可乐的天猫超市购买页面就可以看到，很多消费者反馈阿斯巴甜的甜味很不自然，口感不佳。而近几年来对于阿斯巴甜的安全性的争议也沸沸扬扬，且至今没有一个确定的结论。但可以肯定的是，就算无糖可乐中的小剂量阿斯巴甜对身体影响不大，其中所含的咖啡因等也是伤害身体的。“无糖”不应成为可以大量饮用的安慰剂。

甜菊糖

在无糖市场的竞争中，必有健身领域的一席之地。蛋白棒对于健身人士来说是不可或缺的标配，能够为其在运动后补充必需的能量，而低热量产品是其更好的选择。市场上有数百种蛋白棒产品，其中大部分定义为少糖，小部分定义为无糖。无糖的蛋白棒以phd、think thin等品牌为主，甜味来源于麦芽糖醇，但是从消费者反馈来看，虽然这样的无糖蛋白棒接近于“0糖”，但很多人都认为这种蛋白棒有点过甜了，吃着比较有罪恶感，且口感上稍有欠缺。

而甜菊糖口味自然，热量仅为蔗糖的三百分之一，在健身人士中很受欢迎。以安利XS蛋白棒为首的低糖蛋白棒，虽然热量略微高于无糖蛋白棒，但口感与热量达成了较好的调和，从而掩盖了一些缺点。它以运动乳清这样的低碳水化合物作为原料，甜味主要来自于糖醇液和甜菊糖，总能量在400卡路里左右，在蛋白棒中并不算高，也符合健身人士的需求。甜菊糖是一种自然的甜味剂，相对单纯使用糖醇的蛋白棒有害成分会少一些。因此，有时候低糖食品并非不如无糖食品。

市场上很多的“0蔗糖”产品都是由甜菊糖代替了蔗糖。可口可乐推出过甜菊糖口味、喜茶提供甜菊糖代替蔗糖选项，近年来甜菊糖逐渐被广泛地应用在点心、茶、饮料等产品中。

功能性糖醇

糖醇在甜味剂中是一个很大的分支，囊括了木糖醇、赤藓糖醇、麦芽糖醇、山梨糖醇等多种细分品类，相对阿斯巴甜等人工甜味剂，糖醇味道纯正、安全可靠，因此在各种食品分类中均有涉及，且使用频率很高。由于分类较多，不同的品类亦有不同的特性，我们主要对三种糖醇进行观察。

● 木糖醇

木糖醇对于大众来说，应该是最熟悉的一种糖醇，它在口香糖和点心等零食中都经常被应用。并且它属于天然甜味剂，副作用较小，对糖尿病人等体质稍差的消费群体来说非常友好。

在近年来销售火爆的木糖醇制品中，无糖月饼具有一定的代表性。有的消费者喜欢吃月饼，但其中的高油和高脂肪令其望而却步；有的消费者想在过节时为家中老人买点月饼营造节日气氛，但碍于老人有糖尿病不敢食用。因此在这样的需求下，自2019年起，无糖月饼填补了市场的空缺，迅速成为了新晋网红。它不含蔗糖，但拥有木糖醇的甜味，既做到了低热量，又适应了糖尿病人的需求。

但与此同时，月饼中本身所含的淀粉属于碳水化合物，会水解成葡萄糖，油脂在令人长胖的同时也提高了人们产生心血管病的风险，因此就算是木糖醇月饼，也没有做到真正的“0糖”。对于糖尿病人来说，食用这样的“0蔗糖”月饼并非绝对安全；对于想减重的人士而言，不仅饼馅中含有大量脂肪，木糖醇食用后也会增添人的食欲，诱使其吃更多，因此尽管木糖醇非常安全友好，但其淀粉制品还是少食为妙。与此同理的还有无糖饼干。

● 赤藓糖醇

赤藓糖醇是近年来最受欢迎的甜味剂之一，以其独特的性质在所有糖醇之中具有显著的独特优势。据医疗专家所言，它的平均胰岛素指数和平均血糖指数都低于木糖醇，对糖尿病人来说更加安全；同时，它的分子量极小，不参与人体代谢，热量很低且容易排出；还有一个优点在于，它不被人口腔中变形链球菌利用，不易造成龋齿。因此赤藓糖醇对于人体来说是一种非常安全且低热量的甜味剂，近几年被越来越多的品牌发掘并投入市场应用。

除了这次风波的主角元气森林，Wonderlab代餐奶昔也是使用赤藓糖醇的代表品牌之一。且与之相比，Wonderlab的发展历史更短，从成立品牌到现在，仅仅只经历了两年时间。能够迅速地抢占代餐市场，在一年内获得超过6000万元的销售额，究其根本是掌握了“控糖之道”。

Wonderlab的淘宝购买界面上很明显地标注了其低热量的五大标准，“不添加蔗糖”被放在醒目的位置。它的主要原理是依赖高蛋白和高纤维为人带来饱腹感，而奶昔中的甜味则由代糖赤藓糖醇提供，热量维持在300卡路里以下，成为很多减重人士的首选。据消费者反馈，这种甜味很自然，比较容易接受。

代餐奶昔的火爆让Wonderlab尝到了赤藓糖醇带来的甜头。在其之后，又紧接着推出了口服玻尿酸软糖和GABA助眠软糖，这两款产品都使用了赤藓糖醇，且迎来了市场的广泛好评。可以看到Wonderlab已经逐渐越来越依赖赤藓糖醇的存在，预计未来还会推出更多类似的产品，实现品牌的延伸。

● 麦芽糖醇

麦芽糖醇也是市场上非常常见的糖醇之一。论普及度不如木糖醇，论热量没有赤藓糖醇那么低，但它的制备成本相对较低，拥有非常好的口感，且容易加工，在面包、乳制品和饮料中都有广泛的运用。

而近年来，无糖冰淇淋利用麦芽糖醇在普通冰淇淋中脱颖而出，可米酷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冰淇淋在人们的耳里绝对不算是低热量的代名词，其中所含的大量奶油和白砂糖随便一个拎出来都是减重人士的禁忌，所以，无糖冰淇淋在市场上存在一定的空缺。而早在2016年，可米酷就意识到抗糖风潮的悄然来临，研发出第一款无糖产品“爱你没蔗”。它打出的也是“0蔗糖”口号，用天然麦芽糖醇代替了蔗糖，不仅降低了其中奶油带来的热量，还让冰淇淋的口感更加顺滑。与此同时，为冰淇淋搭配的饼干同样也不使用蔗糖，力求做到低油低脂无负担。在获得良好的市场反响后，可米酷持续推进，让其如今的拳头产品“戒糖达人”直击年轻受众的需求，满足了很多消费者戒糖和甜品兼得的愿望。

然而必须提到的是，只是相对于所有的冰淇淋而言，可米酷做到了低糖低卡，但冰淇淋这个种类仍然本身就属于高热量食品，不应该多吃。据研究表明，麦芽糖醇虽然能够代替蔗糖摄入，但也容易产生腹泻等副作用。另外，可米酷的冰淇淋外皮有巧克力，也是含有一定糖分的。因此可米酷的无糖也只是暂时停留在了“0蔗糖”，实质上只能算是低糖，糖尿病患者还有减重人士仍然不宜过多食用。

我们可以发现，无论是代餐类还是零食类无糖食品，其本质上几乎都不可能做到真正的“0糖”，只能打着“0蔗糖”的标签，利用各种代糖尽力向低糖方向努力。但由于各种食品比较的参照物不同，低糖也是一个相对抽象的概念，就像可米酷在冰淇淋行列中已经尽力做到低热量了，但相对无糖软糖、无糖饼干等仍然属于糖份较多的品类。并且由于很多食品中或多或少含有牛奶、果汁等成分，乳糖和果糖也是存在的，只是它们没有蔗糖对人体的伤害大。因此如果想要减重或者保健，最好的方法仍然是以蔬菜水果等代替各种零食，辅之以持续的锻炼，才能达到理想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