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外亲历地震:警察同志,我弟弟埋在地下,请救救他


在国外亲历地震:警察同志,我弟弟埋在地下,请救救他

兄弟俩同在阿尔及利亚打工,不料竟遭遇了一场地震。他幸存下来,弟弟却不幸遇难。他叫王庆云,是中建公司驻阿尔及利亚项目经理部总经济师。2006年4月1日,说到这场地震,这位铁骨铮铮的汉子不禁泪流满面:“太可怕了,从来没有遇到过。他们都埋在地下啊,到处是不绝于耳的求救声和惨叫声,接下来,我弟弟失踪了……”

一、轰隆隆巨响,令人恐怖的惊魂之夜

5月21日,是个永远让我痛心的日子。

在此之前,我心情一直很愉快,因为中建公司在这里发展非常顺利,接了不少工程,需要大量人手,于是我把弟弟也叫来了,同来的还有大批同胞。大家都想在这里好好地干一场,赚一把。

不久,因施工需要,弟弟去了另一个建筑工地。刚刚见面的兄弟就分开了,真有说不出的难过。21日这一天,我的心情也因此特别烦躁,特别伤感,心口像塞了一团棉花,扯也扯不开。好好的天也忽睛忽阴,促莫不定。地上时时刮起旋转的风,把残枝枯叶吹得到处都是。傍晚,我在楼上忽然看见天际边有一道通红亮丽的彩霞,惊讶不已,忙招呼同伴:“大家快来看,哪里有道怪怪的云彩。”

大家闻讯跑来,一看确实有点怪。这彩霞似乎在燃烧,通红一片,闪出耀眼的金光,并且这红色的云彩还在不停地移动、翻滚,像一位含苞欲放的少女,极力展现自己美丽的腰肢。阿尔及利亚虽然晴多雨少,但这样的晚景,十分少见。大家看了一会儿,觉得好玩,但谁也没料到,这竟是这场灾难的前兆。

不久,天慢慢地黑了,喧嚣的夜晚格外地宁静,灯光也在哪一闪一闪有点暗,电压似乎很低,我有点吃惊,往日不是这样呀。

我感到屋里空气很不流畅,胸口有点闷,于是,站了起来,准备到窗口透透气。突然,我看见灯管在晃动,地板发出“吱吱”的叫声,脚底在颤抖,桌上一个玻璃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紧接着,房内所有的东西都在摇晃,在破裂,互相撞击的声震耳欲聋,不断有东西滚落下来。屋子的灯“唰”地一声灭了,漆黑一团。19点44分,里氏6.7级强烈地震就在我们毫无防范的情况下发生了。

大家立即懵了,喊的喊,叫的叫,立刻乱成了一锅粥。不远处,我倏地听到有人痛苦叫了一声:“哎哟,妈呀!”

我看过唐山大地震的电影,马上意识到这是地震,赶紧大声吼道:“不好,这是地震!大家快躲避!”。

之后,我迅速钻入桌子底下。据说这是防范地震最好的方法。然而,房屋仍在响个不停,不断有东西砸在桌子上面,迫使它不停地摇晃、断裂,只听“砰”的一声,右边的桌腿断了,糟糕,桌子在一寸寸往下倒,完了,完了,我要压在里面了,我该怎么办啊!我感到喉咙一阵紧似紧似一阵,心里扑扑扑直跳,我觉得我快要支撑不住了。

这时,忽然有人喊道:“大家快到卫生间去!哪里最安全。”

是呀,这房子的卫生间是钢筋混凝土现浇,空间狭小,应该是房屋建筑中最牢固的地方。

于是,我立即爬出了桌底,往卫生间跑去。刚进卫生间,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巨响,那张桌子倒塌了。

然而,房屋继续在摇晃,墙上的泥土不停地筛落,墙内的大梁在“吱吱”怪叫,似乎里面有怪兽在啃咬,隆隆的叫声震耳欲聋。如果这栋建筑继续摇晃的话,必跨无疑。

挤在我身边是位女同志,她缩成一团,浑身颤栗,像筛糠一样哆嗦起来,语无伦次问道:“你、你说,这、这、房、房子会跨吗?”说完,双手抱着脑袋,像个孩子似的呜呜地哭了。

我自然无言以对,只能紧紧握住她瑟瑟发抖的双手,不断安慰道:“不要紧,不会跨的。我们都会很安全。”其实,我自己心里也在狂跳不已呀,听到不断传来的巨响,我非常绝望了,痛苦地闭上双眼,等待生命的最后时刻。

幸运的是,大楼摇晃了几十秒后,终于停止了。这房子没有跨。大家从惊骇中醒过来了,立即向外跑去,很快楼里楼外喊声、求救声响成了一片。

由于停电,大厅黑漆漆的,大家都失去了方向感,找不到出口。这时,男的纷纷掏出了打火机。在打火机的照亮下,很快找到了。

经理部的陈总在关键时候起到了主心骨的作用。他十分镇定地对大家说道:“大家不要慌,更不要挤。受伤的同志在前面,女同志随后。”说完,他亲自守在楼梯口,指挥人员往下撤离。我则站在一边大声吼道:“里面还有人吗,赶紧到这里来!”

忽然,我听到大厅里面似乎传来一阵微弱的呻吟声。我警觉起来,马上跑过去一看,一位不认识的同胞躺在哪,他的腿被桌子压住了,动弹不得。他看见我来了,努力地喊道:“兄弟,救救我!”我试了一下,搬不动,于是高声地叫道:“大家快来,这里有人受伤了。”

听到叫喊,正在往下走的人群跑过来了。大家七手八脚把他抬了出来,我找来一块门板,让他躺在上面,决定抬下去。这时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快点,等下还会有余震来。”尽管话语不重,但我们为之一震!我们都意识到这是在同生死赛跑啊,然而我们加快的是脚步,没有一个人临阵退缩。我忽然感到手上一阵冰谅,湿漉漉的。原来是这位同胞的泪水……

在撤到10层的时候,一件意外的事发生了。一位女同志不知是心情紧张还是看不清,下楼的时候,一脚踏空,人重重地摔了下去,幸亏前面的同志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她,但她的腿不幸扭伤,人再也无法行走了。她强忍着肿痛,试图往前爬,可惜没有成功。她的泪水“哗”地流出来了,哭泣地喊道:“快来救救我,我走不动了!”

大家二话没说马上架起她往楼下奔去。不一会儿,大楼里的人全跑出来了。在地坪上,我才发现脑袋嗡嗡作响,浑身血管都要爆裂似的,衬衫早已湿透,两腿僵硬,不听使唤,仿佛刚从阴曹地府走了一回。

刚刚松口气,这时,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我的心又一下子跳到了嗓眼。

二、余震袭来,救人途中又遇险

这个求救电话是分包项目孟经理打来的。他在电话里断断续续说道:“老,老王,房,房子倒了。快,来救……”之后通讯中断,没有了声音。

他这个工地项目位于首都机场附近,距震中不到40公里,我弟弟正在哪里,同时哪里还有50多位同胞!

我急了,火速与其他同胞联系,然而办公室的电话似乎通了,但没人接。打其他人的手机,始终无法打通。看来他们遇到了麻烦,必须尽快找到他们!

我们立刻把这一异常情况告之了当地警察机构。大家商议后,决定除少数人留守外,其余的20多人全部去这个工地。

我们来到停车场,看见经理部的汽车完好无损。大家真有说不出的高兴,很快开出二辆车沿机场方向驰去。

此刻,大街上挤满了人。哭的,喊的,吵架骂娘的,加上阵阵警迪声,往日宁静的街道成了沸腾的海洋。当地一位四、五岁的小男孩,可能与父母失去了联系,或者他父母已经遇难了。他独自一人沿着大街边哭边喊道:“妈妈,妈妈——”。阵阵哭声是那样的凄凉、悲惨,目睹渐行渐远的小男孩,我们不禁黯然泪下,难过地低下了头。

我们的汽车在大街上缓慢地行驶。在拐弯处,忽然,有一个阿尔及利亚老人在拼命地挥手。我们停下后,他气喘吁吁地说道:“先生,行行好,我家里人受伤了,麻烦你们送他去医院。”

阿国人民也是我们的兄弟呀!我们二话没说来到他家中。他的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的腿压断了,躺在地上嚎哭着。我们四人一组,架起他们往外跑。真险!刚刚上车,这栋房子就“轰”的一声串出一股尘埃,倒塌了。

我们走出不远又有人拦车了,都要送伤者去医院。望着张张悲伤的脸,尽管心急如焚,我们还是停车帮他们。后来,车子坐不下了,我们就主动下车,跟着车跑。昏暗的灯光照射下,我忽然看见个个是蓬头垢面,一身泥浆,吃力地向前方跑着……

不久,我们终于挤上了公路。没想到,余震来了。

路面立即掀起了阵阵波浪。人在车上左摇右晃,抛来抛弃,只听“砰”的一声响,一个车轮胎爆了,失控的车倏地冲向路旁的深沟……

我紧张的神经又一次崩紧!司机拼命踩刹车,仍无法控制汽车,我竟看见了路下尖尖的石块,急得大叫起来:“赶快跳车呀!”话音刚落,这车竟奇迹般停了下来。原来不幸中的万幸,它栽向路沟的片刻,被路边设置的水泥墩拦住了。跟在身后这辆车,司机反应灵敏,马上刹住了,避免了二车相撞。事后大家惊出了一身冷汗。

然而,时间不等人,同胞急需我们帮助!我们毫不犹豫把备用轮胎抬出来,一会儿,轮胎换好了,继续上路,很快赶到了职工住的地方。

眼前的一切,却让我彻底傻了眼:职工住的6层高楼不见了,替代的是一堆废墟。我的弟弟在哪里!我们的同胞在哪里!

三、痛心一刻!他们长眠在阿尔及利亚

我们纷纷跳下车,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废墟。

接到报警的阿尔及利亚警察赶来了,周围的居民赶来了,其他中国同胞赶来了,很快形成了一个700多人的搜救队伍。

大家形成一个圆圈,从四面八方展开搜救。扒的扒,挖的挖,喊的喊,先后有10多名中国同胞救了出来,被紧急送往医院。

为加快速度,我们从工地上调来了吊车、挖掘机、乙炔氧气切割枪等专业设备。不久,废墟表面和浅层次已看不到人了。

由于处于黑暗中作业,现场周围情况不明,我们不敢动用大型机械设备挖掘。于是,我们静了下来,伏在地上,仔细聆听地底下传来的声音。倏地,“咚,咚咚”,地下3米左右的地方,传来金属的敲击声。

“下面有人!” 我兴奋地大叫。

我们马上找来撬棍,沿着裂开的缝隙,向下不停地挖。很快,缝隙中露出了三个脑袋。我们小心翼翼地把他们拖出来,一看,却是阿尔及利亚人。他们显然只有皮外伤,十分高兴,不停地双手合一,念念有词:“真主保佑!真主保佑!谢谢你们!”。

未了,他们又异口同声地说道:“你们快去救他们,我们在下面听到了他们的求救声。”原来,他们下面还有人。

我们的精神为之一振。由于现场容纳不了更多的人,于是,我们决定兵分二路。一路在现场抢救,另一路立即清点人数。

结果很快出来了。共有16人失踪,有人亲眼目睹了他们埋在倒塌的楼内,并画出了他们住的位置。

时间就是生命啊!我们分成了二个组,轮流作业,在他们住的位置打了一个斜井。有人正准备爬下去,

这时,我忽然想到了余震,于是马上说道:“等等,井内要用横梁加固,否则,余震来了,容易倒塌。”

果然不久,又发生了一次余震,但由于采取了预防措施,井口没有塌陷,然而,却有不少人受伤。大家全部是挖同胞受的伤。有的人鞋掉了,腿上划出一道道伤口;有的人衣服扯破了,浑身沾满了污血;更多的人手指头完全抠烂了,鲜血直淌……我们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就是尽快把自己的兄弟救出来。

到了深夜零点,大部分人员救出来了,但中建八局副局长刘树礼、我的弟弟王庆元等9人依然失踪!

我们的心情非常沉重,于是,加快了速度,排成二个组分头挖进,但是,在挖掘中,我们遇到了很大的困难,碰到了一个钢筋水泥柱,而且这个柱子必须人工开挖。在狭小的空隙里,我们挥汗如雨用铁棍、铁锺一锤锤敲打。有一位同志中暑昏倒在地,但他休息片刻,不顾大家的劝说,又投入到抢救队伍中。

第二天下午6点,我们终于把刘树礼救出来了。当时的刘树礼神志还很清楚,他抬到地面,第一句话就问道:“死了多少人,还有谁埋在里面,我们盖的楼倒了没有,损失大不大?”这关切的问话,把我们感动得热泪盈眶。23日上午,当刘树礼伤势过重不幸去世的消息传来时,我顿觉一股热辣辣的东西涌上喉顶,不禁泪流满面。

不久,中建八局毛跃飞等7同胞的遗体被挖了出来。

我最不愿看到的事发生了。我弟弟的遗体抬了上来。

真是心胆俱裂,晴天霹雳啊!我顿时好像掉进了冰窖里,从头顶凉到脚尖,终于按捺不住,嚎啕大哭,泪水涌流!

22日下午1点多钟,有人还听到了我弟弟的呼救声。当时,我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以为弟弟有救了。我弟弟家在衡阳农村,有一个4岁多的小男孩。爱人也在农村,没有事做,家境不是很富裕。这次他随我来到这里,仅仅工作了34天,一分钱没有拿到。兄弟俩只见了三次面,没吃一顿饭。谁料,从此俩人阴阳相隔。

我弟弟就这样走了,另外8位好兄弟也走了。他们为阿尔及利亚的建设事业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5月28日,这9位遇难同胞下葬于首都阿尔及尔的布卖丁公墓。他们将长眠在异国它乡。

(李苏章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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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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