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散记：这个民工老板心好黑呀，民工小华的生活费都想克扣

小华在工地上负责打扫卫生。

他是同乡老张介绍过来的。

本来民工老板不想要，但经不过老张的死缠烂打，关键是老张提出来，小华搞卫生只要二千元，而工地上搞卫生的都是三千五，这样民工老板可以省一千五。

于是，民工老板答应了。

民工老板开始之所以不答应，主要是看小华说话有点不清楚，看人总喜欢嘿嘿地笑。

这就不好了，这不是傻子吗？

我看小华是有点傻。

说话是有点费劲，一句话往往要停顿几分钟才能表达出来，而且还不完准，需要去猜。

他还喜欢笑，莫名其妙地笑，让大家都感到惊讶。

除此之外，他就没有大的毛病了。

其实小华在工地上搞卫生是可以的，搞卫生不需要文化和技术，只要是人就行，人傻一点也没有关系。

何况小华人虽然有点不清楚，但做人做事很认真。

他家在一个偏僻的山区农村，家有七口人，除了他，还有父母兄妹，他家除了种田，就是养猪，不多，就一头，多了没吃的，养不起，因此，他家里最大的特点就是穷，全家每年的收入不到一千元，是村里典型的贫困家庭。

因此，每月能拿二千元，小华兴奋得要命。

他非常珍惜这个工作岗位。

他每天五点不到就起来，地往往要扫三遍，真的，他扫的地一个烟头都看不到，与其他人相比，他的表现非常优秀。

不像有的人在领导面前一个样，领导走后又是一个样，地是不干不净，小华不一样，谁在场都是一个样，扫地就是扫地，人从来不离开责任区，无论你什么时候去查，他都在。

小华尽管表现如此优秀，但民工老板还是不满意，说他工作不努力，卫生搞不干净。

小华自然不服，但不敢说，只是嘟嘟嘴，十分固执地站在原地，直望着天空，指望天能帮他主持公道。

当然，每每看到这一幕，我会主动站出来。

每次检查卫生，我都会参与其中，因此，我会认真地说，小华表现是非常不错的，他搞的卫生最干净。

老板直翻眼皮，但我不在乎。

我不归老板管，他制约不了我，他能制约的只是小华，后来，我才知道，他制约小华的目的，就是想扣他的钱。

他每个月只发给小华一千元，说其余的生活费年底给，要看他的表现。

他平时表现不好，年底自然表现不好，因此，就有扣钱的理由。

小华肯定不知老板的想法，他脑袋里似乎也装不下这些东西。

他只知好好干活，然后，月底拿钱，老板给一千，他很高兴。

他把钱看得很重，每天的伙食费控制在10元，一个月花300元，其余全部寄回家，说要存起来给他娶媳妇。

他每天只吃馒头，加一份小菜，就是这样，生活费还是要超。

他心痛得要命。

他盯上了我们的小食堂。

有一次，他悄悄地找到我，费了半天才说道，李哥，你能不能把食堂的剩菜剩饭给我一点。

我说没问题，反正食堂吃不完的饭菜都倒了，你拿一个碗来，我每天给你留。

似乎坚持了有半年吧，他吃的基本都是这些剩饭菜。

有一天，他趁着办公室没人的时候，悄悄把我叫到门外，然后，掏出二百元，一字一句说，李，李哥，谢，谢你半年来的照顾，让我省了不少钱，这是二百元，给你小孩买吃的。

我吓了一跳，坚决拒绝了。我说，其实，这些饭菜，你不要，也是倒了，谈不上帮忙不帮忙。你不要这样，如果你继续坚持的话，下次你就不要来了。

他自然吓得把手缩了回去。

不过，看得出来，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又过了小半年吧，到了年底。

很多民工都回家了，小华也准备回家。

他找到了民工老板要剩余的一千元生活费。

然而，老板却不给，说钱已经给了他，不欠他的。

介绍他来的老张已经离开了工地，现在工地上就剩下他一个人。

他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没有办法，他找到我，希望我出面帮他把生活费要回来。

小华工作真的不错，所以我非常愿意帮这个忙。

我找到民工老板时，他正在与项目经理打牌，旁边还坐有几个年轻的女人。

这个民工老板跟我的顶头上司项目经理的关系特好，因此，我提出要他钱付给小华时，他眼一瞪说，给什么给，我已经给完了。

我自然顶上了，据我了解，你没有给完。

不给，我已经给清了。

如果，你执意不给，我就叫小华去劳动部门投诉。

可能我说的话有点冲了，民工老板把眼睛盯着项目经理。

项目经理慢慢腾腾地说，给一半吧。

不行，必须给清。

不是为什么，想小华绝望的眼神，我心里真有一阵莫名其妙的痛。

我非常坚定地说，这个钱，你必须给清，否则，我一定会带小华去投诉。

说实话，民工老板打的都是一百飘二百的，一场输赢几万块，小华这点钱算钱吗？

可能是我口气异常强硬吧，或许是看在项目经理的面子吧，毕竟闹起来，大家的面子都不好看，民工老板最终还是给了。

不过，走出大门口时，民工老板非常愤怒地说，你告诉他，明年不要来了。

我把钱交给小华时，他激动得热泪直流，当时我告诉他，民工老板叫他明年不要来了。

他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泪水顿时流了出来。

他用满是乞求的眼神望着我，希望我能帮他说说话。

我在工地上也是一个打工仔，人事权在项目经理和民工老板手上，我做不了主。

我只能含糊地说，你先回去吧，如果工地上要人，我再通知你。

他终于走了。

他没有什么东西，就是一个桶装了一些用品，再加一床破旧被子，就这些了。

此刻，天上正飘着棉花大雪，寒风在阵阵呼啸，他消失在白茫茫的大雪中。

我想，他应该能够平安到家。

（李苏章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