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苦逼的行业中，我极少见到欢乐的从业者，黄江萍算是破天荒的一位。在俊山环绕的鸣谷沃柑园中，黄江萍居然能像少女般雀跃着、欢呼着——“在这么美的环境中种果是一种幸福。”

她真的是冲着诗意田园进入这个行业的。

黄江萍是广西武鸣人，华东理工大学毕业，学的是生物化学，一直从事制药行业，是一位成功的企业老板，后来制药厂被外资收购，就想在自己美丽的家乡找个合适的项目养老。

2015年年末，正看中“沃柑”的高卫国（万锦农业）向她推荐了这个“从事农业20余年来从来没有遇到的好品种”。出于对好友的信任，从来没接触过农业、也从来没尝过“沃柑”的黄江萍立马承包下眼前这片土地，在2016年春天一鼓作气地种下了2800亩“沃柑”。

那一年，万锦才种了1500亩。

宽行稀植的种植模式

种植模式也跟万锦一样，6米行距，3米株距，每亩37株。这是高卫国力排众议确定下来的宽行稀植种植模式。

“当时所有来这里考察的人都笑我，笑我钱多人傻，后来说得我也动摇了，就在中间种了一行火龙果，今年我才移出去的。”黄江萍笑着说。

“那现在觉得这种宽行稀植模式正确吗？”我问道。包括高卫国，当初也面临着各种非议，因为广西一直以来都是在推广“矮密早丰”的种植模式。我甚至还见过亩栽440株的“沃柑”园，第二年的亩产就能上万斤。

“肯定这个理想啊！”黄江萍毫不犹豫地说：“现在实践证明这种模式是对的，已经被规模种植者一致认可。如果我是按传统的方式建园，那现在的麻烦就大了，到打药的时候根本找不到人。”

在瞭望台上俯瞰整个果园

站在尚在搭建的瞭望台上，可以看到远处郁郁葱葱的柑橘园中时不时地冒出白雾，正是机械手开着弥雾机在行间作业。树体也管得比较理想。在我这几天走过的大基地中，鸣谷算是佼佼者，在细节方面甚至超过万锦。

“在效益方面符合你原来的预期吗？”我问她。

“我没有什么预期的。”黄江萍依然笑呵呵地说：“我做事情不定什么目标，尽自己的努力把它做到最好就行了，我不去想结果。”

无论从言语还是从眉宇之间，我都感觉出她真的不差钱，就像高卫国当年从商业转入农业时那股“狼入羊群”的气势。

“今年能实现当年盈亏平衡吗？”我细问道，期望值并不高。

“可以啊！如果不算明年的投入，我就收回4000万元的投资了。”黄江萍应道。

鸣谷农业的柑橘分选场

“第5年能够收回全部投资？”我将信将疑地问道，还特意指了指分选场等配套设施。

“对！”黄江萍以一种非常肯定的语气强调说：“全部投资，但不包括明年的运营费用。”

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在我走过的上千亩的规模果园中，第5年能收回全部投资成本的少之又少。一般第4年到第5年是规模果园的生死线，很多像黄江萍一样的“新手”在这个阶段会弹尽粮绝，铩羽而归。

“真的不错。”我由衷地赞叹道。

“这个数字是什么意思？”我看见路边树冠上竖了一根竹竿，上端绑了一块标牌，写着“213”。

“2区，第13户。”黄江萍解释道，标牌是为了可追溯。

每个承包户都有一个方便追溯的代号

鸣谷的“沃柑”园一共分4个区，一个区长管700多亩和20个承包户，每一个承包户负责1200~1300株树。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独立的机械队，10个机械手，8台拖拉机，负责整个园区的打药、割草等工作。

“这套管理体系是沿用万锦的吧？”我昨天刚去了趟万锦，除了在具体数量上有所差别之外，鸣谷整个管理的顶层设计跟万锦是同出一辙。

“刚开始的时候我是学他的，连管理人员也是高卫国派过来的。但我和他的管理理念有些不同，他比较松散，我比较严格，所以这批管理人员也走了一半。”黄江萍又笑了笑，继续说：“做农业我最佩服还是‘褚橙’，我现在的管理和奖金分配模式很多是跟‘褚橙’学的。”

在建园的第一年，黄江萍就跟着广西柑橘行业协会会长许立明去了一趟褚橙庄园，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并竖为自己的标杆和榜样。

褚橙基地的承包户

褚橙庄园是采用承包制的模式。一对夫妻工承包2000多株柑橘，没有固定工资，每人每月预发1000元生活费，到产季结束后按最终的产量和品质核算工资。

黄江萍最初是想全盘推行“褚橙”模式，结果遭到工人们的集体抵制，不得已才采用现在这种折中的模式。

“但我最终的目标还是要向‘褚橙’靠拢，把固定工资减少，把奖金提高。比如现在是30元/株的管理费、商品果0.1元/斤的奖金，以后我会过渡到20元/株的管理费、0.15元/斤的奖金……”黄江萍说。但她也非常清楚，要实行“褚橙”模式的一个前提条件是技术和产量稳定，尤其是不能出现大小年的问题。

“你觉得能解决这个问题吗？”我问道。这可是果树生产中老大难的问题了。

鸣谷“沃柑”基地的结果状

“能解决。”黄江萍自信地说：“这个就要靠技术，要控制丰产年的产量。像去年我们的株产是100斤，今年是150斤，明年的目标是200斤，每年递增50斤，最终目标是300斤。”

我折算了一下，今年的平均亩产是5000多斤，最终目标是上万斤。也算正常产量。但农业受天气影响比较大，想持续增产稳产其实是一件挺难的事情，我想起她的工业背景，不禁提醒道：“你觉得用工业的思维指导农业最难的是什么？”

“最难的是农业的不稳定性，它受天气的影响比较大，所以这是我们做规模化农业必须要克服的。”黄江萍依然自信满满。

我愈发好奇这位工业出身的女性投资者对农业的认知，问道：“你觉得做农业想获得成功需要哪几个要素？”

“资金、技术、管理。”黄江萍讲了三大要素。

黄江萍（中）向客商介绍果园情况

在建园第8个月，场长离职了，她不得不亲自来管理。在这期间，她几乎看遍了所有柑橘书籍，钻研专业技术，让自己从啥都不懂的小白，成长为懂技术的管理者。

“首先，你自己要会，要懂，技术上一定要钻研。……最难的还是管理，执行力很关键。”

这是我第二次在果园管理者的口中如此清晰地听到“执行力”三个字，第一次正是黄江萍引以标杆和榜样的“褚橙”。

正在修剪的工人

跟一般的果园管理者不同，黄江萍的工业化理念非常强调标准化流程，做之前要有理论，有目标；然后要有培训，有记录；最后要有检查，有核实。她指着果园中的横幅标语说：“你看我挂了很多横幅，光修剪就搞了三轮培训，然后搞比赛，区长比赛，承包户比赛，最后还要去检查。”

在最初的时候，基地技术人员建议请专业的修剪队过来修剪，黄江萍考虑到这种关键技术不能依托外援，“到时候去哪里找这么多修剪队？”所以她就连续在基地蹲了二个多月，强逼着每一个承包户必须要学会修剪。

“你不会剪不要紧，不剪你永远不会。”

“只有修剪这道关过了，你才能高产、稳产、高品质。”

环境优美、阳光灿烂的“沃柑”园

经过三轮的翻工，黄江萍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一天阳光明媚，像极了黄江萍留给我的印象——坚定，自信，充满了理性的激情。

2020年11月28日

作者简介

清扬，1991年毕业于浙江（农业）大学园艺系，南京农业大学硕士学位，高级农艺师，《中国果业信息》专栏作者，2014年12月创办《花果飘香》微信公众号，2017年11月入驻《今日头条》，2018年11月获“2018年度十大三农头条号”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