蚝味·好味


蚝者,牡蛎之别名也。粤语地区称之为生蚝;闽南语地区称之为蚵仔;我大东北之沿海地区称之为海蛎子。我姥姥家营口一带独称之为“蛎蝗”。

江浙一带盛产大蚝,渤海一带盛产小蚝,大概是爱屋及乌吧,我总觉得小个儿的蛎蝗味道最为鲜美。记忆中的味道总是那么美好,细细想来,关于蛎蝗还真有很多回忆。

(一)采挖

我学生时代的每一个暑假几乎都是在海边的姥姥家度过的,每一天也几乎都是在海边晒着的。每逢农历初一、十五退大潮的时候,我就和小伙伴们提着罐头瓶,一路奔砬子(海里的岩石小岛)而去。

蛎蝗钩子是海边人家必备的“武器”,木柄铁头,专为采开蛎蝗而制。“手指盖儿”多用罐头盖的铁皮卷制而成,类似满清贵族女子的护甲,专为挖蛎蝗肉而制。

看人家举起钩子,对准蛎蝗壳的头部,轻凿慢勾,上片贝壳脱落,露出蛎蝗肉,用“指甲盖儿”一抠,甩入罐头瓶中,动作一气呵成。大人们半天功夫就能打满一罐头瓶的蛎蝗肉,而我们一群孩子,凑一起也不满半瓶,因为我们打了蛎蝗,要么在海水里涮涮直接入口,要么揪下一根长头发捆住,钓砬子缝里的小鱼小虾。每到这时,大我一岁的表哥和小我一岁的表弟,经常管我要头发。

(二)美食





据说蛎蝗是所有食物中含锌最丰富的,近年来大火于街头小摊和海鲜酒店,又有“男人的加油站,女人的美容院”之誉。

小时候记忆最深的就是这么几道菜:

一是蛎蝗炒鸡蛋。新鲜蛎蝗带着海水搅入农家鸡蛋,直接入锅煎制,蛎蝗汁和鸡蛋液混在一起,青白色的蛎蝗肉躲藏在金黄色鸡蛋饼里,外焦里嫩,入口鲜香。

二是蛎蝗馅饺子。姥姥一辈子不吃肉和鸡蛋,每次包饺子的时候,孝顺的舅妈们就单独给姥姥包蛎蝗馅或者飞蟹、虾爬子馅的饺子。我们也经常品尝一下,小时候还是爱吃肉馅的,所以真的不记得蛎蝗馅的饺子加了什么菜,吃了什么味。

三是蛎蝗火锅。隆冬时节,满族的铜火锅烧起来了,家家的火锅底必有海米和蛎蝗。拨开带壳的蛎蝗,直接丢入酸菜火锅,几秒钟就是无比的美味。可惜的是那时候我竟然不吃这样烫熟的蛎蝗,嫌没味儿。现在想想,“挑食的孩子长大一定会后悔”说的正是我。

四是萝卜丝蛎蝗汤。东北特有的绿皮白萝卜或红皮白萝卜,切成极细的丝,清油滚水,蛎蝗入锅即熟,秋凉时节喝上一碗,暖暖的都是家的味道。

五是清蒸带壳蛎蝗。这个才是我的最爱。海边刚采回的蛎蝗,井水清洗,架起大锅急火,不加任何调料。几分钟之后,顶着咸味儿的蛎蝗壳都张开了嘴,上羹匙,上筷子,或者直接上嘴,吃的热火朝天的都是我们这些孩子。一不小心扎了手指,伸进嘴巴吸吸,继续吃。片刻功夫,满满一编织袋变成满满的一大锅,然后又变成满满一大盆壳,我们还嚷着没吃饱。

因为吃过这样的味道,如今饭店里烤生蚝我都觉得没味儿,凉拌的蛎蝗我也觉得没味儿,别人以为我娇气,是因为都没见过从海水里涮涮就吃蛎蝗的我。

(三)文趣

俗话说,“三句话不离本行”,文学作品中的蛎蝗出现的地方似乎有那么几处。

初中时学过莫泊桑的短篇小说《我的叔叔于勒》,那个可怜的于勒叔叔正在哲尔塞岛为游客挖着牡蛎,可怜相见不愿相识,皆为金钱利益而生。

契诃夫也写过《牡蛎》,那个饥肠辘辘的八岁孩子眼中牡蛎竟如此狰狞,无端的被想象成“一种类似青蛙的动物……藏在两片贝壳里,睁着又大又亮的眼睛朝外看,不住地摆动它那难看的下颚……皮肤是粘糊糊的”的怪物。

村上春树甚至将创作比喻为独自享用喜爱的食物——烤牡蛎,幽默地表示“的确是孤独的过程,但并非受人之托在写,不能带着抱怨,这就像“一个人吃牡蛎”。

小小蛎蝗,承载了童年的乐趣,少年的美味,青年的向往,中年的回忆,俗话说“民以食为天”,前提却是“食以安为先”。

好想等到初一、十五退大潮,再回到那已经没有了我姥姥的姥姥家,约上已经四五十岁的“小”伙伴们,海边踏浪,怕是再也找不到石砬子和蛎蝗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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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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