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不老山传说（林荷）

哒哒的马蹄声，在官道上急速前行。田地里忙碌的人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农活，惊愕里看着飞奔而去的马车。那是一条通往梁城的官道。又出什么事情了？转瞬的好奇很快消失，忙碌的人，继续忙碌着。农民眼中只有庄稼，只要勤劳，就有收获，有了收获才能更好地生活。千百年来，代代农民都是如此，通过勤劳的双手，延续着千年的文明。

　　苍岩城禁军统领林虎被西凉王李天霸软禁在林府，得到消息的林荷此时正坐在飞驰的马车里，心绪不宁地想着自己的父亲。为什么？难道是因为自己的游历触怒了陛下？难道是挑战西域月亮湖秋舞娘让陛下不喜？否则没有理由让李天霸逼迫父亲呀。

　　“林姑娘，陛下命我接你立刻回梁城，你和世子的婚姻提前了。”李志是西凉王的谋士，如今是西凉王朝实际上的丞相。一个月前他从梁城出发，一路快马加鞭，不辞辛劳，终于在林荷未见到秋舞娘之前来到了月亮湖。此时的林荷正在欣赏月亮湖的翠绿景色。月亮湖是西域的一处圣地，也是一个特别神奇的地方，方圆百里都是沙漠，只有此湖千百年来未曾干涸。月亮湖养育了方圆百里的人，故月亮湖被西域人称为母亲湖。有人把它比喻为母乳，养育了千万人。

　　“李大人，朝堂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陛下竟让你轻易离开梁城？”见到李志，林荷隐隐觉得事情很复杂。

　　“林姑娘，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就不瞒你了。你的父亲因贪污禁军军费等经济问题被软禁于林府。我出宫时，见了林大人一面。你父亲听说我来月亮湖，嘱咐我一定要把你安全带回。他的问题不大，让你放宽心。”

　　“父亲贪污军费？不可能。”在林荷心中，她的父亲是一个刚正不阿的人，更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军人，怎么会贪污军费呢？“李大人，陛下让我回国是否与我父亲有关？”

　　“无关。”李志沉思了一会说道，“陛下召见我时吩咐，不必隐瞒你父亲被软禁的事情，并且让我绕道去了苍岩城，见了林大人。你也知道，陛下和林大人的关系不是一般的，他们都希望你能尽快回到梁城。你和世子的婚期是十月二十四日。我们必须快马加鞭的赶回梁城，即使你没有赶回梁城，世子的大婚也不会变。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么说，家父被软禁还是和我有关，否则陛下也不会如此安排。这几年，我游历四方，陛下也常常劝说我，但我依旧任性而为。世子也大了，我该嫁人了。陛下不喜我游历了。”

　　“林姑娘多想了，陛下不想让你出游，是怕你出什么意外，那是对你的疼爱。你可知道，陛下为何这么疼爱你么？”

　　“陛下被掳走的女儿真的像我么？我记得好像就是那一年，陛下突然赐的婚。”

　　“说起那个公主，谁人能代替呢？陛下喜欢你，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你不是谁的影子。”李志想到可儿公主被人掳走，西凉王所表现出来的疯癫，不能向外人道也。

　　一行人快马加鞭地往梁城奔去。李志仅仅带了四名随从，加上林荷的人马，一共十六人，浩浩荡荡地在道路上奔驰。本来林荷是骑着马的，考虑到林荷回梁城准备成亲，李志坚持让林荷坐马车而行。

　　“林姑娘，我给你备了马车，你还是坐马车吧。路上没有意外的话，我们可以赶在十月二十四日之前到达梁城。”

　　虽然心急如焚，想尽快赶回梁城，向陛下求情，放了父亲。林荷骑了几天马，最终没有拒绝李志的提议。马车上林荷思绪万千，她才离开西凉三个月。离开时，西凉王朝歌舞升平，父亲是禁军统领，哪怕是陪都，林虎依然尽职尽责。记得自己要去月亮湖拜见秋舞娘时，只有母亲大人神色黯然。

　　“荷儿呀，那西域月亮湖全是沙漠，你何苦要去受那个罪呢？听说那女魔头不是个好人，你最好不要和她见面，会影响女儿的婚事。”

　　“母亲，她是女的，我也是女的，没有什么影响不影响的。你女儿难道还怕她不成，我可是西凉第一高手。”

　　“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都是你父亲惯的，你一个女孩家家，竟然让你舞刀弄枪。陛下也不好好管管他未来的儿媳妇。”

　　“嘿嘿，你女儿生养得好呀，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羞不羞，哪有女孩家自己夸自己的。”林母是苍岩城清贵世家的儿女，她本名叫王月娥，因不喜这个名字就给自己取名叫王淑珍。王家世代都是书香门第，然而对女孩的教养却没有那么严厉，任凭她们自己的造化。结果可想而知，这么一个娴静淑雅的女孩，不但给自己改了名，还嫁给了一个武将。她待人宽厚，对夫君真诚，两个人举案齐眉，相亲相爱，羡煞了西凉王城的权贵们。

　　王淑珍有了女儿后，更加贤良了。她最爱听女儿撒娇，最爱听女儿不正经地谈天说地。她没有阻止女儿出去闯荡的脚步，就这么默默地支持着她。她深知，女儿嫁于帝王家，出去游历的机会就没有了。林荷深受她父亲的影响，最喜跑到边境甚至他国游历，这次深入西域月亮湖腹地，没有任何担心害怕。从小父亲对她的教导，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能坐井观天。

　　马车不停的在路上奔跑，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随从，紧紧地跟在马车前后。穿着打扮如同管家的李志，此时正在马上。他有着尖尖的下巴，留着短短的胡须，一张脸永远是和蔼的。说话的语气低沉有力，处处彰显了他管家的身份，然而谈话举止中却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他是梁宫的大管家，也是李天霸的智囊首领，可谓是李天霸的左膀右臂。如今从谋士的身份变成了西凉王朝实际上的丞相。十年前，李天霸最疼爱的女儿被人从梁宫掳走，继而性情大变，常以杀人来消解心中的怒气。眼看着西凉王李天霸渐渐失去了雄心壮志，也是这位看上去平凡的李志，把李天霸从沉沦中解救出来，才有了这兵强马壮，繁荣昌盛的西凉。那一年，李志二十一岁，李天霸二十七岁。

　　李无影听着客商的议论，渐渐感觉无聊，就从客栈走了出来。他已经打听清楚了梁城的方向，准备去梁城。谁能想到，多年后，他再一次出现在梁城时，已经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了。按下这些不提，且说李无影饥肠辘辘地走出了酒楼。

　　“小哥，我看你愁眉苦脸，好像有心事？”前脚刚离开客栈，后脚出来一位中年男子，从衣着上来看，是一个平常的客商。李无影有点差异但用礼貌地口气回答道，“说来话长，日前小妹从家里偷跑出来，寻找这么久，依旧没有小妹的下落。如今盘缠用尽，不知该不该继续向前寻找？”

　　“哦，原来如此。可是就凭你一人之力如何在茫茫人群里寻找到你的妹妹呢？我是王石药材铺的老板，我叫王石，要送一批药材去梁城。我想你妹妹多半跑到梁城了。梁城最近很热闹，世子的大婚马上就要举行了。不如你我一路同行，等到了梁城，我的伙计多，帮忙找令妹，也算我们相识一场。”

　　“这怎么好意思麻烦王老板呢？”李无影从书上学到的人情世故是冷冰冰的，如今面对现实，他多少有点接不住。

　　“不瞒小哥，我这边有一个伙计生病了，刚巧缺一个年轻力强的小伙子。当然我不会让小哥白白帮忙，到了梁城自然少不了小哥的脚程费。”王石指了指院子里马车上的药材，抬头看了看天，似乎有点焦急。

　　“也好，我正准备去梁城，只是不知此地到梁城多远。”李无影正是饥肠辘辘，跟着客商，应该不愁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货车走得慢些，但也只需三天路程。”

　　“三天就三天吧，别看我年龄小，确实有把力气。我也不要什么工钱，只要饭管饱即可。”

　　三天后，李无影进入了繁华的梁城。王石药材铺的王老板待人很友好，也很欣赏李无影的踏实能干。王石做药材生意二十多年了，一直来往于西域和西凉。在南来北往客栈看到李无影独自一人，便好心带他一程，顺便也想多招个伙计。王石今年四十有三，早年随父亲去了西域。他人很激灵，能说会道，很快在西域站稳了脚跟，在月亮城里开了一家药材货栈，专门做药材生意，与沙漠腹地月亮湖附近的人多有往来。这月亮城因月亮湖而建，两地相距大概有一百公里左右。这批药材从月亮城的货栈里发出，准备销往西凉及东京城。多年前他把药材铺开到了梁城及东京城，今年却是他第一次跟随商队回来。梁城药材铺叫王石药材铺，专做西域药材的店铺。

　　看着一批批药材运进了店铺，王石心里终于放下了一块石头，松了一口气。他看着年轻又能干的李无影，笑着走到他跟前，“李小哥，第一次来梁城么？”

　　“是呀，梁城真大，真繁华。”

　　“梁城作为西凉的都城，确实很有气派。李小哥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我家小妹最向往大城市了，想必小妹一定在梁城，我准备继续寻找妹妹。”

　　“期待小哥能尽快找到妹妹，到时候一定要来王石药材铺找我，我为你们接风。”

　　“一定，一定。”李无影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你们跑远途，多半也挺不容易的。”

　　“是呀，风吹日晒的，挣个辛苦钱。我本来打算招你做药材铺的伙计，看你这么急着找妹妹，我也不好留你了。这里有十两银子，你拿着，够你在梁城盘桓十天半月。今后有什么困难，只管来找我。”

　　“我本想客套几句，不过我确实需要银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无影接过银两，“等找到妹妹，再来答谢王老板。”

　　“李小哥慢走，小哥如遇到困难，尽可来小店。”王石没有觉得错过了一个好伙计而失望，他做人的原则，多个朋友多条路，哪怕是不起眼的跑堂伙计，万一哪天人家真投奔自己了，不是多一个帮手么？他常年跑远途运货，人多了总是好的。这次他不仅仅看看故土，还准备游历一下叶秋国和东京城。他有一个梦想，王石药材铺开到天下任何地方，有人的地方就有王石药材铺。

　　李无影谢过王老板，拿着银两离开了药材铺，消失在人群里。李无影下山后，印象最深的是，吃饭要银子，住店要银子，想要什么东西都要拿银子来换，他觉得很有意思。

　　十六年前，李天霸成为新的西凉之王，梁城则成了西凉国都城。居住在苍岩城的大小官员只好老老实实地收拾行李和文书，入住梁城建好的官员之家。

在西凉王李天霸的励精图治下，西凉国成了凛凛不可犯之国。将士们秣兵历马，百姓们安居乐业，群臣尽心尽力地维持着西凉的运转。本来在十几年前，李天霸的雄图霸业就能实现。可惜，李建成莫名从地牢中逃脱，至今下落不明。可爱的公主被人从梁宫里掳走，彻底打乱了李天霸的治国方针。在李志等一批谋士的相助下，李天霸开始打击西凉境内所有不安定的势力，清剿土匪山寨，血洗李建成的忠心部下，励精图治，让西凉更加强大和安定。

　　梁城位于苍岩城的西北角，是连接西域各国的必经之路。梁城有四门，按天地四方，分为南门，北门，西门，东门。简简单单是李天霸的风格。梁城成为西凉都城后，百官对城门的名字作出了修改。作为帝国的都城，四门名称要有气势和威严，如苍岩城的崇德门，正武门等，上书陛下。李天霸严肃地处理了一批官员，他大发雷霆：花里胡哨，有什么用，能抵抗大军的围城么？迎君门？谁是君？君就在梁宫宫殿里。如果不是李志劝说，上书修改城门的那批官员将被清理掉。梁城防务是李天霸的心病，自从他的女儿李可儿被人掳走后，对于宫墙的管制力度空前的严厉。

　　李无影望着高高的城门楼，看着繁华的城市，让他惊叹不已。从不老山下来，他身无分文，又不敢偷蒙拐骗，没有正儿八经地吃过饭。饿了，从野地里挖些野菜，下河抓两条鱼，在树林里捉几只兔子，射杀几只倒霉的鸟，借着农家的锅灶，勉强走到南来北往的客栈。遇见王石，他才能无忧无虑地走进了梁城。

走在城市里，李无影发现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个个都面带喜悦之情。酒楼茶社，吆喝声，清谈声，络绎不绝。这座城市发展所带来的福利，让百姓安居乐业。担着蔬菜叫卖的老农，早早地来到梁城南门，这里是专门的蔬菜交易市场。梁城大户人家的下人们，早早地等在这里，挑选新鲜的蔬菜。他们不经常来，大户人家都有固定的菜农，有什么新鲜蔬菜就会第一时间送进权贵们的府里。小门小户，多半会在蔬菜市场里转悠，挑些廉价的蔬菜。梁城的东门，有专门贩卖牛羊的畜牧市场。这个里专门建了一个饲养区，方便没有卖掉的牛羊在这里集中喂养，直到卖掉或者不卖了牵回家。梁城的城市规划很有特点，有居民区，闹市区，贩卖区，货栈区，以及官员的住宅区。酒楼茶馆，商业店铺，青楼妓馆，分布在城市的各个主街道，井然有序。

　　林荷一行人舟车劳顿，终于进入了西凉境内，车马的速度没有减缓。进入西凉境内，关于世子李梦的婚事已经人尽皆知。西凉王世子李梦于十月二十四日迎娶侧妃，婚宴舞台已经准备停当，就等日期到了。李志糊涂了，他第一时间打探了具体情况，心里莫名的烦躁，不要闹出什么乱子才好呀，他看了一眼马车。

　　马车里坐着林荷，世子的未婚妻。在进入梁城之前，他们在南来北往客栈休息。这家客栈之所以有名，据说背后的老板是当今西凉王李天霸。客栈分住宿和酒食区，占地面积很大。此处客栈也是进梁城的最后一个客栈。客栈的客房宽大而舒适，酒菜丰盛而不贵，最适合客商们休息和补充体力。

　　客栈前面的空地靠右是马棚，方便客人的马匹歇脚和进料。马棚后面是一个宽大的院落，是为客商们存货物用的。客栈是两层楼结构，二楼客房，一楼是吃饭的地方。客栈客容量很大，前前后后足可容纳百人住宿和就餐。

　　客栈老板看见李志后，小心伺候，并准备好了上房。

　　一身白衣打扮的林荷从楼上走下来，她已经换了衣服。一楼靠窗位置，李志安排好了饭菜。客商们陆陆续续地来往去返，很是热闹。络绎不绝的货车进了大院，疲惫的马被小二牵到马棚里喂料。客栈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客商们赶了几天路，很是辛苦，吆喝着，“小二，上酒上菜。”店里的小二忙碌着，穿梭其中。

　　“林姑娘，这几日辛苦了，今天就在此休息一晚，我们明天进城。”李志见林荷坐下，毕恭毕敬地说。

　　“一切都听李大人的安排。”

　　林荷无心饭菜，眉头紧皱着，“李叔叔，我父亲他现在怎样了？”一路上她总是担心自己的父亲，如果是因为自己而让父亲受到牵连，那说明什么呢？李天霸高调为儿子择侧妃是何用意？

　　“林姑娘，林大人已经解除了软禁。禁军统领一职，暂有副统领掌管。”这几天搜集了各路情报，有一点他想不通，为何陛下如此重视那个布商之女，选她为世子侧妃？他打算今晚进宫面见陛下。

　　“家父怎么会贪污呢？又为何无缘无故地被软禁又很快解除了软禁？”林荷自言自语，她想不通这里面到底存在了怎样的变故。

　　“林姑娘不要心急，日后你回家问一下林大人，自然就知道了。对于世子择侧妃的事，我出宫时，陛下却没有透露，只是命我等把你带回与世子成婚。”

　　“李叔叔，放心吧，我知道了。”

　　客商们喝着酒，说话的声音渐渐的大了起来。“最近，梁城很是热闹，听说陛下为世子择的侧妃，竟然是一个商人之女，此女也热衷于商道。”

　　“听说，世子的未婚妻外出游玩去了？不知道她听说此事会如何想？”

　　“还能怎么想，听天由命呗。”

　　“只是，她是继南宫公主后，又一个深得西凉百姓喜爱的人呀。会不会是陛下不喜欢她了？”

　　“喝酒，喝酒”一位中年客商把酒杯端到嘴边，他发现角落中的那个少年突然两只眼睛猛然亮了一下。是自己看花眼了吗？自从他们进入客栈，那少年就一个人坐在桌子旁眯着眼，不要吃的，不要喝的，店小二也没有再招呼他。看他的模样，他心里想要不要招个伙计呢？中年客商在心里想着，把酒送到了嘴里。

　　林荷坐在角落里默默地吃着饭菜，客商议论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这些议论大多是那个侧妃。当然，她也听了一些关于她的传闻，找江湖第一女魔头决斗之类。她心里好笑，又悲伤。自己的婚事，父亲的遭遇等等，都存在变数。突然她感受到身后一道犀利的目光看着某处，她扭头看过去。只见一位少年，轻轻地叹口气，慢慢地站起来，走出了客栈。林荷能感受到少年体内的气息，少年不简单，看来习武已有十年之久或者更长。

　　少年离开了，接着一个中年客商打扮的人走了出去。她没有过多的留意，不一会儿，少年和客商一起又走了进来。那少年也不客气，坐在客商的那桌，狼吞虎咽地吃起了饭菜。林荷觉得那个少年很是奇怪。

（故事里的故事，前路漫漫，坚持一下吧。李无影和林荷之间会发生什么呢？他们的故事又该向哪发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