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不老山传说（十里香）

十里香是一种迷药兼催情之效，来自让人谈之色变的月亮湖城堡。据传闻，天下第一女魔头秋舞娘在月亮湖的宫殿里，把十里香当成饭菜的香料来用，并搜罗大量的男宠。江湖人提到秋舞娘都气愤难平，十里香不知坑害了多少无辜善良的女子。有人甚至把秋舞娘当成了罪恶的源泉，欲除之而后快。奇怪的是，江湖人却都非常喜欢这种可以用来炒菜用的十里香。男人有了它，喜不自胜。女子遇见它，如有困兽一般任人宰割。

王可儿的警惕之心随着深入西凉腹地，慢慢地放松了。她的目的地梁城，就快到了。哪怕是荒野之地的酒家，她也不太担心一些鬼蜮伎俩。饭菜可口，她只是没有识别出十里香。十里香也可以说是一种调味料，放在饭菜里，可以增加饭菜的香味，影响人的胃口，食之没有任何伤害。十里香偏偏有一种功能，让人产生幻觉和沉迷感。平常百姓家庭炒菜用了十里香，不但可以让饭菜更香，也能促进夫妻之间的感情。王可儿对一些机关陷阱，武器兵刃，迷药谋略等都有所了解，十年不老山的读书生涯，不但熏陶了她的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更让她的见识提高了许多。十里香却不在她的认知范围内。

梁智慧对王可儿食用了十里香所表现的特征，有点纳闷。按说女子中了十里香，很快就会展露出原始的情欲来，哪怕心里明白怎么回事，却欲罢不能。王可儿吃了十里香，仅仅是昏迷了过去。梁智慧反复确认了此事，觉得有点蹊跷。她亲自上山，把王可儿带到了山寨。事与愿违，她的哥哥见到王可儿的可怜楚楚动人的样子，表现出了跟所有山寨男子的神情一样，分明想立刻吃了沉迷中的女子。梁书生不顾她的劝说和怀疑，直接宣布要娶这位姑娘为妻，并执意地带她进了梁城，举行了盛大的婚礼。成亲当日，王可儿依旧被十里香控制着在屋子里昏昏欲睡，和梁书生拜堂的是青楼当中的一个女孩。送入洞房后，那个假冒的女孩自然而然就消失了。天衣无缝的婚礼，谁也不知道盖头下的女子长什么样。

春宵一刻值千金，梁书生怎能错过。和梁智慧争吵一番后，进入了洞房。王可儿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李无影，宽衣解带，她成了李无影的妻子。从梦中醒来，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房间摆设。王可儿口舌干燥，十里香的迷药彻底散去，她的头脑开始清醒。丝绸的被单下，她赤裸裸地躺在床上。柔滑的丝绸贴着她光滑的身躯，隐隐作痛的感觉从她的身体里发出。按理说，十四岁的王可儿并不知道房事。自从在藏书阁发现了那个秘密后，王可儿才知道男女之爱是怎么回事。她醒来的一瞬间是欣喜的，嫁给李无影她是喜欢的。然而，美梦被从外走进来的陌生男子打破了。第一次直面人间的险恶，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办了。

门，轻轻地打开，又缓缓地关上。满脸笑容的陌生男子走了进来，“你醒了？”王可儿愣愣地看着他，有点怯生的感觉，又很迷茫。

“你醒了就太好了，我还在纳闷呢，怎么这么长时间你还没有醒来？你知道么，你已经沉睡了三天三夜了。”梁书生温文尔雅，“桌上的饭菜我刚刚叫下人准备的，先起来吃点东西。”他走到另一张桌子旁，拿起桌子上放的衣服。

“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新衣服。你以前穿的衣服，我让下人给洗了。”梁书生很自然地把衣服从桌子上拿到床前，像一个丈夫那么自然地递给温顺的妻子手里。梁书生发现自己的妻子如此的迷人，从她缓缓地接过衣服，一件又一件在他眼前穿上，他的心彻底陷入到了爱意无边的海洋里。他看见她穿好了衣服，嘴角有点想笑而又控制的样子，他对她的爱，不能自拔了。意外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只见她轻轻地挥了挥衣袖，一道影子从衣袖中射出，嘭的一声，击中了梁书生。王可儿理了理她的秀发，她的发簪不见了。

王可儿捡起地上的发簪，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男子，一瞬间一股杀意在房间里弥漫。她来到桌子旁，看着丰盛的饭菜，最终还是把肚子填饱再说。梁书生没有死，他的胸口如同遭到猛烈撞击，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然后就昏迷不醒了。再次醒来，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捆住了，口中被不知道是什么布料的东西塞得满满的。这些手段都是他在山寨上对付别人用的，今天终于轮到他头上了。胸口的疼痛依旧，想必要断几块骨头了。他浑身疼痛，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他放弃了挣扎，如同落入他手中的女子那般，困兽是挣脱不了猎人的牢笼的。很快他发现了坐在床边的那个自己的妻子，他想苦笑，却把这种苦笑咽了下去。

“我问，你答。”床边的女子开口了，“我的脾气不好，问题只问一遍。这里是哪里？”

听到嗡嗡声，王可儿的眉头皱了起来，手里拿着发簪，神情复杂。这是师傅给她的发簪，那年她才十岁。王可儿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男子，挑出他嘴里的破布，笑了笑。“你可以大叫。”王可儿把发簪插到头上。

“这里是青楼，梁城的青楼。”

“我是如何到这里来的？”

“有人把你卖了进来的，我看你可怜，就出了千金把你赎了过来。”

“那我要谢谢你了？”

“不敢，不敢。”

“你很聪明，我最喜欢聪明人了。可惜了，比我聪明的人，我总是不太高兴的。我昏迷了三天，你做了什么，聪明人总是有趣的。不过无所谓了。”

王可儿知道了自己身处在梁城，自己的目的地到了，却以这样的方式。躺在地上的梁书生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杀机，他没有大喊，虽然他知道整个青楼都是他的，只要他喊一声，很快所有的兄弟都会过来，可是，他没有把握能喊出声来。他的胸口火辣辣地疼，听到眼前的女子这么问答，竟然没有了下文，他的心猛地挣扎了一下，他做了最后的尝试。

“我说，我说实话，我叫梁书生。你是被人下了迷药，有来有往那酒楼是我开的一家黑店。我是书生意气的当家人，哦，书生意气是山寨的名字，山寨在黑虎山上。我手下有百八十人，主要靠打家劫舍过日子。最近几年，我正准备解散山寨，在梁城做正经的生意。这家青楼就是我的生意，我真的对姑娘一见钟情，情不自禁。如今落到姑娘手里，任凭姑娘发落。”

王可儿静静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也什么了。“那位在黑店的少女是谁？”

梁书生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他没有回答。“你不说，我总有一天会知道的。那个女孩挺不错，看我一个人可怜，给我端来饭菜。哎，如果把她抓到青楼，想必她是乐意的。”

“不，不要。我说，我说，她是一个好姑娘，她从来没有做过恶事，真的。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求你放过她。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们之所以上山，也是被逼无奈。我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了，请你放过她吧。”

“我是一个初入江湖的可怜人，谁可怜我了？我的师兄不知道是生是死，我的亲人呢，不知道他们在何方？下山就遇到黑店，遇到你这个，怎么说呢？都说江湖险恶，我开始是不相信的。”王可儿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没有看躺在地上的人。她准备杀人，却迟迟没有动手。不是她不敢，而是她对江湖有点厌烦了。哪怕她才下山一个月，哪怕她还没有接触过真正的江湖，但她已经开始厌烦了。她想回到不老山，她想回到以前的岁月。

哭泣有用的话，王可儿真想哭个够。她擦去眼角的泪痕，却不知道未来的路在哪里。烦躁过后，总要面对现实。不幸又如何，谁能替她受呢？认命是一回事，和命运抗衡又是一回事。她心中有了计较。曾经的合家欢既然是个梦，那么就要立足眼下。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她的脑海中是师傅在不老山上的教导，是藏书阁里书页上写的血淋淋的案例剖析。只有站在高处，才能俯瞰芸芸众生。

“我不杀你，但，做错了事总要受到惩罚。”王可儿走到梁书生身边，轻轻的话语中透露着果断的辛辣。“从小我有个梦想，梦想着有一天，我发出的命令，没有人能左右它。那时，真的是转瞬的念头。如今，我想我找到了它的翅膀，我想看到它成长。”

山寨进行了清洗，黑店进行了改善，青楼成了一个门派，王可儿的手段，轻柔而让人不可小嘘。梁书生一拐一瘸地走出了房间，他没有反抗，哪怕他有力量可以反抗。他自己动手变革了他的山寨，王可儿的梦想由他来执行。梦想很模糊，梁书生理解得很好，执行得也很好。他遇到了她，不知道是谁改变了谁？

梁智慧依旧在有来有往地忙碌，只不过她发现自己的哥哥变了，变得有点陌生。她对他的腿，很迷茫，却问不出什么。她对那个嫂子充满了好奇，却再也没有看见过她。她去过青楼，没有找到。她去了山寨，没有看见人影。山寨在流血，她很迷茫。有来有往的那帮兄弟，也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尤其是手里有十里香的那帮兄弟，从此再也没有出现在梁智慧眼前。变化太大，让二十岁出头的她震惊。梁智慧发现，自从她的哥哥变革了山寨，再也没有为了金钱而发愁了。青楼铺子越来越多，甚至东京城都有哥哥开设的青楼。梁书生哪来的钱呢？跟在他的那帮兄弟又是如何被清理和转变的呢？她知道哥哥有一批忠心耿耿的心腹，只是那些人很少露面，对山寨的清洗看到了他们的影子。

（王可儿为何变化如此之大，也许是受到的打击太大，性情有点模糊了。王可儿终于可以调查自己的身世了，等她明白过来是李秋月把她从梁宫里掳到不老山时，她的恨意，她的决绝，彻底找到了发泄的对象。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慌不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