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儿时班主任的一封信:我曾恨你二十多年

今天,是教师节。想起儿时班主任聂老师。

聂老师,我以优秀教师的身份参加了镇教师节表彰大会。在大会上,我想起了你,我儿童时的班主。

不客气的说,聂老师,你是我儿时的灾难!

给我儿时班主任的一封信:我曾恨你二十多年

你的一个不经意的决定,让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掉入了黑暗的深渊,背着怨恨的枷锁在抑郁的深坑里挣扎了几年。

尽管此事在十年前已释怀,尽管人到中年,但我还是会时不时的想起你。

你现在好吗?算起年龄你也进髦髦之年,可否还会想起你堂下那个经常穿着蓝粗布衣的小女孩?

七九年前后你在我们村教学。你会唱戏,你的人缘很好,你的口碑很佳,很多人都喜欢你。

你的老公谷先生能说会道,去龙华沟背木料,常在我家吃饭,在那缺吃少穿的贫穷年代,我母亲总是热情的招待他,因为他是你的丈夫,你是我的老师。

热油馍,筛鸡蛋的白面疙瘩汤,是那个年代招待贵客的高标准。

你在群众的眼里是个好老师,是个好女人。能言善道的你,满面微笑的你,威望很高你,很受尊重尊敬。

就你这样一个老师让我的童年乃至青少年成了一场走不出的恶梦。

影响是终生的。

现在想来那事根本不是什么事儿,但那时在一个十岁小女孩的心中,却是人生的激流险滩。

一九七九年,我十岁,上小学四年级,家距学校有五六里地。

那一年你成了我到新学校的班主任,你个头不高,精巧玲珑,给人的印像是亲切的,和蔼的。

班里的学生,年龄参差不齐,大的十三四,最小的我十岁,所以也是常被欺负的对像。

我的学习成绩一般,数学是个坎,总过不去,但我很喜欢语文,我的作文也常被你当例文读给学生听。

这是我最骄傲的事情。

我的小学三年级张老师不经意的一句表扬,让我对写作文有了浓厚的兴趣,并学会了写作。

他是我写作的启蒙老师,至到现在我毅然对写作有着浓厚的兴趣。且有一定收获。

那时小小的我崇拜你和所有的老师像崇拜一尊神,尽管我分辨不出你是喜欢我还是讨厌我。

那一学期结束了,大家期盼的就是升级的消息传来。

那个时代兴溜级,溜级是耻辱的,非常耻辱,至少我这么认为。因为溜级生不仅被同学耻笑,也会被大人取笑,被家长责骂。

所以小小的认为溜级是非常耻辱的。

同学们都担心溜级。谁也不愿溜级,不愿被人取笑调侃。

新学期开学那一天,你把我叫到土楼上,那是你的家,也是你的办公室,你的女儿可可在地上玩着一个小玩具。

你说:“我把你叫来,就是告诉你,你得溜级。”

我的大脑“轰”的一下,腿有点儿软。

我最不希望有事儿发生了。

你接着说:“你还小,才十岁,再上一年四年级有很大好处。让松峰升级,他太大了,快十五了,虽然你的成绩比松峰好上很多,但他的年龄在那儿格着,他不能溜级......."

我的头脑里闪过那个坐在教室后角落里,常挖鼻屎粘功课表的瘦高男孩,傻傻的。

后来你再说什么,我都听不到了,好像是安慰我的话。

我的大脑里只有愤恨,难道年龄大就是升级的理由,难道我小就活该溜级!

我低着头什么也不敢说,因为老师你在小小我的心里就是一座山,高大神武,我没有能力反抗。

我回到家里哭着把这件事儿告诉了母亲,母亲不以为然的说:“溜就溜吧,反正你小着呢。”

父亲只说好好学习就是了。

我就欣慰了,也没什么。

那年月家长总把老师的话当圣旨。谁在学校被老师打一顿回家也不敢告诉家长,否则换来的轻则一顿喝斥,重则再被打一顿。

老师打你总是你不对,得再打,否则怕你不长记性。

家长都认为老师的管教是绝对正确的,孩子就是让老师管教的。哪相现在,那个老师敢动学生一指头试试!轻破财,重丢饭碗。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我溜级了,他们的孩子回家说的,拿我来衬托他们升级的光荣。

村里的人,在去地里干农活时,遇到在路上玩耍的我,会拿溜级的事开玩笑,逗我。

我总是一溜烟跑开,觉得太丢人。

暑假很快就过去了,新学期开始,我差答答的走进了老教室。

新班主任叫张建国,听说是来自四道沟汉秋村的。

他高高的个子,魁梧的身材,黧黑的脸,嘴唇有点儿紫紫的,浓眉大眼。教我们语文。

我对他印像最深的是:天冷了,他还穿着一双叫“漠罗格”的黑色凉鞋,就脚面上有个“鼻子”脚脖有带的那种。

他常在早饭后穿着那双凉鞋拿着一把大扫帚扫教室门口的地。我们火炉的灰烬掉那地上,他总是不其烦的扫,却不教训学生的不讲卫生。

后来,他的言语把满怀羞耻感的我打入了十八层地狱,几年不得翻身。

他给我贴上了溜级生的标签,我撕不下来了。

我迟到了,他会批评说:“溜级生不知道遵守纪律?啊!....”

我作业错了,他批评说:“溜级生不会做,上年白上了!.....”

我上课堂上有小动作,他就批:“溜级生还有资格捣乱!.......

总之,他批评我每一句总带“溜级生”三个字。如匕首,刺的我鲜血淋淋。

他的批评总在同学的嘲笑声中进行或结束。

他的批评让同学们疏远我,我爱下军棋,后来竟没人愿意和我下,没有人和我玩,我是丢人的溜级生。

“溜级生”让我羞耻,愤恨,睡不着觉。

我怕上他的课,我走路都躲着他。

但他是班主任,我无路可逃。

我恨你聂老师,把所有的恨都算在你头上,如果不是你不让我升级,我不会有这场灾难。

我郁郁寡欢,不想学习,不想上学,我怕同学嘲笑的眼神,我怕被孤立,我怕张建国一口一个“溜级生”。

我还是被张建国老师的这种批评给孤立了,就连打篮球就没有人愿和我一伙了。

我喜欢打篮球,因此有人叫我假小子。

张建国老师认为,我是溜级生必须什么都得会,必须完美不能有错。

我活泼,好动,对什么充满好奇,假小子一个。

他的要求,我做不到。

我痛苦的不想上学,又不敢告诉父母。

为了躲避张建国,我开始逃学。

他的语言刻薄如刀,及乎能杀死一个小女孩儿,让她窒息的想一死了之。

张建国老师的行为,让我更恨聂老师你。

在同宿舍里有一个叫郜月的女生,比我大好几岁,他常欺负我,总是指着我的鼻说:“谁让你这么小来这儿上学的?还是溜级生!扫地去!倒垃圾去!

总强我做这些活。

我怕她,不敢反抗。她有一条红色的方围巾,这让她在我们女生宿舍趾高气扬的拽。再加上他年龄大,没有人敢反抗他。我也只有满腹委屈的顺从。

后来,我因为不再受他欺负坚决不再住校。一个人夜晚下自习走在漆黑的路上回家,路两过茂密的树林里那沙沙声总让我毛骨悚然。

我把这恨都归结到聂老师你的头上,你的决定让我遭受一连串的折磨。

张老师总给我过不去。

我死都不想上学,有一段时间我真的很想死,觉的活着真是遭罪。

我找到了逃学的办法:早晨起来带上母亲为我准备的两差面馍,走到半路钻进树林里,躺在枯叶上,仰望着纵横交错的枝条,想到过上吊,想到吊死在树上是什么感觉。

有时也下河抓鱼,站在深潭边的巨石上,想一头扎进去淹死,觉得那很痛快。

有这种想法之后,我还想到母亲失去女儿呼天抢地撕心裂肺痛哭的场面。于是我就会独自哭上半天,有时哭泣到睡着,醒来时日照落西山树森里一片黑暗。

后来,逃学的事儿被家长知道了,父亲折下一根桃树条要抽打我,被母亲拦下,我还是被迫着极不情愿的去上学,咬着牙听着张建国老师一句一个溜级生怎么着的训斥着。

当时真想扑上去咬死他!可我不敢,心里只有恨,恨那个让我溜级的你聂老师。

天天那种不自在,那种说不情道不明的难受折磨着我,如百虫噬骨,又似百爪挠心,又说不清究竟哪儿不舒服。

我变的不合群,喜欢独处,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唯一的爱好是找个清静的角落看小人书,那时很流行小人书,它成了我的命根子,总是偷家里的鸡蛋去换小人书,母亲睁只眼闭只眼装着没发现。

看书的事儿他是支持的。

后来上了五年级,因为不想上学无心学习,又溜级了,在父亲的威逼下又上了一年五年级。

四五年级,我就上了四年,苦苦挣扎的四年。这四年中有谁知道一个小女孩内心的苦痛,绝望,无奈与挣扎?

没有一个知道,只有小小的我独自扛着。

性格也因此变的痼弊不群,独来独往。

在这四年里内心总有一个声音对我说:离开这个地方再也不回来。

是的,五年级那两年,我渴望离开,去很远的地方,一个没有人认得我的地方,再也不回来。

我很奇怪,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总之我想出走,想离开。

这种想法融入我血液里,潜意识里,直到我二十一岁时,我顺应这潜意识的招唤,我真的离开了故乡去了一座城市,不打算回来。这是后话。

后来,我上了初中。

进入初中之后,换了新的环境,我才从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精神痛苦中漫漫的解脱出来。

但是潜意识中,离开一直是一种渴望。

现在我才知道,我那时病了,那病叫作抑郁症。这种病很可怕,目前自杀率很高。

我很庆兴,当时那个小女孩儿虽有自杀念头,却没有上吊也没有跳河,那是缘于母亲对我的爱,我牵挂她。

后来我成了民办教师,几年后我离职进修,与聂老师你又成了同校不同班的同学。

你已是人到中年,而我年青蓬勃。

每当看到你我依然怨恨在心浑身不自在,心不舒服,于是总避着你尽量的不照头。

人生总是这么的戏剧性。

有一天,你找到我说要给我说媒,是顶头上司家的小公子。

那天你问我:我是不是教过你?

我立马回答:没有。很决绝。

我依然恨你,特别恨。因为你让我度过了生不如死的至少是四年时光。

你问:你有姐姐吗?

我回答了一个字:有。

你说:可能是你的姐姐吧,我教过。

我在心里冷笑。

我本不想与你多说话,但,你介绍的是上司的儿子,我若回绝有些唐突,我硬着头皮答应见面。

那天如约在你上河南的出租屋里见到了那个男孩。

他寡言,内向,拘谨,不是我的菜。

我当时使了一个坏招。

看着他拘谨的坐在哪里,两手夹在两腿之间,有点儿怯生生的,我便有了主意。

我直接坐到他对面,问了几个问题,像审犯人似的。

他的回答轻言细语,有个问题他说不清楚,我追问了二遍,语气有点儿强硬,他显的很忐忑,局促,不安,尴尬。

我知道这一定吓到他了,我离开时且对你表示没意见,很满意。

怕上司不高兴,在工作中给我穿小鞋。

但我知道小公子,定会有意见,就因这强势的一招会吓到他。

果然,些后再了没有下文了。

些后,聂老师,我们再也没有交际了。

我依然恨你,那恨就像一幅枷锁牵牵的戴在我心上。

直到2005年我到一个新单位上班,一个同事向我诉苦,说他的儿子和老师闹矛盾死活不上学了,他儿子高中生。

我们两个在探讨这件事的过程中,我又一次想到了你,那一刻我突然对你释怀了。

放下了你,也解放了我自己。

但是伤害却是永久的。

现在我的抑郁症在压力大的时候还是会发做。那种内心狂躁,那种精神上如百虫噬骨百爪挠心生不如死的苦痛还会发做。

发做时,我会把自己关在室内静坐。

没有人知道我是一个抑郁症患者。

现在,看到网上报道有很多的抑郁症患者跳楼自杀,我会禁不住泪流满面。

我理解他们那生不死的苦痛。

我还活着。

我还活着是因为有爱,来自母亲的,我只想一个人承担痛苦,不想殃及家人。

当常尧二十年后打老师事件红遍网络时,我也时常想起你,我想,没有人比我更理解常尧,看到老师那一刻他发病了,且无法自控。

我选择相信聂老师你是无意伤害我的,包括张建国老师。

过去的岁月,因为种种社会的原因,老师伤害学生都是无意识的,是知识能力的局限性所至,是社会发展过程中不可避免的阵痛。

如今,我成了你也是老师,但我对学生总是小心翼翼的,不想让他们再经历我的痛。

聂老师,节日里我想对你说:你永远是我的老师。

祝你,教师节快乐!

我想提醒所有的老师,不要用语言暴力伤害学生,也许你无意。但站在你面前的是个孩子,一句话就有可能让他千苍百孔,你之他是一座大山。孩子的崩溃是无声的,孩子的伤害是无形的,孩子是没有能力自我保护的。你丢出去的一把沙,在你看来可能不算什么,但沙落下时可能在嫩叶上穿出许多小洞,而你却没有发现更没有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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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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