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功夫（武林逸闻）

三十年代初的一年秋天，六个身怀绝技的日本武士专程来到上海，指名要会见八卦拳大师孙福全。

　　孙福全听到这个消息后，就把儿女们喊来问道:“你们看，咱中国有那么多武术名家，他们为什么单找我呢?”

　　儿女们齐声说:“一定是想来学八卦拳!”

　　“那么，咱传不传呢?”

　　“不传!”儿子腾地跳起身，“你不是常说，武术是中华的珍宝，不能轻易传给外国人吗?”

　　孙福全满意地点着头，说了一声“好!”

　　他们刚说完，就听有人敲门。孙福全的儿子三脚两步来到门前，开门一看，只见六个穿着日本服装的人恭恭敬敬站在门前，一 个胖得像球儿似的上前说:“这是孙福全先生府上吗?我们是从日本国专程前来拜谒孙先生的。”

　　孙福全儿子朝来人瞥了一眼，朗声说:“家父不在家。”

　　“什么时候回来?”

　　“嗯，早嘛，马上就回，迟嘛，一年也说不上能不能回来。”

　　那胖子一听，失望地“哎呀”叫 出声来，他皱皱眉头说:“这样好吗， 我们住在虹口旅社，孙先生回府后，劳驾您通知一声。”

　　过了三天，那六个日本武士又来敲门了。这次是孙福全女儿开的门，一开门就对他们说:“对不起，家父回来过，又出去了。”

　　还是那个胖子笑笑说:“什么时候回来呀?”

　　“他没留话儿。”

　　“这次孙先生回府后，请您无论如何给虹口旅社挂个电话。”

　　“可以。”

　　就这样，日本武土又给支走了。

　　孙福全呢，关着大门，专心在后院教儿子、女儿习武。

　　这天早饭后，父子三人来到练功场上，刚要开练，忽听大门外有尖叫声。

　　他们朝门外一看，只见两个日本人在欺负一个中国姑娘，气得孙福全急忙走出来大声喝道:“你们想干什么?”

　　那两个日 本人气势汹汹地反问:“你想管吗，你是什么人?”

　　孙福全大声说: “姓孙，名福全!”

　　不料，日本人听了，立即摘下墨镜，毕恭毕敬地向孙福全施礼:“孙先生，早上好!”

　　接着，墙角边又走出三个日本人向孙福全施礼、问候，这时，那个“中国姑娘”也脱去了旗袍，摘下了披纱，原来是一个小个子日本男子乔装的。他们正是两次前来敲门求见的六个日本武士。

　　这时，那个胖子得意地说:“孙先生，见到您可真不容易呀!”

　　孙福全见事已如此，只好顺水推舟:“请进吧。”

　　走进院子后，日本武士提出要看孙福全的练功场。孙福全知道无法退却，便把他们领到那里。

　　原来，这几个日本人听说孙福全的八卦拳举世无双，便来拜师学艺，没想到见面竞这样困难，他们就猜:孙福全是保守不传呢还是空有虚名不敢会见?于是，他们就用计见到孙福全后，再设法与他比武。

　　他们到了练功场，一个高个子指着一只两百多斤重的鼓形石碾子说:“我先献丑，请孙先生指教。”说完，他没等别人开口，一手把那石碾子托起，再挥起另一只手，通!一拳把石碾子打出去两丈多远，接着，那个扮“中国姑娘”的小个子也走上前说: “我也献献丑。”

　　只见他一抬腿，一只石墩子被踢得高过了头顶， 向下落时，他拧身一个斜踹，石墩子向前飞去，“啪”， 正落在大个子打出去的那个石碾子旁边。

　　胖子眯着眼，狡黠地笑着，斜觑着孙福全。那意思是:怎么样，看到了吗孙福全望着他们，心里暗说:“这不是赤裸裸地挑衅吗?不能再由他们逞威，灭我中华志气!”

　　于是，也笑了笑，说:“咱们来个角力，怎么样?”

　　“好，很好!”胖子眉开眼笑，“怎么个叫法?”

　　孙福全说:“我躺在地上，请你们五位按住我的头和手脚，你喊‘一、二起’，我若跃不起，那就认输。好不好?”

　　六个日本人听了，一齐高兴地说:“试试，试试!”

　　孙福全“大”字形往地上躺好，五个日本人蜂拥而上，一个按住他的头，四个分别按住他的手和脚。

　　胖子弓着腿，哈着腰，声嘶力竭地喊:“一、二起!”

　　他的“起”字未落音，孙福全刷地一声，一跃而起，稳稳地站立在地面上。那五个日本人被他摔倒在一旁，半天也爬不起身。

　　胖子走过来，见孙福全躺过的地方，有个很深的小坑，不由惊得张着大嘴，一面连声称赞:“钦佩，钦佩!”一面立即叫人，抬进来两只大皮箱。

　　胖子笑吟吟地上前打开箱盖，里面装满了高级绸缎和白花花的银元。胖子还递上一封聘书，说是天皇要请孙福全去日本当武术教师。

　　胖子知道中国武术家的脾气，只要受礼，就是应承了。他正担心孙福全是不是接受礼物时，却不料孙福全叫儿子过来，拍着儿子的肩膀:“快，收起来。”

　　儿子看看父亲的眼睛，拎起两只皮箱向里屋走去。

　　胖子见孙福全竟如此爽气地收下了礼物，高兴地询问他何时到职。孙福全说:“等我和儿女们计议一下另行奉告吧。”

　　六个日本武 士齐声说道:“好好好!”便一步一揖地退出了大门。

　　这时，孙福全的儿子飞快地跑进来说:‘父亲，两只大皮箱放好了。”“着!”孙福全一扬手臂，“拿酒来!”他的女儿眨巴着眼睛琢磨了一会儿，突然夺过哥哥手中的酒瓶问，“箱子放哪去了?”儿 子调皮地说:“虹一口一旅一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