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清明节的特殊上坟

作者：雨润

离庚子年清明节还有半个多月，要不是新冠病毒肺炎疫情的影响，今年的清明时期是不会封闭陵园的。为了防止清明节扫墓人员的聚集，给疫情防控带来风险，据说杭州市要在今天3月18日开始实施清明节封闭陵园的措施。因而，我昨天下午提前去皋亭山龙居寺墓地给父母、祖父祖母、曾祖父、岳父岳母和外公外婆扫了墓。

由于昨天家人都上班去了，两个小孙女在家有网课要上，因而夫人也未能一起来上坟祭祀。我想我父母大人他们在天之灵一定会理解今年这个特殊的清明节，只好习俗从简了。

中午12点多，我从靠近西溪的家里开出，经德胜快速路、秋石高架和半山路，开了约30多分钟，到达皋亭山下千桃园前，车子开始排队缓慢往龙居寺山上开，停停开开10多分钟开到陵园大门口前停车场。

昨天虽然离清明还有一段时间，前来扫墓的人数还真不少，他们也许与我一样担心封园，所以也提前来上坟了。由于皋亭山离城区比较远，来上坟的人几乎都是开着私家车来。

陵园大门前除了扫墓人的出来，站着不少陵园协管人员，有些熙熙攘攘。陵园设置了一个临时进口道，公安、保安、陵园工作人员在入口处检查并暂扣香烛佛经等祭品。因为陵园不允许在墓地点香烛烧佛经，只允许带鲜花、水果一类作为扫墓祭品。凡带有香烛等燃烧祭品的扫墓人，要把这些燃烧祭品全部寄放在陵园入口处，等扫墓人结束扫墓后自己来按寄存姓名取走。

进出陵园可以自己走，也可以选择乘坐停在门口的电瓶游览车上山去墓地，每位单趟10元钱。乘坐游览车上去扫墓的人不少。我因担忧人多会感染新冠病毒，采取自己步行上山，大约走了10多分钟也走到了父母亲的坟墓前。

我父母、祖父母、曾祖父的坟墓，与我岳父岳母、外公外婆的坟墓都相隔一条墓道。他们活着是亲人亲戚，死后也做了邻居。这也为我们每年两次的扫墓，带来了方便。

我每次去扫墓，都会想起父母和外婆临终前的情景，特别是在他们生命弥留之际的最后几句话，让今生今世也不会忘记。

母亲一生操持家务，为抚养七个孩子长大，她省吃俭用，吃尽了苦头，流尽了泪水，耗尽了心血。多少个艰难的日日夜夜只有母亲自己知道。哥哥参军去部队，母亲常常记挂而哭泣；我入伍参战去，母亲得知消息后，天天在家呼唤我的名字，痛哭流涕，数月下来身瘦十余斤。

母亲突发重病后，她老人家来不及跟那么多儿女儿孙多说几句话，最后的那几句话，让我们做儿女的痛心疾首：你们几个（指我们姊妹几个）小时候，我都是把你们当着心肝宝贝啊，妈妈一辈子都在心疼你们……！母亲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她还不想离开自己抚养大的儿女们。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听了母亲的数说都心如刀绞，围着母亲的病榻，不断地鼓励母亲病一定会好的。

然而，母亲的病情急剧直下，当天晚上就不能开口说了。尽管我们要求医院采取最大的努力，使用最好的设备来抢救母亲。虽然每天用上7000多元的医疗费，拖了一个星期后，母亲还是撒手人寰了，再也未能向我们交待一些后事。

父亲临终前3分钟说，给他喝点开水，喝了一口水后，父亲很清醒地说：“你们不要难过，兄弟姐妹要团结，不要闹矛盾。”说完这句话后，父亲脸上就呈现出一丝慈祥安慰的面容。顷刻，父亲前额就开始发白，我看情况不对，赶紧摸了摸父亲的前额，父亲的前额明显已凉起来了，随后脸色也开始发白了。我们几个兄弟姐妹赶紧喊叫：阿爸阿爸……！只见父亲的眼皮有些微微的颤动。我知道，这肯定是父亲听见了我们儿女的喊叫，在用生命的最后一丝力量，对儿女们的喊叫作回应。父亲在表示：他听到了儿女们的叫声，希望儿女们不要难过，父亲他在天之灵依然会想着自己的儿女、孙子孙女和外甥的！看得出，父亲他是放心安详地去了另一个世界！

外婆去世时，我还读小学二年级，那是1969年。

外婆家与我家原先是同一个自然村的，人民公社化后，外婆家与我家为同一个生产大队，分属两个生产小队，外婆家为第三生产小队，我家为第四生产小队。我去池塘小学读书，都要经过外婆家第三生产小队，从外婆家附近的一条小土路走过。池塘小学设在建于南宋时期的麦庄庙里，是利用庙房做的教室。因教室封闭性不好，冬天上课特别寒冷，冷到脚趾头都快要掉下来的感觉。有时冷的实在受不了，老师会教我们学生坐在教室里一起用力跺跺脚，搓搓手，以暖和一下孩子们的身体。一堂课下来，同学们都会跑到教室外去晒太阳，暖身体。

麦庄庙前右侧有一座始建于北宋的一座单孔石拱桥，名叫永安桥。南宋时期麦庄庙建立后，当地人习惯把这座古桥称为麦庄桥。

外婆得病后，我放学回家经常会到外婆家去看看外婆。外婆昏迷的前一天，中午放学后，我到外婆家看外婆，外婆说她没事，叫我要用心读书。我在与比我小三岁的表弟在外婆家门口的道地上玩耍，听到躺在床上的外婆在叫我的小名“阿寿、阿寿！”我听见外婆唤我后，马上往外婆房间里跑。跑到外婆床前，没想到外婆那只清瘦的手拿着一包麻酥糖给我，小声地说：外婆只有这一包麻酥糖，不要给我表弟看见，否则表弟会到外婆这里讨要的。这是外婆生前最后一次给我吃的糕饼食物。外婆对我这个小外甥一直都很好，每年过年，我很喜欢到外婆家拜年，有很多瓜子花生可以吃。这些花生，每年都是外婆家在自留地上自己栽种的。外婆用虾油露浸泡的鸡肉很香，味道很鲜美，我很爱吃。

自从外婆去世后，我每年都会到外婆坟墓去上坟。那时我还小，每次都是跟着母亲去给外婆上坟点香。

外婆以前的坟墓在原沪杭铁路线旁的小洋桥旁，一条河是蔡官塘河的一部分。我十四五岁时，经常要到离家不远的一些杂边地里割羊草，有时候就到外婆坟头旁的小洋桥铁路边小树丛里去割羊草，就会在外婆坟墓前跪拜几下。

我长大成家后，就开始自己去给外婆上坟上香。

外婆在的日子，虽然已50多年过去了，我至今依然记忆犹新，如同昨天。

从前杭俗清明、冬至上坟，都要在坟头上添加一些新泥土，一是为了保护坟墓，二是为了表示亲人已来上过坟，告诉别人，这座坟墓是有主人的，不是一座无主人的荒坟，不能来霸占坟基。

昨天，我去龙居寺陵园，先是给父母、祖父母、曾祖父上坟，再给岳父岳母上坟，最后到外婆坟前祭拜。因为陵园管理处不允许点燃香烛，我仅用一些水果作供品，以沉重的心情，寄托我们全家人对先人们的追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