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玫就医记

李玫今年三十二,婚结了有几年了,只是一直憋着没要孩子,总想着自己还年轻,身体好着呢,不着急。

谁知单位的一次常规体检,还真就查出点儿不大不小的毛病来。

盯着体检报告上郑重其事的“建议复查”的字样儿,李玫不得不乖乖去门诊做了进一步详细检查。

大夫看着B超单子,先是皱了皱眉头,复又握起拳头在嘴边清了清嗓子,李枚一口气憋在胸口,是缓过来还是死过去,就指着大夫一句话了。

“嗯~有点儿小问题,但也没事儿,过仨月再来看看吧。”

“那不用吃点儿药啥的?”

“你要爱吃,就给你开点儿。”说着,大夫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了一气,然后把医保卡还给李玫,交钱拿药去吧。

这叫什么话,李玫心里的火蹭蹭的,但还是客客气气地又请教了一遍:“大夫,我这结节真没事儿嘛?不用管它?结节长大了不就是肿瘤嘛,肿瘤恶化了不就是癌嘛?”

“呵,懂得还挺多,按照国际惯例,小于1厘米的结节不用作处理,定期随访就行,下一个。”

李玫还想再问点清楚点儿,下一个病人及家属已经挤到大夫跟前,把他团团围住,李玫憋了一肚子问号,拿药回了家。

结节长在自己身上,相当于定时炸弹一样的存在,李玫不放心,就自个儿去网上查,“0.2×0.4,边界欠清晰,不规则……”一通百度,越查越害怕。

药也没吃,第二天李玫又着急忙慌地换了家医院,挂了专家号,又复查了一次,大夫的说法基本雷同,现在太小,不好做判断,不用管它,仨月以后或六个月以后再说。

数着分数着秒,度日如年地熬过了三个月,李玫再次来到医院,大夫看着报告单,不无欣慰地告诉她,又长大了些,但没变过1厘米,还是不必管它,三个月以后再来吧。

又是食不下咽、卧不安寝、提心吊胆的三个月,李玫哆哆嗦嗦地来到医院,大夫终于宣布了一个具有阶段性进展的大消息,结节不再是结节了,肿瘤已经快2厘米了,需要钼靶检查进一步确定详细情况,再做下一步诊断。

李玫当即交了钱,做了钼靶检查,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结果,李玫一边呜呜哭一边做好了未来的人生规划。

如果肿瘤是良性的,她康复后第一时间要个孩子,余生专心相夫教子,不争不抢,无欲无求,唯愿家人康健、岁月静好。

如果肿瘤是恶性的,她要保命,指定要切除乳房的,康复后也面临随时复发的可能。那她就离婚,分点儿财产,一个人读书、旅行、养花写字、修心……

“李玫~报告出来了。”大夫的喊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手还没伸出去,就迫不及待地问出声儿:“要紧吗?”

“我们不诊断结果,去找门诊大夫看结果吧。”哐得一声,吧字被关门声无情地夹断,孤零零地留在门外。

李玫一目十行地扫了一眼报告单,图像看不懂,描述每一个字都认得,连起来啥意思还是看不懂,结果处写着乳腺纤维瘤BI-RADS 4A?结合临床。

李玫一边小跑着往门诊去,一边忐忑着用手机问度娘,进门那一刻,她心里已为自己下了诊断,良性可能大,已有癌变风险。

她私心里以为等待她的大夫毕竟如临大敌,对她细心询问,体贴关照,尽显医者父母心的本色。

大夫接过报告单,那叫一个春和景明、波澜不惊,机械般询问道:“按照国际医学惯例,这种情况是应该手术切除的,你自己决定,如果做的话我给你安排住院。”

“大夫,我必须得做嘛?不做行不行,吃药可以吗?我还没生娃呢!”

“做不做你自己决定,按照惯例,超过1厘米应该切除了。”

“那如果我不做会怎样?您说我做好还是不做好?”

“做不做手术看你自己,暂时不做的话,三个月随访一次看情况也行,你自己定,下一个。”

李玫又一次被淹没在呜呜泱泱的人群里……

李玫心有戚戚地从门诊出来,虽说是有2%癌变的可能性,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那可就是100%了。

想到这里,李玫坐不住了,开始打电话,四处打听乳腺方面的专家,最后还真就找着这么一位,还在国外交流学习,半月后回国。

倒也急不得,还得先挂号,这一挂号问题又来了,医院只放了未来一个月的号,全满。

这可急坏了李玫,每天吃饭、走路、睡觉捧着手机,时不时地刷一下挂号系统,心里念叨着哪位大神临时退个号,自己也好捡个漏。皇天不负苦心人,刷了三天系统,总算捡着一个号。

要么说还得找专家,报告单上写结合临床,没有经验哪里结合去。专家一看单子,直接拍板,“你这情况得切,你留着它,怀孕时候激素不稳定,有激增和癌变风险,万一出点儿问题,就得先中止妊娠,才能处理这个,话不好听,你自个儿考虑。”

李玫心里那叫一个感恩戴德,这才是良心好医生嘛,问题说在点儿上,孰轻孰重,自己马上有了判断。

“谢谢王主任,您看帮我安排个住院吧,我好提前跟单位请假。”

“好,你给她登记一下。”王主任看着下一位病号的报告单,头也没抬,对着旁边的实习生吩咐道。

李玫在实习生那儿登了记,被告知现在医院床位紧张,先不着急请病假,回家等消息,这边尽快安排。

回了家,跟家里人报告了这个消息,一旦手术,谁来陪床,谁来送餐。又跟单位领导打了招呼,随时准备请假。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医院电话了。

一周过去了,李玫想,这床位确实够紧张的。第二周不知不觉又溜走了,李玫开始怀疑,是不是医院把自己给漏掉了。第三周又过了大半的时候,李玫不淡定了,她给医院去了电话。

几经波折,电话转到当时为她登记的实习生那里。“你放心,不会漏掉的,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只是床位紧张,有些虽然后来但恶性程度较高的,我们肯定要优先安排的。”

“那回头来一个恶性程度就比我高,我要等到猴年马月啊,你们非得把我也拖成恶性程度高的,才给办住院是吧?”李玫本不知还有插队住院插队手术一说,这么听来,反倒觉得自己的手术遥遥无期了,心里是又愤怒又担忧。

实习生不卑不亢地解释道:“这种事情我们也没办法,希望你理解,我们会尽快安排,你耐心等电话吧。”啪,电话被挂断。

李玫愤愤地想,这实习生若是生在革命年代,那个宁死不屈的劲儿,肯定是个烈士,关键自己又不是敌人,还是个病号,就不能给点儿人道主义关怀嘛,麻木不仁!

气到这里,心下不免又自我安慰一番,莫生气,莫生气,身体要紧,阿弥陀佛。

自上回打电话,又过去一星期了,李玫不敢放过任何一通电话,可惜了的,不是卖房子的,就是办贷款的,就没有一通医院打来的。当然了,这个世界上,凡是医院都不缺客户,自然不必call客了。

李玫等啊等,一个月又一个星期了,再次打电话过去,实习生也找不到了,只是值班大夫在电话里回:“耐心等电话吧。”

这会儿李玫幡然醒悟,这么等下去不是个事儿呀,猴年马月也轮不到自己,她开始想办法托关系。最后找了前单位的老领导,老领导又辗转找人跟王主任打了招呼,这事儿才有了结果。

给老领导打电话的第二天傍晚,李玫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这一天是周五,医院让下周一直接去住院部办理入院手续。

这事儿算是摆平了,另一件事儿又提上来了。医院电话刚挂断,老领导来电话了:“小李呀,你这孩子就是实心眼儿,不会办事儿,早点儿找我,哪里用拖这么久。”

“是,是,是我脑子笨。”李玫应承着。

电话那头叹了口气,继续道:“别说我没提醒你,学着会做人,我跟我朋友这头倒好说,你不用担心,回头见了人王主任,表示表示,别让我朋友这头不好看。”

“好的,明白,明白。”李玫再笨也知道得有所表示的,只是在医院里头,怎么给呢?万一被人撞破了,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嘛,她原本就不擅长这种事儿,这可难坏了她。

红包瞬间变成了一块大瘤子长在了她心坎上。

周一大早,李玫带齐了证件,拿好前两天已备下的住院所需,在母亲的陪同下,来到医院。

护士台前人头攒动,着急办理出院的,排队办理入院的,沸腾的一锅粥似的。

得知前面病号还没有办理完出院,床位一时半会儿腾不出来,李玫便辗转去了医生办公室,盘算着大夫查房前找机会把红包塞上,万事大吉。

办公室空无一人,一位回来取东西的实习生告知,王主任今天全天手术,已经去做准备了,要找他估计得晚上。

虽然那块大瘤子依然压在心口上,但想到这事儿晚上才能办,白天忧心也是没用的,不免暂缓了口气,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松快感。

回护士台排队办理了手续,交齐了费用,领了住院须知,接着是一通常规检查,排着队一项一项做下来,已经下午四点。

李玫检查回来,第一时间又去了一趟医生办公室,这次有几个医生在,可惜没有王主任,打听了一下,还在手术中。

路过护士站,被告知手术就安排在明天,具体时间还没有定,让做好心理准备。

李玫顿时生出黑云压城城欲摧之感,摸了摸衣兜里烫人的红包,臆想着手术台上的情景,整个人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

一直到晚上十点,李玫每隔半小时去一次办公室,都没能找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王主任。

红包压在枕头底下,硌得李玫头疼了一宿,似睡非睡,迷迷糊糊中,听到走廊里,打水声、微波炉声、洗漱声、拖地声、脚步声乱糟糟的一片。睁眼看手机,原来已经七点多了。

护士推门进来,告知手术安排在上午,第几台主任还没有决定,做好随时上手术台的准备。

李玫机械地点着头,来不及洗漱,先去了一趟办公室,王主任依然没在,她觉着心口的大瘤子要裂开了,人都见不到,红包怎么送,这马上要手术了,可咋办嘛……

回到病房,母亲告诉她,护士来通知,手术前王主任要来查房,进行术前告知,还有许多签字,别到处乱跑。

李玫顿时心生欢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似乎忘了今天还要手术,她有条不紊地洗漱、吃饭,昨晚老公从饭店打包的鸡汤,隔了一夜倒是入味儿了,喝着瞒香。

指针靠近八点,王主任风风火火地进来了,后头跟了一堆实习生。

此时李玫满脑子盘算的都是一会儿怎么把王主任单独叫到一边,把红包塞给他,这件事比手术更重要。

王主任接过实习生递过来的病历,随手一翻,附身在李玫肩膀上拍了拍,“小姑娘,没事儿,放宽心。如果肿瘤是良性的,只切个一两厘米的小口子,我给你缝漂亮一点儿,不会影响美观,过一年,保证就看不出来了。如果是恶性的呢,你这么年轻,放心,我会尽量帮你保乳的。”

“我会尽量帮你保乳,我会尽量帮你保乳,我会尽量帮你保乳……”

李玫的脑子轰得炸掉了,满脑子就只有王主任最后一句魔性的声音在不断回旋,伴着他那关切且坚定的眼神。

她知道有恶性的可能,但这会儿那2%的可能突然被放大到了98%,她觉得自己可能就是那个小概率的倒霉鬼,她觉得自己完蛋了。

王主任什么时候走的,李玫根本没有留意,恁凭红包闪烁着刺眼的光芒,释放着灼人的热度,也没能吸引她的注意。

护士过来通知尽快换上手术服,一会儿手术室来人接,第一台就是她。

李玫脚底踩着棉花似的,深一脚浅一脚地进了洗手间,手术服须得倒着穿,背后的扣子怎么也系不上,手指明明活动自如,可就是不听大脑指挥。

手术室人到了,母亲敲门进去,帮她把扣子系好。

“还能走嘛?要不我回去拉一张床过来?”大夫看到李玫白墙似的脸,询问道。

“走吧。”李玫踉跄着跟在大夫身后,晃晃悠悠,仿佛随着黑白无常赶赴阴曹地府似的。

那红包还静静躺在枕头底下,恍如隔世……

进了手术室,护士指了指靠墙的一张床,“上去躺着吧。”

李玫虚浮着一步一步挪过去,躺在床上,她尽力地想看清楚这手术室到底长啥样儿,以往数次陪父母、陪公婆,都只能在外头等,这一回倒是轮到自己唱主角了,可惜,八百度的近视镜没在身边,水汪汪模糊一片。

护士核对了手环上的信息,告诉她麻醉师现在为她麻醉,一会儿就进手术室了。

李玫机械地回应着好,大脑处于当机状态,身体紧张到麻醉师扎针都费劲。

过了一小会儿,她感觉床在移动,护士的声音传来:“李玫,现在推你进手术室。”李玫闭了闭眼,含着一股子壮士断腕的决绝。

随后,她感觉到被人抬着头和脚挪到了另一张床上,上身被扶起,手术服被扒下,虚搭在身上。

“麻醉有多久了?”这是个男人的声音,还有几分熟悉,李玫脑子里混沌地分辨着。

“李玫,疼不疼?疼就喊出来。”一个似是被掐住脖子的尖锐的女声响起,同时李玫感觉到,自己的腿放佛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在戳来戳去,但肉肉的、木木的,没有痛痒。

“看来可以了,我们开始吧。”又是这个熟悉的男声,低沉略带磁性,让她感到安心又莫名的紧张。

霎那间一个灵光乍现,李玫突然了悟,这声音分明是王主任。

“红包~”李玫作势向枕头底下摸,嘴里同时喊出红包二字。可惜,她手不听使唤,嘴巴也像块大木头,急不可耐的一瞬间,意识也付之东流,陷入茫茫黑暗而不觉。

“李玫?李玫?”再次醒来,是一个温柔的女声在耳边轻盈地唤着她,李玫用尽全力翻了翻眼皮,再次昏睡过去。

“李玫,醒醒,能听到我叫你嘛?手术做完了,清醒一下,送你回病房啦。”伴着轻声软语,一只手在她脸上不停地拍打着。

意识终于回笼,李玫紧闭着如何用力也睁不开的双眼,伸手去摸自己右侧的胸部,手尚且不太好使,手指触到一片紧紧束着的绷带,胸前真就与学生时代被男生嘲笑的飞机场无异了。

“大夫,良性的?恶性的?我的胸还在不在啊?我怎么摸不到了啊……”说着,便呜呜咽咽哭起来。

“哎呀,别哭了,没事儿哈,术中病理是良性的,具体病理报告回病房等消息吧。”大夫被问得哭笑不得,想她必是清醒了,便推着她往病房去。

一路上,李玫依然没放过她。

“真的嘛?你没骗我?”

“你不是看我可怜,安慰我吧?”

“我咋摸不到我的胸了……”

大夫大概是被问得无语了,也不做声儿。

母亲等在手术室专用电梯门口,门一开,喊了一声:“玫玫,你还好吧?”

“妈妈,你快看我胸还在嘛?”李玫抓着救命稻草似的,逮着母亲不停地确认。母亲再三保证后,复才又放心地睡过去。

昨夜没能休息,这沉沉的一觉醒来,已经下午五点了。护士过来通知,病理报告出来了,良性纤维腺肌瘤,没有大碍,医院床位紧张,明天一早就可以出院了。

病去如抽丝,李玫马上就下床了,说来也奇怪,大小也是个手术,咋睡了一觉起来,也没啥感觉呢。

吃过晚饭,母女俩开始着手收拾东西,准备明个儿一早回家。一挪枕头,红包如一只艳丽的蝴蝶翩然翻飞落于地上。

母女俩对视一眼,傍晚的阳光明媚一瞬又被乌云遮盖。手术都做完了,前领导吩咐的红包还没送出去,这可咋整,送是不送?

母亲的意思是手术都做完了,人家又没有区别对待,明显是不在意病人是否送红包的,这会儿送不是画蛇添足嘛。

可李玫忧虑的是,毕竟是拖了前领导的关系才提早入了院,答应人家要表示的,虽然术前各种原因没送出去,但是不能因为手术完了就过河拆桥呀。

母女俩争执不下,乳腺上的肿瘤切了,可这心口上的瘤子愈发得大了。

又是似睡非睡地梦了一宿,魑魅魍魉的,醒来也记不真切了。

李玫觉着自己就站在一根钢丝绳上,下头是块大钉板,无论是从左边还是右边摔下去,结果都是一样的。

红包不送出去,就得烙在心坎上,一辈子想起来都硌得慌;一旦送出去,就会烙在母亲嘴上,后半辈子想起来就得数落自己一番。

左右为难之际,前领导的电话打了过来,“怎么样了?身体没事儿吧?”

“没事了,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哦,这么快,我交代你的事儿办了吧?”

“办……办了,谢谢领导,您放心,不会给您添难为的。”

李玫一咬牙截断了自己的后路,挂了电话,啥也不纠结了,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在走之前把红包送出去。

八点刚过,王主任带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又来查房了。询问了一些基本情况,看了看伤口,吩咐实习生交代一下注意事项及复查安排,风一样刮走了。

李玫顾不得还在碎碎念的实习生,裹着尚未来得及扣好的衣服,一溜小跑儿赶到王主任跟前,凭借一腔孤勇迎了上去。

“王主任,麻烦借一步说话。”嘴里说着,伸手挽了主任的胳膊往一边去,走了几步,顺势将红包塞进了对方的衣兜里。

彼此心照不宣,面上寒暄了几句,李玫觉着自己的病这才算是彻底好了。

回了病房,母亲一顿数落,多此一举,白费钱,彪呼呼的。

李玫才不管,心病去了,那叫一个轻快。再说了,她还得复查呢,收了她的红包,以后不得多行个方便嘛。

会吗?李玫心里有个不确定的疑影儿,但被她直接忽略掉了。

一个月后,李玫去门诊复查,王主任的号依然难挂,这号是李玫出院没几天的时候抢到的。

比预约时间提前了一小时到医院,护士台吵吵嚷嚷,乱成一锅粥。好不容易抢到说话的机会,护士一听她预约的王主任的号,叫苦不迭。

原来挂号系统出现问题,导致当日支付宝和微信两个系统放了两波号,也就是说预约量是常规的2倍。

从门外打眼儿一望,哪里还有王主任的影子,门诊室都快被黑压压的人群挤爆了,猫着腰摸进去,挤到最前头,才看到主任猪肝色的脸。

李玫刚刚逮到可说话的机会,实习生突然宣布,由于系统故障,导致重复放号,当天只接诊微信官方的挂号,第三方支付宝的挂号一律不接,请重新挂号改天再看。

看着自己手里支付宝的挂号单子,李玫只觉得掉入了寒冬腊月的冰窟里,透心刺骨的凉,现在重新挂号,最快也要等到一个月之后能看上,万一再碰上主任出国交流,那指不定等到啥时候呢。

李玫不甘被挤到人群外,深吸一口气,复又钻了进去。

“王主任,您好,是我,是我呀。”李玫拱着身子,冲王主任递了一个只有你懂我懂的别有深意的眼神。

“你是哪位?”

李玫怔在当场,心想难道是住院那会儿太憔悴,今天化了妆过于明艳照人,一时主任没认出来?

她往前递了递自己的病历,道:“是我呀,李玫,一个月前您给我做的手术,过来复查的。”

“哦,等着叫号吧。”王主任铁面无私。

“您看,我这支付宝挂的号,今天也不能叫,您能不能通融通融,帮忙看一眼?”

“给你通融,那别人要不要通融,几十个人呢,都通融了,今天我还要不要活了。”王主任从一堆病历中抬起头,瞪着两眼,劈头盖脸地把李玫一顿教训。

曾几何时,李玫觉得王主任的双眼皮又大又好看,这会儿只觉着凶神恶煞,病也不看了,抱着病历转身就逃。

门诊外头艳阳高照,晃得李玫睁不开眼,用病历遮着头,垂头丧气地往外走,俨然吃了败仗低头耷拉脑袋的逃兵。

“不对呀,这不应该呀,我是递了红包的呀,怎么这么点儿小事儿都不通融呢?哪里错了?究竟是哪个环节出错了呢?”李玫绞尽脑汁,百思不得其解。

那个递出去的红包终是长在了李玫的心头,夜深人静时,每每想来都抑郁难平。





展开阅读全文

页面更新:2024-03-15

标签:瘤子   病历   手术室   实习生   红包   门诊   大夫   肿瘤   护士   手术   主任   母亲   领导   电话   医院

1 2 3 4 5

上滑加载更多 ↓
推荐阅读:
友情链接:
更多:

本站资料均由网友自行发布提供,仅用于学习交流。如有版权问题,请与我联系,QQ:4156828  

© CopyRight 2020-2024 All Rights Reserved. Powered By 71396.com 闽ICP备11008920号-4
闽公网安备35020302034903号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