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挣脱婚姻困境的极端方式:看中国当代女作家的杀夫叙事

文/乐居

杭州来女士离奇失踪真相终于水落石出,凶手竟是最熟悉的枕边人。一时间,关于恐婚、恐男、婚姻坟墓、两性关系、人性凶残等的讨论甚嚣尘上。我们将目光从现实社会转向小说创作,上世纪八十年代起,许多女性作家在小说中创作了一批杀夫的女性形象。

女性挣脱婚姻困境的极端方式:看中国当代女作家的杀夫叙事

一、20世纪80年代起大量出现的杀夫题材小说

小说作品是对现实社会存在的写照和反映。1983年,台湾女作家李昂发表中篇小说《杀夫》。小说赤裸裸地展示了两性极端紧张的婚姻状态,痛斥了男性霸权对女性的迫害,并从此拉开了中国当代文学杀夫题材的创作大幕。

女性挣脱婚姻困境的极端方式:看中国当代女作家的杀夫叙事

林市伸手拿起那把猪刀。以两手握住,再一刀刺下。黑暗中恍然闪过林市眼前是那军服男子的脸,一道疤痕从眉眼处直划到下颏。大股的浓红鲜血不断的由缺口处喷涌出,浑身痉挛的颤动着。——李昂《杀夫》

在诸多的杀夫题材小说中,关于杀夫行为、杀夫女性形象有不同的表现。

方方《奔跑的火光》,英芝因忍受不了丈夫贵清的嗜毒、懒惰,还有公婆的严厉管制而不惜出卖身体、逃离夫家。当发现娘家成为夫家报复的对象后,英芝在惊恐中用汽油烧死丈夫。

迟子建《第三地晚餐》,陈师母因残疾被迫嫁给脾气暴躁、爱喝酒、酒后发酒疯的陈大柱,每天过着“丈夫的奴隶”般的日子,最终杀害了丈夫陈大柱和丈夫的情人。

池莉《云破处》,曾善美年幼时父母身亡,少女时期被姨夫强奸、被表弟诱奸。婚后全身心照顾家庭和丈夫金祥。一次偶然机会,她得知丈夫就是当年恶意报复社会、投毒杀害父母的凶手。在丈夫本性彻底暴露后,曾善美为父母报仇杀死了丈夫。

严歌苓《谁家有女初长成》,被欺骗、拐卖至山村的潘巧巧,不能接受大宏、二宏兄弟共同享用她、侮辱她,愤而拿起菜刀杀死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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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一瓜《第三棵树是和平》,开发廊的孙素宝勤劳工作养家糊口。可丈夫杨金虎生性多疑、施暴成癖,曾把素宝打至昏迷、下身捅出血、咬断耳朵、小腹刻“荡妇”字样。不堪忍受的素宝最终杀夫分尸。

叶弥《猛虎》,崔家媚的丈夫时常用言语讥讽妻子、与妻子唱反调,甚至将性压抑投射到女儿身上。最终在某天夜晚发病时,妻子崔家媚故意没给丈夫喂药,导致丈夫死亡。

乔叶《黄金时间》,夫妻两人过着无爱无性的婚姻生活。妻子想离婚,丈夫嫌丢人,只想着凑合过日子。压抑已久的妻子终于在一次丈夫心肌梗病发时,故意拖延3个小时的黄金抢救时间。

此外,还有徐小斌《羽蛇》、铁凝《午后悬崖》、林白《致命的飞翔》、赵玫《朗园》、舟卉《好好活着》等小说作品,也从不同角度描述了杀夫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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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大量杀夫题材作品集中涌现,很大原因是当代女性主体意识逐渐觉醒以及女性主义文学批评蓬勃发展,更多女性作家将笔触伸向女性带有隐私性质的婚姻生活,为男权压迫下艰难生存的女性发声呐喊。

无论是现实社会的“杀妻”,还是小说作品中的“杀夫”,都共同指向了男性霸权压迫下女性的生存困境,以及为挣脱困境采取的极端突围方式。

二、家庭婚姻生活中女性的生存困境

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与国家的起源》中论述了个体婚姻在社会经济发展过程中的演变,以及女性在时代更迭、两性关系中所处的地位。

个体婚制在历史上决不是作为男女之间的和好而出现的……它是作为女性被男性奴役,作为整个史前时代所未有的两性冲突的宣告而出现的……是一个伟大的历史进步,但同时,它是同奴隶制和私有财富一起,却开辟了一个一直持续到今天的时代……一些人的幸福和发展是通过另一些人的痛苦和受压抑而实现的。

中国当代女作家的小说创作表现女性在婚姻生活、家庭生活中的痛苦和受压抑,主要集中在:

(一)身体暴力。男性和女性有着天生的生理差别,更容易成为男性家庭暴力的牺牲品。林市(《杀夫》)、陈师母(《第三地晚餐》)、孙素宝(《第三棵树是和平》)都是善良、温顺的好妻子,但丈夫的毒打是家常便饭。

女性挣脱婚姻困境的极端方式:看中国当代女作家的杀夫叙事

(二)精神暴力。这是当代知识女性、都市女性在婚姻中遭遇到的困境。《猛虎》里,擅长写诗、生理无能的丈夫不停在精神上拼命折磨妻子,怂恿妻子红杏出墙获取道义上的优势,当着妻子的面“调戏”女儿激发妻子的妒意,使得妻子日益冷漠、心理扭曲。

(三)无爱无性。人前恩爱,人后冷漠,夫妻成为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像《黄金时间》描述的,碍于孩子、面子,夫妻俩在无性无爱或少性少爱的婚姻中消磨着。又或者是像《杀夫》里沦为另一个极端:妻子成为丈夫泄欲、传宗接代的工具,林市每天都要满足丈夫的需要,连经期也不能幸免。

女性承受的不同形式的痛苦和压抑,常常不是单一的,而是多重叠加的、长年累月的。

三、女性挣脱家庭婚姻困境的极端方式

“杀夫”是女作家们为陷入困境的女性形象所设置的一种非常极端的突围方式。仔细分析文学文本,“杀夫”行为可以分为两种。

一种是非理性的,如英芝(《奔跑的火光》)、羽(《羽蛇》)、北诺(《致命的飞翔》)、萧萍萍(《朗园》),长期压抑下在极度愤怒、神思恍惚下的本能行为。

女性挣脱婚姻困境的极端方式:看中国当代女作家的杀夫叙事

一种是理性的,如曾善美(《云破处》)一步一步设计、诱导丈夫金祥承认当年投毒杀害她父母的事实,并通过晚餐-灌酒-戴手套拿刀等系列动作布局杀人现场。

婚姻中两性关系如此紧张、对抗如此激烈,处于弱势地位的女性大多选择默默忍受,少部分选择“杀夫”反抗。但“杀夫”行为,不管是理性的还是非理性的,肯定都不能将女性真正带出婚姻和家庭的困境,毕竟“杀夫”已经触碰了法律、道德的底线。

除此之外,女性是否还有被的出路?中国文学界早在几十年前就提出了一个重要的命题:“娜拉出走之后怎么办?”多少年过去了,中国女性依然没有找到最佳答案,许多女性依然承受着身体与精神的禁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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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昂《杀夫》的素材,源于抗战胜利前夕上海《春申见闻》上的一则“詹周氏杀夫”的新闻报道。将背景转到今天,2019年河南商丘刘女士因不堪家暴跳楼逃生致瘫,向地方法院提起离婚诉讼,法院却要求调解、不判决。刘女士被家暴致残,却还要接受施暴者作为法律意义上的丈夫,多么讽刺。虽然,日前刘女士已成功离婚,但如果不是媒体的大流量曝光,我想法院的判决也不会下得这么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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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结语

西蒙娜·波伏娃曾说过:“女人不是天生的,是被社会塑造出来的。”书写两性关系、反映女性体验及女性命运的文学作品,自然是特定社会形态下现实婚姻的产物,必将带有时代的烙印。

作家们在文学文本中设置了以恶制恶、以暴制暴的摆脱困境的方式,但这样的方式也令自身被毁灭。困境中的女性究竟该何去何从?细读文本,也许对我们了解社会发展进程中日益凸显的两性矛盾提供一种的借鉴与思考。

注: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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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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