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农村赶猪人

赶猪人这个职业，或许现在很多人都不熟悉，即使在农村也很少能见到他们的身影，在过去也算不上一个正当的职业，通常是养着公猪的人家，在农忙之余，赶着自己公猪到村里那些有母猪的养殖户进行配种，每年初春的时候，养猪户都急着要几头小猪仔，这是他们一年的希望啊，这时赶猪人便开始忙碌起来。那些养猪户通常会提前几头通知赶猪人的。以确定双方哪天都有时间，哪天便过来。而且赶猪人也不会接太远的生意，八九里路的样子他们才会乐意去。

赶猪人出发时往往会选一个较好的天气，不说艳阳高照，但至少不能是阴雨连绵的日子这时候可以在马路上可以看到一个赶猪汉（通常是年纪较大，五六十岁，年轻人都不愿意干这个）拿着个树枝或细竹条不急不慢的跟在猪的后面。谁都知道猪是一个性子懒的家伙，因此赶猪人也随着它来，任公猪东晃晃西转转，走上大半天也没关系。有时猪竟然拱到路旁人家的菜地上去了，赶猪人怕猪啃坏人家的菜叶子，便恼怒地呵斥一声，手上的竹也重重地打在猪屁股上，猪嗷嗷的叫两声，只好悻悻的走开了。

到了约定好的农户家，来者皆是客，猪也一样，首先得让猪休息一会儿，这时主人家便殷勤准备给公猪的饭食，一大盆糠里面还要伴着稀饭和剩饭，此外还有一些菜叶作为下饭菜。让猪吃好喝好。我小时候家里也养过猪，每次公猪来到我家时我总喜欢凑上前去看，这公猪果真不像关在栏里的母猪那样白白胖胖，而是显一股彪悍之气，满身的皮毛是棕色的，上面还沾着一些泥土，像野猪一般，体格健硕但不肥，鼻子老是在地上拱着，冒着粗气，嘴里嗯嗯哼着好像有满腹的牢骚。到了配种时候，主人家便从栏里把母猪牵到一块空地，公猪一见到母猪，过不了多久性欲就会上来，两眼一红，一下一双前脚便搭在母猪的背上，之后就开始交配，而这个过程往往要很久，赶猪人在一旁吸着烟耐心地等着，待到时间差不多了赶猪人才把公猪赶下来。而后主人家会给赶一点路费一包烟，一番寒暄之后，殷勤地留吃晚饭，而赶猪人往往会礼貌地拒，在夜色来临之前赶回家去。

在我见到几个赶猪人当中，有一个颇为特别，他个子不高，很瘦，而他的那张脸着实让人后怕，整个脸被烧伤，一只眼睛被烧的缝合起来，鼻子也不成样子，整个鼻梁都塌了总之整张脸都没有一块好地方。后来听别人说是他小时候家里遭了灾难，一天半夜家里不知怎地发了火灾，而他正在熟睡，被家里人抱出来时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幸亏一条命保了下来，不过还得过下去，他赶猪时和同行的其他人不一样他不喜欢在平坦的马路行走，却要赶着猪上荒山的羊肠小道，我在山上打柴割草时，看到过他几次，他老是带着草帽半耷拉帽檐，让人隔远一点就看不清他的脸，小路上总是湿漉漉的，一个人一头猪在这小路上穿行，留下他的大脚印和那梅花形状的猪蹄印密密麻麻的一直延伸到路的尽头。

如果路铺好是用来让人走的，我却有点怀疑了，即使在农村里在路上也是人比车多的情况，对现在马路都硬化了并且还要加宽，可走在这路上我总感觉有一点孤独，身旁都是呼啸而过的车辆。人们的生活节奏加快了，谁都想用快捷便利的交通方式，在这情况下赶猪人这个职业也就自然而然地消失了，毕竟赶着猪走在马路上具有很大的危险性，何不用车拉送来的快。曾经我看见一个老头牵着牛在马路边上走着，没注意竟让牛走到路中间去了，来往的几辆车一时没避开差点撞上去，司机们满腹牢骚，有的更是恶语相加，老头只好一边搓手一边赔礼道歉，而司机们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下车把牛拉走，只是一昧的鸣笛催促老头快点把牛拉开。

每次回家我都会去屋后的荒山上转悠一两圈，最近几次我却忽然了只见以前常走的小路被柴草淹没得一干二净，丝毫看不出曾经有人走过迹象，那个孤独的赶猪人和我明明在这里走过呀!他现在又去哪里了？我静静地一个人站在这里，记忆逐渐清晰起来，很多过去的东西浮现在脑海里，时代是在进步，我们村里有些人也富起来了，纷纷盖起来小洋房，买了小汽车。但我总觉得村里人渐渐地失去了往日的热情，大家彼此也感觉生疏了许多。碰面少了了很多客套话，打个招呼便匆匆地走了。至此赶猪人连同那条小路都注定只能留在我的记忆里，却连同其它的许许多多都会因为人们的不在意而消失在这个时代的长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