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纪念我那素未谋面的亲人

二 叔

文 彭家齐（成都）

我没有见过二叔的面，二叔英年早逝，1990年去世时年仅21岁。在我十七年的成长经历中，不断听爸爸说起二叔的故事，让我对二叔充满了崇敬。

二叔名字叫彭巧，听爷爷说，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希望儿子聪明乖巧。我爷爷是60年代的大学生，大学毕业后分配在重庆一个兵工厂作技术员，爷爷十分孝顺，为了照顾年轻时就守寡的曾祖母，就娶了涪陵农村老家的奶奶，因为子女的户口随母亲，所以爸爸和二叔的户口就属于当地的农村户口。二叔和爸爸从小读书成绩优异，在当地两兄弟名声远播，但由于农村的教学质量很差，爷爷就先把爸爸接到了工厂的子弟校读书，二叔和奶奶留在了农村。

涪陵位于川东大巴山一带，耕地多在半山坡上，田地很狭小，耕种都靠人力，当时已经实行了包干到户，像奶奶家这种没有男劳力的家庭是最辛苦的，在五六月份收了小春种大春之前要挖旱地为水田，当地叫“挖干田”，是大体力活，农忙时节又请不到人，只有奶奶带着二叔去挖，当时二叔只有10岁，拿锄头都费劲，也陪着奶奶一起披星戴月地辛苦劳累。当爷爷春节回家时，奶奶讲起这个情景就哭，后来爷爷也把二叔接到工厂子弟校读书。二叔到了子弟校后成绩很快又是班上的前三名，在子弟校读了小学和初中，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重庆最好的中学之一—南开中学读高中，在高中期间，二叔不仅成绩优秀，还做班长，作为理科生的他居然痴迷哲学，实在令人感叹。在1986年春天，离高考不到半年的时候，二叔的右眼睑突然下垂，到西南医院作了检查，初步诊断是动眼神经的问题，当时没有CT,只有作一些诸如血管造影之类的检查，始终查不出病因，由于高考临近，二叔只得出院准备高考，南开中学是重点中学，每年都有保送重点大学的名额，由于二叔成绩优秀，就被学校保送到南京大学的化学系高分子材料专业，这样二叔就可以不用参加高考，稍微修养一下，但二叔执意要参加考试，就一直坚持忍受着病痛，在右眼睑下垂的情况下靠一只眼的视力参加高考，考出了高于清华和北大的录取分数，最后被报送的学校南京大学录取。

到南京大学不到一个月时间，学校组织新生体检，二叔在南京人民医院被查出了颅内肿瘤，按当时的政策，学校对二叔作退学处理，听爸爸讲起当时他到长江边的码头接二叔时问是“休学吗”，二叔说是“退学”，爸爸说他一直都不知道二叔是怎么承受这个痛苦的。

回到工厂后二叔很快就到西南医院作了手术，手术较成功，但由于肿瘤位于血管神经富集区域，听主刀医生讲，有的地方没有办法完全切干净。出院治疗修养了半年后，尽管身体还比较虚弱，但二叔又开始准备第二年的高考了，由于爷爷奶奶担心二叔的身体，在二叔87年高考成绩超过本科线的情况下就让他留在工厂里读的电大，二叔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好如此了。

二叔读的是中央电大的电子专业，电大在“五大生”里是最难读的，当时二叔班上的老大哥老大姐全靠二叔的帮助，在上课之余，二叔有很多时间都是在为班上的同学辅导，所以二叔在班上人缘很好，大家都很喜欢他。

在二叔1990年秋季顺利读完电大等待工厂安排工作的时候，突然颅内出血去世了 。爸爸记得那是一天的中午，下班后，回家看到奶奶抱着昏迷的二叔不知所措，连忙叫救护车送到厂职工医院抢救，但由于大面积的颅内出血，医生也无力回天，二叔就这样带着遗憾走了。

二叔去世后骨灰一直存放在县城的殡仪馆里，每年春节吃年夜饭，奶奶在烧纸时都要念叨“巧，过年了，回来吃年饭了”，每每听到奶奶的念叨，都令人动容不已。由于爸爸工作变动，爷爷奶奶退休后又离开工厂到了成都和爸爸一起生活，一直到2013年，才把二叔从老家殡仪馆里接到成都，下葬到龙泉驿的桃花山上。接二叔回成都的路上，晚上住在内江市的一个宾馆里，我看见爸爸把二叔的骨灰盒擦了又擦，边擦边掉眼泪。在第二天安放骨灰时，奶奶和爸爸都痛哭失声，爷爷和妈妈也一直默默流泪，我给二叔磕了三个头，立的墓碑上落款是“哥，彭闯，嫂，黄丽彬，侄女，彭家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