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有一位极为特殊的女子,她在小说第十三回就香消玉殒,却名列金陵十二钗之一。
她就是秦可卿,贾府族长、宁国府贾珍的儿媳,贾蓉的妻子。
金陵十二钗,每人都对应着是一种花神,秦可卿对应的是海棠。
海棠“花姿鲜妍、风流袅娜”,素有“国艳”之名,又因“其花甚丰,其叶甚茂,望之绰如处女”,被称为“花中神仙“。
秦可卿确实符合海棠的这些特质。
书中这样描述秦可卿的容貌:鲜艳妩媚又似宝钗,风流袅娜又如黛玉。
薛宝钗和林黛玉是书中并列的两大绝世美女,而且美得各具特色。但这两种迥异之美,在秦可卿身上都具备了,说她是贾府第一美人,实至名归。
曹公还怕读者不能领悟这一点,特地给她起了个乳名:兼美,意思就是兼“黛钗之美”。
林黛玉有多美?看看两个不同男子初见她时的反应。
贾宝玉一见林妹妹,立马说她“神仙似的”;而薛蟠“忽一眼瞥见了林黛玉风流婉转,已酥倒在那里”。
薛宝钗也不差。
贾宝玉看着薛宝钗褪红麝串时,作者这样写道:“宝钗原生的肌肤丰泽,容易褪不下来,宝玉在旁边,看着雪白一段酥臂,不觉动了羡慕之心。”
让宝玉心动无比的黛钗之美,竟然合体在秦可卿身上,可见她有多绝色,当得起“国艳”海棠之喻。
秦可卿不仅外形出挑,行事也非常周到,整个贾府上下都发自内心地欣赏她。
连贾母也认为她“是个极妥当的人,生得袅娜纤巧,行事又温柔和平,乃重孙媳中第一个得意之人”。
贾府两个管家儿媳,荣国府是王熙凤,宁国府是秦可卿。王熙凤威慑众人,靠的是娘家的权势和自己的权谋;秦可卿获得众口交赞,靠的是自身的细致缜密和宽和待人。
就是这样一个人,她虽然出身寒微,但靠着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喜爱,还把最势利刻薄的王熙凤,也收为囊中,成为闺蜜。
秦可卿在临死前托梦给王熙凤,让她不要忘记“盛宴必衰”的道理,在祖茔旁边多置些田产,以防以后家族倾塌,也好有个落脚之地。
这样关乎家族未来的振聋之语,竟然出自一位嫁入贾府的外姓女流之口,可见秦可卿的眼光和远见,在贾府无人能出其右。
不过,如果结合她“国艳”的特质,就能理解了:海棠花是一国之艳,秦可卿是一府之眼。
小说第五回秦可卿出场,她带着年幼的侄子贾宝玉去她房间午睡,那个房间的陈设和她本人一样令人迷醉:
刚至房门,便有一股细细的甜香袭人而来。宝玉觉得眼饧骨软,连说:“好香!”入房向壁上看时,有唐伯虎画的《海棠春睡图》,两边有宋朝学士秦太虚写的一副对联,其联云:嫰寒锁梦因春冷,芳气笼人是酒香。
《海棠春睡图》,是唐伯虎由历史典故加上自己的想象,创作而来。
《明皇杂录》曾记载,杨贵妃宿醉到早上五、六点,仍未清醒,唐明皇开玩笑说,哪里是妃子醉了?只是海棠未睡足而已!
唐明皇把醉颜娇憨的杨贵妃,比作娇羞妩媚的海棠花。因为这个典故,海棠在中国文化中被赋予了闺房情爱的意味。
杨贵妃本来是寿王李瑁的妻子、唐明皇的儿媳,却阴差阳错,成了公公唐明皇的爱妃。
秦可卿本来也是贾珍的儿媳,却与公公有了难以言说的关系,按照老仆焦大的话,这是“爬灰”,与唐明皇杨贵妃之间的关系几乎一样。
这幅画,也预示了秦可卿像杨贵妃一样,早早地命归黄泉。
不同时代的两个女性,由一幅名为“海棠春睡图”的画联系在一起,因为她们两个都是海棠花神。
在后宫,杨贵妃是海棠花;在贾府,秦可卿也是海棠花。
上文提到,贾宝玉来到秦可卿卧室午睡,在令人迷醉的氛围之中,他沉沉睡去,梦中去到太虚幻境一游。
幻境主人警幻仙子接待了宝玉,还亲授云雨之事,并把自己的妹妹许配给宝玉,引领他在梦中初次体验。
也就是说,秦可卿在贾宝玉的梦中,唤起了他的成人意识,帮助他完成了从男孩到男人的转变。
警幻仙子是掌管人间女子情爱的仙女,可被看作“爱神”。作为“爱神”妹妹的秦可卿,降临到人间,当然就是“情爱”的化身,因此她的姓氏是“秦”,“情”的谐音。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当时还年幼的贾宝玉眼里,现实中的秦可卿袅娜风流,让贾宝玉神魂颠倒,才会做了这么一个绮丽的梦。
而且,作为“绛洞花主”的贾宝玉,是群花的守护神,能担起“觉醒”宝玉责任的,当然也必须是个神仙一样的人物,来自太虚幻境的“爱神”之妹秦可卿最合适。
由此不难理解,贾府那么多风姿各异的女子中,只有秦可卿最有资格被喻为“花中神仙”海棠。
秦可卿姿容绝美,处事温柔妥帖,又有远见卓识,是红楼群芳中的神仙之花,是一朵让人见之忘俗的“国艳”海棠。
如此完美的秦可卿,却被“色魔“公公欺占,以致年纪轻轻就“命丧天香楼”,成为“金陵十二钗”中最早魂归离恨天的一位。
但秦可卿“早死”,才符合她来自仙界的身份:她必须先回到太虚幻境,才能迎接其她十一钗。
海棠花神秦可卿太完美了,人间留不住她,还是先走一步,回到仙境更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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